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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长跪(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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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别忘了,你四弟犯的是什么罪。”

秋君药慢条斯理,但语气却不容置疑:“他是杀了人,放了火,不是走在路上踩了人的鞋子。杀人,放火,这两项罪名领出来一项,按照大端律法,都足够他在牢里关个几十年。”

“要不是他还有点良心,知道在纵火前清退家仆,没有造成额外伤亡,否则,朕早就革出他的黄带子,将他从皇家玉牒上除名了。”

秋景和闻言,心中一惊,此刻焦急才真的从他眼底漫上脸:

“父皇,可是那赵悯并没有被四弟真的杀死,那场大火,烧的也是他自己的府邸.......若父皇不肯派人给他饭食和衣物,按照四弟的烧伤程度,他会死的.......他罪不至此啊父皇!”

言罢,秋景和眼底已经隐隐有了泪光,重重叩首,重复道:

“他罪不至死啊父皇!”

“.........”

听着耳边恳切带着哽咽的请求,引鸳站在秋君药身侧,本以为一向心软的秋君药会因此而生恻隐之心,松口允许秋景月进食,但没想到,接下来秋君药的一句话,就让他大吃一惊:

“急政暴虐;赋敛不时;朝令而暮改。*朕不是暴君,说过的话,绝不可能朝令夕改。”

言罢,秋君药站起身,不顾秋景和急切膝行想要拉住他的动作,一甩袖子,拉着引鸳走了。

而引鸳被拉走时,还回过头,看着一脸绝望的秋景和,轻轻垂下眼睑,又回过头去。

他这个动作,表明自己也爱莫能助。

见唯一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秋景和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般瘫倒在地,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而一旁的秋景明要比他没心没肺多了。

他进宫来求秋君药宽恕秋景月主要是担心赵悯不给秋君药治病,现在连秋君药自己都不在意了,还说要找别的神医,秋景明也就不再劝。

他跪了一天已经跪累了,也跪麻了,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处的底土,眼角的余光不经意落在了还瘫坐着失魂落魄的秋景和身上,想了想,朝他伸出了手:

“还能站起来不。”

他说:站不起来的话,我扶你。”

秋景和微微侧过脸,听完秋景明的话,才微微回身,随即苦笑地摇了摇头,咬着牙,自己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因为膝盖跪了很久,站直的时候还觉出皮肤处一阵针扎般的刺痛,被他握紧拳头,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喊出声来。

在和秋景明一起搀扶着走出皇城的时候、沿着长长的宫墙往外走,经过原本跪着的地方的时候,秋景和看着地板上的那一滩血,着魔般愣了好久,忽然松开秋景明抓着他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那摊血的旁边。

秋景明有些不解,也跟着凑过去看,在看到那摊血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满不在意道:

“又是那个赵悯。”

他指尖甩了甩腰间的玉佩,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他伤还没好,就在这里长跪不起,膝盖都跪出血了,真可怜。”

“.........”秋景和的眼睛按了按,漆黑的眼睫快速眨动着,胸膛也不住起伏。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抓着秋景明的肩膀,低声道:

“皇兄!”

他的眼睛里透着坚定,一字一句道:“我们带着赵悯,夜闯禁牢吧!”

秋景明被秋景和的动作吓了一跳,甩玉佩穗子的动作一顿,随即不可置信地瞪大一双狗狗眼,甩开秋景和,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厉声道:

“你疯了!”

他说:“你想送死,可别拉着我下水!”

秋景和被秋景明推的一个踉跄,好险没有往后摔倒。勉强站稳之后,他拖着酸疼的腿,走到疾步想要离开的秋景明面前,伸出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大哥!”

他甚至改了称呼,只为显得两人的兄弟情更深厚些:

“景月他还在牢里........”

“那是他咎由自取!”秋景明压下眉,目光里带了些许恨意,恍然间秋景和竟然好像看见了秋君药附身在他身上一般:

“若是他安分守己,少做些杀人放火的事情,父皇怎会将他下狱!”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道大哥从生下来到现在,就不曾做过一点错事吗!”秋景和反唇相讥:

“当日大哥还不是推了景秀弟弟入水,还想用毒毒害他!”

