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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二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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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网友并不买账:

【裴颂刚回国就忙不叠赶去探班,没想到被甩了。】

【还是好朋友,比爱人长久。】

【连分手声明都是经纪人发的,裴颂好惨。】

【酷哥好可怜。】

【哎,夏天到了,裴颂还是没能打破魔咒。】

【早猜到了,江美人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不知道江来下一个目标是谁。】

很快,#裴颂被分手##江来下一个目标#就上了热搜。

钱司壮一头黑线:“现在的人都怎么回事,澄清了也不信?一个个这么能脑补,怎么不去写小说啊?”

江来并不意外:“我早说澄清不会有用。”

钱司壮一噎:“那你干嘛还叫我发微博?”

江来沉默不言,转头看向窗外。

房车在林荫道上平稳行驶,阳光穿过树叶,细碎光点不断从他漂亮沉静的面容上掠过。

钱司壮眯起眼,狐疑地打量半晌:“你不对劲。”

“嗯!”江棠承忽然重重点头。

“是吧崽崽。”钱司壮找到盟友,“你也觉得你爸不对劲。”

江棠承在卡座上晃着腿,笑嘻嘻学舌道:“爸爸不对劲。”

酒店外停车场,小周如往常恭候。江棠承这几日跟他混熟,车刚一停稳就踩着台阶噔噔噔跑下去,大喊一声“小周哥哥”,而后在后者心花怒放如同大内总管的护送下,昂首挺胸往酒店里走去。

钱司壮落后几步,捣了捣江来手臂:“崽崽看来真的很喜欢拍电影,好好培养说不定长大真能成一代名导。”

江来对小孩未来职业并没有要求,他唯一的希望便是江棠承平安健康成长,如他名字一样,浪漫诗意又不失担当地生活。

清风徐徐带来未散的水汽,江来披着满身阳光,跟在江棠承身后走进了酒店的旋转门。

这场戏的拍摄场景是一场酒会,正是江来当初在Paon晚宴上,随机应变在梁松面前演的那场戏。

剧组租借宴会厅作为场地,工作人员已经带着设备提前布场,等演员准备好后秦郁上开始说戏。

这场戏的重点在俞珍和江来两个人身上。

急诊收治的一名病人因为无力支付医药费,主动放弃治疗要求出院,宋岚批准了。谁知那个病人上午刚出院,傍晚就从医院附近的一栋高楼跳了下来,虽然下坠过程中被雨棚挡了一下,但送来医院后还是因为全身多处骨折而抢救无效死亡。

这场戏便是盛宁在救人无果后,穿着染血的白大褂冲进酒会去质问宋岚,两人之前关于“做医生是尽到本分就好,还是不顾一切也要救治”的理念冲突彻底爆发。

秦郁上说完戏,服装老师拿来一件白大褂,前襟袖口都用人工血浆抹出大片鲜红血迹。

江来伸展手臂穿上,自上往下将白大褂的扣子一粒粒扣好,抻着下摆将褶皱弄平,最后右手抚上左胸心脏的位置,停留了两秒。

他如完成某种仪式般做完这一切,擡头时忽然对上秦郁上的注视,冷不防愣了一下。

秦郁上不知看了多久,眼神很深。江来笑了笑,随即转身走到宴会厅外,准备进行第一次彩排。

彩排两遍后正式开拍。

“A——”

宽敞明亮的宴会厅里,璀璨熠熠的水晶灯下,俊男美女穿着华服端着酒杯交际应酬。

宋岚罕见地将头发放下,秀发垂落到肩膀处,修身礼服突显了凹凸有致的曲线。

她举着香槟杯款款道:“其实我们医院和企业一向都有合作……”

在场的几位本地企业家连连点头,宋岚舒了一口气,端起酒杯巧妙地遮掩面上的不耐烦。

比起参加这样的酒会,她更愿意在办公室看病历,但这段时间盛宁给她的触动很大。

盛宁心无旁骛钻研以及治病救人的信念都叫她触动,透过盛宁仿佛看到刚做医生时的自己,那颗被现实磋磨的心又重新热起来。

然而盛宁用自己微薄的薪水帮助的病人毕竟有限,宋岚有另外的考虑,为此她专门来参加这场酒会,希望能说服一两家本地企业同医院一道成立专门基金,帮助无力支付费用的病人。

医生想救人,企业要名声,病人能得到救治,这是个三赢的局面。

在场的几位本地企业家明显动了心思,然而就在这时,盛宁穿着染满鲜血的白大褂跌跌撞撞冲进来,瞬间成为焦点。

视线扫过一圈,盛宁很快定位宋岚,他在后者诧异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宋岚目睹盛宁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盛宁注视她时那一惯的专注和崇拜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让人心惊的冰冷和愤怒。

盛宁走到宋岚面前,后者强压下惊疑,蹙起细眉问:“你怎么了?”

盛宁没有回答,看了眼她手中端着的红酒。酒液暗红,就像他身上斑驳的血迹。

“老师。”盛宁冷冷道,“酒好喝吗?”

