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狱火照前愆 执念映蜀营(1/2)
第一八九回魏延狱火照前愆沙僧执念映蜀营
第一节狱火囚骄将沙粒暗侵旧恨根
章武二年冬,白帝城的雪来得比往年更烈。铅灰色的云团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永安宫的飞檐上,檐角的铜铃被冻住了舌头,连呜咽都透着冰碴。地牢在宫城西北角,深入地下三丈,潮湿的石壁渗着冰水,在火把映照下泛出青黑色的光,仿佛巨兽凝固的涎水。
魏延被铁链锁在最深处的石壁上。镣铐是用通天河底捞出的玄铁打造,链环上还沾着未褪尽的铜锈,与他肩胛骨的血痂粘在一起,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皮肉发出细碎的撕裂声。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是反复嘶吼,声音撞在石壁上,碎成无数尖利的棱角:
“某家没有通魏!那曹昂送来的密信是伪造的!是要离间我蜀营上下!丞相明鉴啊——!”
火把“噼啪”爆响,火星溅在潮湿的地面上,瞬间熄灭。牢门外,赵云按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白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积雪,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每个脚印边缘都迅速结了层薄冰。三日前,魏延在通天河畔私会曹昂的消息传回营中时,他正在校场操练新兵,听到消息的瞬间,手中长枪险些脱手——那个总把“先祖荣光”挂在嘴边的魏延,竟会与魏营暗通款曲?
“文长休要再喊。”赵云的声音像地牢里的冰棱,冷得通透却不失沉稳,“丞相已命杨仪彻查此事,密信上的字迹虽与你平日手札相似,但墨色有异,显是伪造。只是‘通魏’二字非同小可,需待查清属实,再作定论。”他目光扫过魏延锁骨处的刺青,那幅曾被血污覆盖的星图经军医清洗后更显清晰,北斗七星的末端,恰与通天河玄石上的裂痕严丝合缝。
魏延猛地挣动铁链,铁环与石壁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惊得火把险些从狱卒手中脱落:“查清?等你们查清,曹操的铁骑早踏破南中了!”他忽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狼般的狠厉,“子龙可知那密信上写的是什么?曹昂说,他能证明我先祖从未背叛先民盟约,当年是被‘真归位者’胁迫!”
“真归位者?”赵云瞳孔骤缩。这四个字是通天河星图浮现后,才从锈蚀舰日志中破译的秘词,指的是当年背弃联盟、独吞归乡秘钥的先民分支。魏延竟知道这个称谓,莫非他与魏营的牵连,比想象中更深?
此时牢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雪落在松针上。一个身披灰色僧袍的身影端着食盘走来,僧袍的下摆沾着泥点,显然是从通天河畔刚回来。来人正是沙僧,自链网崩碎后便随蜀营行动,终日沉默寡言,唯有脖颈间那串骷髅念珠不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是骨头在磨牙。
他将盛满糙米饭的陶碗递进牢门,指尖不经意间划过铁链,几粒金沙般的细沙落在魏延渗血的痂上,立刻化作青烟钻进皮肉里。魏延浑身一颤,像被烙铁烫了似的。
“是你!”魏延认出他是通天河畔那个曾与唐僧虚影一同显现的僧人,眼中怒火陡然暴涨,“你们这些披着袈裟的伪善者!当年若不是你们先祖袖手旁观,我先祖何至于背负千古骂名!”他扬手打翻陶碗,糙米混着血水溅在沙僧的僧袍上,洇出点点暗红。
沙僧却不恼怒,只是缓缓拾起地上的碎瓷片,念珠上的沙粒忽然无风自动,在他掌心凝成一个残缺的玉璋虚影——那正是魏延从武侯祠偷出的半块血书玉璋,璋上“嗔恨”二字的刻痕里,还嵌着他幼时涂抹的朱砂。
“执念如狱。”沙僧的声音沙哑如磨砂,像是有沙粒在喉咙里滚动,“将军可知,玉璋的另一半,藏在‘真归位者’的祭坛之下?当年你先祖将玉璋劈为两半,一半交出去保命,一半留给后人记恨——却不知记恨也是牢笼。”
魏延浑身一震,铁链的震颤让石壁落下细碎的冰碴。他忽然感到锁骨处的刺青开始发烫,那些被金沙触碰过的血痂竟渗出暗红色的雾气,在眼前凝成模糊的画面:火海中的先民营地,一个身披甲胄的身影正举剑刺向同伴,那背影的轮廓、肩上的铠甲纹路,赫然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妖言惑众!”魏延怒吼着闭上眼,却挡不住那些画面如潮水般涌入。沙僧已悄然退去,唯有几粒金沙粘在牢门的铁栏上,在火把下泛着幽光,恰似通天河底那些锈蚀舰残骸上的星尘,沉默地注视着牢笼中的困兽。
赵云望着沙僧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诸葛亮临行前的嘱托:“沙僧身上的沙粒,是先民能量所化,能照见人心深处的执念。魏延的嗔恨障,或许要靠他才能破除。”他低头看向牢中嘶吼的魏延,只见那暗红色的雾气中,刺青的星图正一点点亮起,像是有什么被尘封的秘密,即将在这狱火中破土而出。
第二节幻海沉旧怨先祖血书诉屈情
子夜的地牢,火把的光晕缩成一团昏黄,像只垂死的眼睛。魏延的嘶吼声渐渐低哑,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铁链松弛地垂在石壁上,他的头抵着冰冷的石壁,额角的青筋因痛苦而暴起,却抵不过锁骨处刺青传来的灼痛——那痛楚像是有生命,顺着血脉游走,在心脏处凝成一个滚烫的结。
“这是……何处?”