秋景明被戳中心事,当场跳脚。他力气大,抓着秋景和的衣领往宫墙上顶的时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秋景和轻而易举地被他压制的喘不过气来,一双清秀的容颜顿时憋得青紫,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我告诉你,当日推他入水之事,确实是我糊涂,我如今已经诚心改了,也决定要护他周全。”秋景明掐着秋景和的脖颈,用力地顶了顶,眼底透着邪戾:

“但我没有真的给秋景秀下毒,我的毒还藏在枕头底下,一直没有用。”

“那接骨木花毒,分明是楚瑜下的........若不是父皇仁慈,我早就中了你那个好夫人贤王妃的计策,冤死狱中了!”

听到楚瑜的名字,秋景和即使被顶的快要窒息,但竟然还能笑得出声来:

“呵........”

看着秋景和用力抓挠自己手腕,已经隐隐带出了些许痛感,秋景明没想伤他,只想警告他,片刻后又缓缓松了松手,将囚禁个号用力甩到一边,扯着嘴角道:

“你们夫夫,倒真是绝配。”

“一肚子坏水,心都脏。”

秋景和捂着被掐红的脖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用力咳了几下,嘴角缓缓扯出一丝笑:

“多谢大哥对贱内的擡爱。”

秋景明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和你说。我先走了。”

言罢,他就想擡脚,却被手疾眼快的秋景和拉住:

“大哥!”

秋景明已经不耐烦了:“秋景月的事,我没办........”

“大哥,你可以不管四弟,但你难道不管父皇吗?”

秋景和这一句话,就把秋景明接下来要说的话堵回嗓子眼里。

他本想甩开秋景和拽着他衣角的手,却不知为何卸了力道,转过身,狐疑地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

“父皇说的,没有赵悯,还有刘悯,张悯。”秋景和盯着秋景明,好不露怯,反而字句清晰:

“他这么说,你就信了吗?”

“........”

眼见秋景明没有急着走了,秋景和缓缓松开他,继续道:

“你要知道,父皇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虽说这天地下不止一个神医,但现在要再找到一个活着的、还有余力进宫的,已经如同大海捞针。就算我们真的能找到,谁知道会不会是在三年之后,五年之后,甚至十年之后.........”

秋景和顿了顿,随即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让秋景明瞬间变了脸色:

“你和我能保证,父皇还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

秋景和的声音不大,去足以振聋发聩,让人深省。

一时间,他没有再说话,秋景明也陷入了沉默,风声沙沙,吹过兄弟二人的衣摆,打着旋儿吹起地面上的落叶,平白添了些许凄凉。

在漫长的沉默中,秋景明抿了抿干燥的唇,随即,才用沙哑的不成调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

“你要我怎么做。”

“我武功不好,其他人我有不信任,所以我想........”

秋景和擡起眼睛,再度抓住秋景明的衣摆,像是溺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根可靠的浮木:

“我想大哥帮我。”

“今天晚上,我们带着赵悯夜探禁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给四弟带点吃食........”

“等等。”秋景明闻言皱眉,打断了他的话:

“为什么要带上赵悯?”

“如果不带上他,如果不确认秋景月没死,赵悯那口不死的气,怎么能绷住?”

秋景和说:“只有他亲眼确认秋景月没事,他才会心甘情愿地给父皇治病。”

“........行吧。”秋景明被秋景和说服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闭眼,狠狠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像是还有疑虑:

“夜探禁牢倒不是很难,关键是父皇不许我们见他,如果被父皇发现了........”

秋景明伸出手,如刀般平举,直直划过自己的脖颈:

“要是被父皇发现了,我们就.........”

说完,他做出一声刀砍人时的声响,神情龇牙咧嘴的仿佛很痛苦:

“我们就完了。”

“........”秋景和心中一跳,哪能不清楚其中厉害。

他焉能不知秋景明的话,又怎么会不知道违背秋君药的诏令,他盛怒之下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他顾不得了。

牢里那个,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弟弟,皇城里的那个,是他的君父,他不想让任何人都受到伤害,所以他必须站出来,从中斡旋。

思及此,秋景和方定了定神,稳住情绪,低声道:

“不会的。”

他说:“我相信大哥的武功。父皇他.......绝对不会发现我们去了禁牢的。”

“何况我们只是去看一眼,又不是要劫狱,怕什么。”

“........但愿如此吧。”

兄弟两人敲定了主意,心事重重地相携离开宫墙,全然没有注意到夜幕降临的宫墙边上,正缩身站着一个矮矮小小瘦瘦的小太监。他听完他们的全部话之后,从水缸边缘悄悄探出一颗贼眉鼠眼的头,眼珠子转了转,若有所思,转过身,踉踉跄跄地朝秋君药所栖的披香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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