宋岚问:“你到底怎么了?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盛宁做了个深呼吸:“老师,今天早上你签字准许出院的那个病人,死了。”

“跳楼自杀,距离咱们医院直线距离不到一百米。”

“送来的时候全身多处骨折,大出血,人已经没有意识。”

满身血红衬得盛宁脸色惨白,他说着看向自己的双手,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攥紧于掌心:“老师,我没能救他。”

这样的情况完全出乎宋岚的预料,她内心震动,手一抖差点把杯子里的酒洒出来。她稳住心神正要开口,就见盛宁死死盯着她,用冰冷的语气一字一字质问:“老师,你看这杯酒,像不像病人的血?老师喝下去的时候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骇人的静默后,周遭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宋岚面色冷凝,死死咬紧嘴唇:“你在教训我?”

盛宁道:“我只是好奇,老师签字放那个病人出院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会就这么死了。他本可以活下去,只是因为没有钱你就要赶他走,断了他的生路吗?”

宋岚紧攥着酒杯,尽管极力遮掩,但微微晃动的酒液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愤怒:“我做事不用向你汇报,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这场戏结束后,江来从宴会厅走出来,远离嘈杂的人群独自平复情绪,江棠承跟在他旁边。

江来没有目的地走着,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走到酒店外。

他在一排座椅坐下,江棠承亦步亦趋跟着,挨着他坐也不说话。

江来从戏中激烈的情绪中回神,就见小孩望着前方一脸严肃,被他盯着看也没反应,似乎有心事。

“在想什么?”江来问。

方才那场戏需要展现激烈的冲突,江棠承从未见过江来如此激动,没由来地觉得有些害怕,因此江来离开片场他也跟着出来。

听到江来发问,江棠承转过头同他对视,小脸紧绷写满纠结,半晌后才说:“爸爸我不明白。”

江来问:“不明白什么?”

江棠承看完今天这场戏,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明明那个人自己要出院,他都不想活了,为什么还要救他啊?”

稚嫩的声音同记忆里的重合,江来瞬间微微一怔。

时光如书页般哗啦啦向前翻动。

那是一个深秋夜晚,夜幕降临在这座名为平阳县的小县城中,县中心医院楼下,花坛里几片枯叶被瑟瑟秋风卷到半空,不知要带向何方。

此刻已接近午夜,医院楼上某扇仍亮着灯的窗户里,几张办公桌摆在中央,角落则杂乱地堆放人体骨架,墙上挂着数面刺绣锦旗。

与办公室里略显杂乱的氛围不同,其中一张桌子纤尘不染,书籍和病历整齐地码放在侧,中间空出的一块地方摆放着小学数学课本。

昏黄的台灯下,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伏案写作业,正是年幼的江来。

老师留的作业毫无难度,江来很快写完,又预习了隔天功课。收起书本后,他往对面墙上一面写着“医者仁心”的锦旗看了几秒,随即低头翻开一本医学书,对着里面的人体解剖图认真看了起来。

骨骼、肌肉以及隐藏在其下的每一根神经和血管,江来已经熟记于心,他一向专注,然而今天不知怎么了,注意力有些不集中,总会分神想起傍晚时看到的那一幕。

放学后他如往常一样来医院找江怀礼,恰好目睹一个病人在闹事。

走廊挤满了医生、护士以及围观的病人家属。

被人群阻隔,江来看不到里面情况,只能听见传来的一个男人的哭嚎。

“你们医院,骗我做这么贵的检查,现在还说我得了癌症,不就是想继续骗我的钱吗?我要出院,把我的钱还给我!”

周遭议论纷纷。

“这年头医院和医生都是黑心肝。”

“可不是,我爸住院三天就花了小一万了。”

“哎呦这么年轻就癌症了啊,看着也就三十出头吧,真倒霉。”

因为经常来医院,这样的场面江来见过不少,他只是短暂驻足,正要从另一边绕路去江怀礼的办公室,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匆忙地朝这边跑来。

来人年约三十多岁,面容清俊,白大褂的扣子一丝不茍地扣着,正是他的父亲江怀礼。

这个病人并非江怀礼负责,今天也不是他值班,但值班医生不知道去哪儿了,护士没办法只好把他叫过来。

路过江来身边,江怀礼也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连速度都没减,父子俩只极为短暂地对视一眼,江来随即点点头,乖巧地退到远离人群的角落站好。

江怀礼拨开人群走过去,把躺在地上撒波打滚的男人拉起来:“我是医生,你先别急,出什么事了吗?”

他声音温和从容,音量不高不低,却奇迹般让男人安静下来。

江怀礼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听护士说了,男人大概是周边乡镇来平阳县务工,办理健康证查血时发现指标异常,深度检查后确诊为肝癌。

此刻他拿着化验单的手在不停发抖:“你是医生对吧?我要出院,把我钱还我,你们医院说我癌症就是想骗我钱,我……”

男人语无伦次,江怀礼耐心听他说完,看着他手里的化验单问:“能让我看看吗?”

