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逢(2/2)
男校医看了眼她手里的烟:“心情又不好?”
她以前用烟压制情绪多,在大一下那半年尤其多,后来她开始慢慢戒,只在情绪明显的时候买上一两包。
黎烟想了想,说:“有点好。”
男校医用不容易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你这半年进步还挺大的,大一大二那阵我还以为你也会…”
黎烟的指骨轻微蜷了下,猜出他要说的后半句是陈苒。
男校医看她一眼,适时停了下来,看她的视线落在放糖的货架上,好奇问:“你之前不是把糖也戒干净了?”
她犹豫完了,伸手拿了一包糖:“前段时间犯了次低血糖,有点想吃。”
男校医评:“吃糖能缓解情绪,好事儿。”
她倒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但从大一的那个新年后,她的兜里确实没再装过糖,这是第一次。
排队结账的时候,正好到中午下课时间,走廊里开始热闹起来,便利店里也开始涌进人流。
她边等排队边点开消息栏,回了几条消息,回完退出,盯着屏幕出了会儿神。
结账台边的队伍再向前进一人,轮到她了,黎烟把东西放到柜台上,等扫码的间隙往门口看了一眼。
沈纵京还没来,估计他也不会来得这么快,她摸了下兜里的那个打火机,收视线的时候看到队伍已经快排到门口。
队伍中间有轻微骚动,一个女生转身看着后面的男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旁边几个人的目光都在往那边看。
黎烟多看了两眼那个女生身上的毛衣。
黑色绑带的,露出一小截纤细腰身,很漂亮。
店员说:“一共三十七块二。”
黎烟收回视线,调出付款码界面,刷码的时候,身后的骚动大起来。
穿绑带毛衣的那个女生说:“你摸什么呢,流氓。”
质问对象是她身后的一个男生,也是雕塑系的,黎烟跟他上过同一节公选课,对他的印象倒不深,只记得他名叫王泽。
王泽插着半边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流氓样:“摸你哪儿了?”
女生瞪着他:“腰。”
王泽拉长哦了一声:“你那儿穿那么清凉…”
人群中有几个男生起哄,王泽在起哄声里伸手:就这儿…”
王泽的手碰到女生袖口前,被淋湿了一片。
他下意识缩手,黎烟低头拧上白桃牛奶的瓶盖,从一旁抽纸巾,把溅在地上的一小片擦干净。
王泽愣了半分钟才撸起湿漉漉的袖子,嘴里蹦出个脏字:“你特么干什么…”
黎烟的一双眼睛清而冷:“人渣。”
王泽下不来台:“操,脾气还挺爆,装什么…”
气氛僵持,有人说了一句。
“我觉得她脾气最近好多了。”
语气慢悠悠的,一把公子哥脾气。
黎烟擡头看。
沈纵京的手里提着罐气泡水,身上穿了件灰卫衣,手指间懒洋洋夹着根烟,这模样一看就是刚跟裴嘉松他们玩乐结束。
其实玩乐是表面上的,他留学圈那帮哥们基本都是从小名利场泡大的,交来交去都是生意场上的隐形人脉。
沈纵京出了这么一声,不光她看,王泽也擡头,店里原本围观的一行人也纷纷擡头。
他在进门的时候把烟掐了,人群还没反应过来,但本能让开条路。
沈纵京撩起眼皮看了王泽一眼,直白地说第二句:“清凉你妈。”
在场的人这会儿都开始有所反应,刚才起哄最起劲的几个男生纷纷垂头,沈纵京一边朝那个圈的中心走,一边侧头,对着队伍中几个垂头丧气的男生撂下一句:“挺有意思?”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黎烟无声无息地出了这个圈,在走廊里吹了会儿风,打了根烟。
想起了产后抑郁的林月如。
小时候她其实不太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后来长大了经历了一些事也见到了一些事,有些明白林月如在那几年里的孤立无援。
凭什么孤立无援的是受害者呢?
她垂下眼睫,弹了弹烟灰,身后的言论终于从“怎么回事”,“那个女生怎么被摸了”,变成了“哪个系的畜生”。
再夹杂着一两句:“那个是不是沈纵京,我靠见到真人了。”
估计沈纵京出来也得被一群学姐学妹围,她把那个打火机放在了走廊边的一个桌子上,想了想,又从兜里抽出一根蜜桃双爆压在上边,做了个标记。
然后给沈纵京留了条消息。
【打火机在走廊,我先去自习了。】
刚进自习室,朱丽的电话打过来:“宝宝,你碰见沈纵京没?裴嘉松在京大蹲他打球结果把人蹲丢了,后来说在京艺的论坛看到人了。”
黎烟咬了下指节骨,沈纵京的打火机落在她这儿这事就解释不明白,他来找她拿打火机就更解释不明了。
她想了想,最后回:“不知道,刚在上课。”
说的多少有点心虚,算算时间,沈纵京这会儿应该对那个男生人道主义教育完了,拿打火机费不了什么时间,她琢磨着要不要补一句估计他一会儿就出去。
自习室的门被敲三声。
黎烟擡头,就这么看到一个完全不按套路推门而入的沈纵京。
那只打火机卡在他的虎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蹿起的火舌把空气烤得微烫,又被外边进来的风吹得晃当,弄得人心口生燥。
她的视线不偏不倚对上沈纵京的。
他仍旧是那副悠哉模样,跟她对视三秒后,目光往下移了半寸,看了眼她握着的手机。
不知道在外边听到什么没有。
心虚了一下,紧接着又痒了一下。
电话还搁在耳边,朱丽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知道了宝宝,你好好上课,让裴嘉松这骚包自己找人去。”
脸颊一热,她下意识捂收音筒,做完觉出这一动作里透露出的心虚,又松开。
沈纵京抄着兜,抽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椅腿跟瓷砖地面摩擦,在空旷的教室里头呲一声。
她的心口砰砰跳,草率结束了跟朱丽的电话,擡头看坐在对面的沈纵京:“你怎么来了?”
沈纵京用虚什么的眼神瞥她一眼,又朝桌面一包没开封的白桃硬糖指了指:“你糖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