魏延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燃烧的营地中。青铜铸造的穹顶正在坍塌,火舌舔舐着刻满星图的廊柱,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青铜熔化的刺鼻气味,呛得人睁不开眼。数百名身披兽皮的先民正跪在祭坛前,他们的脖颈上都戴着与他刺青相同的星图项链,却被一个手持骨杖的高个身影用长矛指着咽喉。
那高个身影身披黑色斗篷,斗篷下摆绣着与通天河玄石相同的甲骨文,每走一步,脚下的地面就凝结出一层白霜。“交出归乡坐标,”他的声音如金属摩擦,带着不属于这颗星球的寒意,“否则,这营地的每一寸土地,都将成为你们的坟墓。”
祭坛中央,一个面容刚毅的老者正紧紧抱着半块玉璋,他的铠甲上溅满鲜血,胸口的星图徽章与魏延锁骨处的刺青一模一样——正是魏延的先祖,蜀营代代相传的“背叛者”。
“休想!”老者将玉璋藏入怀中,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先民盟约岂能容你们这些‘真归位者’篡改!归乡之路是所有人的希望,不是你们独占的工具!”
骨杖猛地高挥,矛尖闪过一道寒光。一名抱着孩子的先民惨叫着被刺穿胸膛,鲜血喷溅在祭坛的星图上,将“归乡”二字染成暗红。老者的手抖了一下,目光落在那孩子惊恐圆睁的眼睛上,又扫过满地族人的尸体,紧握玉璋的手指忽然松开了一丝。
魏延在幻境中嘶吼:“不要!先祖不能妥协!这是背叛!是千古骂名!”他想冲上去阻止,双脚却像灌了铅般沉重——这是幻境,是沙粒能量勾起的记忆碎片,他只能做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你忍心看着族人全死在这里吗?”高个身影冷笑,骨杖指向那个失去父亲的孩子,“这孩子的星图项链,与你家传的刺青可是同源?他的血脉里,也流着归乡的印记呢。”
老者的目光在孩子和玉璋之间反复拉扯,火焰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魏延看见他喉结滚动,听见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他颤抖着取出玉璋,在祭坛的石桌上划出一道血痕——那是用自己的指尖划开的,血珠滴落在玉璋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在倒计时。
“我可以告诉你们坐标的一半,”老者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火燎过,“但你们必须放了剩下的族人,让他们带着另一半玉璋活下去,等待真正的归乡之日。”
高个身影接过玉璋,却突然挥杖击碎了石桌,玉璋的碎片混着石屑飞溅:“归乡之日?只有‘真归位者’才配回去!”他的长矛闪电般刺穿了老者的胸膛,“至于你的族人……一个都别想活!”
“快走!”老者用尽最后力气将抱着孩子的妇人推向营地后门,“记住坐标的另一半刻在……”
话语戛然而止。魏延眼睁睁看着先祖倒在血泊中,看着高个身影下令屠营,看着那妇人抱着孩子消失在夜色中,怀中紧紧揣着什么——是另一半玉璋!是希望的火种!
幻境如玻璃般碎裂,魏延猛地撞在石壁上,咳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浊气。地牢的火把依旧昏黄,但他眼中的怒火已被震惊取代,锁骨处的刺青不再发烫,反而渗出清凉的汁液,顺着纹路滑落,像是先祖的泪水滴落在他的皮肤上。
“先祖没有背叛……”他喃喃自语,铁链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发出“哐当”的轻响,“他是为了保护族人,才被迫妥协……他留下的不是骂名,是生路……”
牢门外传来脚步声,沙僧再次出现,手中捧着一个新的陶碗,碗沿还留着细密的指纹。这次魏延没有打翻,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渐渐褪去:“你早知道?这些沙粒……是先民的记忆?”
沙僧将碗递给他,念珠上的沙粒在碗中凝成那半块玉璋的虚影,虚影边缘还沾着虚幻的血珠:“真归位者当年篡改了盟约,将胁迫说成背叛。他们知道,只要蜀营沉溺于仇恨,就永远不会发现归乡坐标的真相。你的嗔恨,恰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内斗不休,归乡之路永无开启之日。”他拾起地上的碎瓷片,一片片拼合起来,“就像这碗,碎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拼不回去,还要盯着裂痕不放,让碎片割伤自己。”
魏延接过陶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温热,忽然想起通天河玄石上的星图——蜀营对应的位置,正是整个星图的核心。原来先祖留下的不仅是血书,更是归乡坐标的关键拼图。他猛地看向牢门,眼中第一次燃起与仇恨无关的火焰,那火焰明亮而坚定,映照着石壁上跳动的火光。
第三节碎盏明真意狱墙难锁悔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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