第194章 无声的契约(1/2)
夕阳熔金,将庭院里那座初具雏形的巨大木结构染上温暖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新木的清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静谧。沈星晚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钉在巨木上那个新鲜的、微微偏离基准线的箭头刻痕上,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艰难。
她的走向……她那歪歪扭扭、充满笨拙挣扎的走向……竟然真的被他刻在了这里,成为了这庞然大物的一部分基准?
这不仅仅是接纳。这几乎是……一种颠覆性的认可和托付!
巨大的震撼让她四肢百骸都微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看着顾言沉默而专注的背影。他正以那个箭头为基准,重新校验着其他辅助线,动作一丝不苟,神情严肃认真,没有半分玩笑或勉强的意味。
仿佛她那条稚嫩的刻痕,本就该拥有这样的分量。
许久,沈星晚才缓缓呼出那口憋了许久的气,胸腔里却依旧鼓胀着一种酸涩而滚烫的情绪。她抬起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指尖再次轻轻拂过练习木料上那条已然脱胎换骨的刻痕。粗粝的触感变得清晰而坚定,仿佛真的有了骨骼。
她不再觉得它丑陋,也不再为它的不完美而羞愧。它就在那里,坦然,真实,带着她全部的努力和他的……郑重其事的尊重。
夕阳又下沉了几分,天色渐晚。
顾言完成了校验,放下工具。他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没有立刻收拾东西,而是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沈星晚身上,扫过她依旧有些泛红的眼眶和怔忪的神情。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大约两秒,然后极其自然地移开,落向那套摊开在油布上的、他珍若瑰宝的古老刻刀。
他走过去,没有立刻将刻刀收起,而是拿起那把沈星晚使用了一下午的、细巧的刻刀,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刃口,检查着它的状态。然后,他拿起一块专用的磨刀石和一小罐油,就着夕阳最后的光线,开始沉稳而专注地保养那把刻刀。
磨石与金属摩擦发出极有韵律的“沙沙”声,细腻而绵长。他的动作一丝不苟,眼神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有生命的器物。研磨,上油,擦拭……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仪式感。
沈星晚安静地看着他保养刻刀,看着他那双宽厚有力、能轻易劈开巨木的手,此刻却以如此精细温柔的力道对待一枚小小的刃口。她的心绪也在这富有韵律的声响中,慢慢沉淀下来。
保养完毕,顾言将刻刀举到眼前,对着夕阳的余晖看了看刃口流线般的光泽,这才满意地将其小心地放回牛皮刀鞘,与其他刻刀一并整齐地归入油布包中,仔细包裹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始收拾其他散落的工具,动作利落而有序。
沈星晚见状,连忙上前,默不作声地帮忙收拾那些散落的砂纸、测量工具和铅笔。她将每一样东西都仔细地擦干净,按照他平日的习惯分门别类放回工具架或工具箱里。
顾言没有阻止她,也没有说话,只是在她偶尔不确定某样工具该放哪里而稍显迟疑时,会极其自然地伸手指一下正确的位置。
两人沉默地配合着,效率很高。夕阳将他们忙碌的身影投在地上,拉得很长,时而交错,时而分开。
当最后一件工具归位,院子里只剩下那两块巨大的木料和空气中残留的木香时,天边只剩下一抹绚烂的晚霞。
顾言拿起那杯早已凉透的安神茶残汁,走向厨房清洗。
沈星晚则拿着那块承载了她一下午汗水与泪水的练习木料,有些不知所措。这木头……该怎么处理?丢掉吗?似乎有些不舍。留着?又显得奇怪。
她犹豫着,站在原地。
顾言洗完杯子走出来,目光扫过她手里那块木料,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工具棚旁边那个旧木柜扬了扬下巴。
沈星晚顺着他目光看去,心里微微一动。她走过去,打开柜门(他刚才并未上锁),里面分门别类放着各种木料,有昂贵的珍稀材料,也有普通的练习料。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那块练习木料,放在了存放练习料的那一层最靠外的位置,让它能一眼被看到。
关上柜门,她转过身,发现顾言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厨房亮起了灯,传来淘米煮饭的声响。
她深吸一口带着夜晚凉意的空气,走进厨房。
晚饭时,气氛比往常更加安静。念初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乖乖地吃饭,没有像平时那样叽叽喳喳。顾言沉默地吃着,偶尔给念初夹菜。
沈星晚小口地吃着饭,目光偶尔掠过顾言沉静的侧脸,心里依旧回荡着下午那巨大的震撼和此刻这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平静。
饭后,顾言照例带着念初去洗漱。沈星晚收拾完厨房,走到客厅,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抽屉。
里面,还放着那个牛皮纸袋。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拉开抽屉,将纸袋拿了出来。指尖触及里面铅笔光滑的笔杆和黄铜削笔刀的冰凉,下午他握着她的手,引领她感受刻痕走向的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
心跳微微加速。
她捏着纸袋,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走向顾言的卧室门口——他的房间门通常只有在晚上睡觉时才关上,此刻虚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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