男人抖着手把CT片子递过去,结果显示肝脏上有个2的肿块,初步判定是恶性肿瘤,江怀礼判断应该是早期,手术就能切除。

他温和地讲出自己的想法,那男人只是听说癌症就以为是绝症后才方寸大乱。听说能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怀礼:“真的能治?”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男人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又迅速暗淡下去。

“能治我也不治。”男人哽咽道,狠狠抹了一把发红的眼眶,“我家里还有两个娃要上学,钱都给我治病他们怎么办?医生医生……”

他如救命稻草般抓住江怀礼的衣袖:“你把那个拍什么T的钱还给我吧,我不治了,不治了……”

“——哎,家里还有两个小孩,也是可怜。”

“要不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做手术要花很多钱吧,要我我也不治了。”

“说得容易,谁又真的愿意等死。”

江怀礼面色一如既往平和,缓缓道:“你应该是早期,手术治愈的希望很大,手术费用不会很高。如果实在有困难,医院有专门的捐款,也可以代你向红十字会申请资助,实际费用不会太高。”

“真的?”

“真的。”江怀礼声音不高却很有力量,“你这么年轻,不要放弃,早点把病治好,以后还要送你两个孩子去上大学。”

男人不知被什么触动,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松开拽着江怀礼的手,一下子软倒在地,幸好被后者一把扶住。

江怀礼道:“快去办住院吧,早点治疗才能早点康复,后续金钱方面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

男人流着泪一个劲儿道谢:“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围观的病人和家属一时静默,在一片唏嘘声中被护士劝回各自病房。

“哎,咱们医院的捐款总共就那么点钱,顾主任肯定不同意,又有热闹看了。”

“江医生也是好心,我听说他每个月工资的一多半都拿出去给病人垫钱,他爱人去世早,自己带个儿子,也不容易。”

“我没说他不好,他医术高心又善,只是他和顾主任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

两个年轻医生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阴影中站着的江来,小声议论着走开了。

年幼的江来目睹这一切,远远看着江怀礼对值班护士交代了什么,而后走到他面前,接过他的书包说:“走吧。”

办公室老旧的门被推开,吱呀一声拉回了江来的思绪。

江怀礼脱掉白大褂换上一件大衣,衣服款式朴素,袖口已经有些磨损,下方倒数第二粒扣子仔细看也和其他的不一样,是原来扣子掉了后补上去的。

江怀礼边换衣服边问:“作业写完了吗?”

江来点头:“写完了。”

江怀礼看了眼时间,已经快11点了:“抱歉,今天又有些晚,爸爸带你回”

江来麻利地收拾书包。书包还是他刚上学的时候买的,拉到一半时拉链卡住。

他试了几次,金属拉链头始终卡在同样位置,他忽然泄气般放弃,擡头望着江怀礼:“爸爸。”

江怀礼回视他:“怎么了?”

江来问出困扰他一整晚的问题:“那个病人自己都不想治,为什么还要劝他?”

为什么还要用自己的钱去帮他?

不过后一句话江来并没有问出口,江怀礼对他很好,生活上从未亏待他,但他们原本可以过得更好不是吗?

江怀礼似乎有些意外江来会问这个问题,定定地注视着他。

办公室内安静无声,天花板上老旧的白炽灯管滋啦闪烁,猎猎秋风震得窗框哐哐作响。

江怀礼沉默一阵,才缓缓开口:“生命只有一次,没有谁会真正愿意放弃生命。所谓不想活不想治不过是他们发出的另一种求救信号。”

“江来,你还小,长大后自然会明白生命的可贵。如果有机会救他们而我却选择袖手旁观,我这辈子良心都会不安。”

江来怔怔地听着,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眼神闪烁似乎下定某种决心:“那我长大了也要做医生,我想像爸爸一样做一个好医生。”

江怀礼笑了,一如往常包容且温和,走到他面前接过书包,用巧劲轻轻一拉,卡住的拉链便顺畅地拉到了底。

“等长大了再说吧,也不一定要像爸爸一样做医生。只要做你热爱的事,不愧对良心就好。”

江来背上书包,和江怀礼一道离开办公室。江怀礼关灯落锁,江来的眼睛忽然迷了一下便伸手揉了揉。

然而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原本身处的明亮走廊忽然间变成了灯光晦暗的医院楼下。

他背着书包怔怔地站在楼底空地上,心想他不是在江怀礼的办公室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楼下?江怀礼呢?

就在他要跑进医院去找江怀礼时,忽然间一个人影从他眼前直直坠落,随着“砰”一声巨响,跌在了几米外的水泥地面上。

江怀礼不知何时重新换上白大褂,扣子依旧严丝合缝地扣好。几乎眨眼间,鲜血就从他身体各处涌出,鼻子、嘴巴、眼睛,模糊了那张温和清俊的面容。

江怀礼倒在血泊中,睁开眼睛朝江来看去,迅速失色的嘴唇不断张合,似乎拼尽全力想要说些什么,但年幼的江来什么也听不见了。

那一瞬间,江来的世界仿佛静止。

一片血红中,他眼睁睁地看着江怀礼在他面前,永远地闭上了那双温和睿智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这文不虐啊!ps摊牌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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