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栗儿*苏不渝(2/2)
这人确实伤的很重,躺在桌上瞬间把木纹浸染了血色,小栗儿轻轻把人裤腿挽直大腿根部,露出了血肉模糊翻着白肉的伤口。
小六这些年一直跟着小栗儿乔装打扮行医救人,小栗儿也不是一般娇气的世家公子,他眼里只有病患没有身份性别区分。
小栗儿看病的时候心无旁骛,小六就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瞧着,偶尔递送针灸工具。
“六叔,这没事,你出去烧些开水吧。”
“好。”
小六准备去的时候,瞥见了一旁靠在桌腿上的重剑,小六本身就是使剑的,加之对手武力高强,便好奇这重剑的手感。
他刚弯腰准备拿重剑的时候,一直低头专注的小栗儿头也不擡道,“小六叔,这剑不能碰。”
小六只得不舍作罢,心想这孩子就是规矩多,碰一下又不会死,又不是碰别人妻子。
小栗儿支开小六后,停下手里的动作,准备弯腰拿起那把重剑,但最终只凑近仔细瞧了一眼。
明亮清透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望着这把重剑敛着眉头像是与遥远的记忆进行比对。
片刻后,小栗儿又望着那张陌生的五官,这次他视线落在了侧鬓上,可那里也严丝合缝皮肤浑然一体。
罢了,先把人救醒再说。
一天一夜后,人终于醒了。
只不过,人醒了开口就要走。
“多谢你救命之恩,来日必重谢,只是我现在处境危险,要是停留鱼刺,会给你们招来麻烦。”
嗓子很低,低到小六这个男人都受不了,揉揉耳朵满是刺破性的不适。就像一把重剑似的,剑风也哑鸣。
小六赞成这个男人的说法,但小栗儿却不放人走。
“你的伤不能再拖了,尤其你的眼睛再拖可能毫无恢复可能。”
“多久能治好?”
“半个月。”
小六听着两人对话,才发现男人眼睛无神无法聚集亮光,像是细碎的光散没在眼底,想一探究竟却发现迷雾重重又深不可测。
更加挫败了。
打不过一个瞎子。
“怎么称呼你?”小六戒备试探问道。
“祁戈。”
祁哥?这后生怕不是占人便宜。
小栗儿眼底隐藏的期待与紧张骤然一笑,如儿时一起放的烟花如今又在眼底悄然绽放,他开口道,“止戈的戈。”
他一开口,小六和男人都朝他望来,一个惊讶他为什么知道,一个却拿空洞的眼神探究他。
小栗儿耸耸肩,像是捉住了一只好久不见的蝴蝶,有些得意而轻快道,“我就知道啊。”
鲜活年轻小鸟的嗓音透着一点愉悦,他毫无避讳的站在木桌前,俯身掀开了遮盖躯体的薄被,凉风吹进薄被贴在皮肤上,男人才意识到自己光着膀子赤着上身。
他蹙眉下意识拧住落下的手指,小栗儿指尖并拢拍开他手心,严肃道,“别动,大夫换药。”
或许是这义正言辞的呵声,男人不动了。
但俯身袭来的药香又带着点熟悉缥缈的感觉,在他鼻尖悠悠晃动,原本自在的呼吸有些排斥着过近又鲜明的气味。
药香和他爹爹很像,但气味又不同。
药香本温和凝神,但这人的药香里透着自信张扬,像是暴雨过后,阳光跃然翩跹在万顷森林的枝头上舒展摇曳。
换完药后,小栗儿把男人扶下桌子,只见桌子上血迹一片,已经干涸凝固出了桌子纹路。
小栗儿扭头看着男人背脊上也有血渍,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叫小六烧水要给男人擦背。
小六惊的下巴都掉了。
小栗儿虽然不娇气,平时行医治病来不及赶回京城,也会在村里过夜,甚至荒郊野岭的破庙也是住过。
但小栗儿可从来没伺候过人,虽然大夫眼里没性别,但小栗儿哪次扶过男人光着的胳膊?
甚至有外伤的患者,他每次都带着纱巾做的手套,就这么直接接触皮肤的,这男人是首列。
小六对小栗儿使了一个眼神,而后就出去等了。
小栗儿自然知道小六想的,他一出去,不待小六开口,他就低声道,“我怀疑他是不语哥哥。”
“苏不渝?”
小六眼里浮现十几年前在闻登州见过的那个小将军,小小年纪不茍言笑冷酷的六亲不认。
也不是六亲不认,起码当时白微澜钻狗洞的时候,小将军还帮了一回忙。事后还自己提着泥沙桶把洞口封住了。
“他长残了?”
“小时候长的很好看啊。”
小六嘀嘀咕咕,小栗儿忍不住笑。
小六看向小栗儿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恍然道,“他也易容了?这易容人皮还是苏大夫研制的。”
“应该是的。”
“那他怎么叫祁戈?八竿子打不着啊。”
“因为,他是我义兄,随我姓了。”
你不是叫顾景澄?怎么又随你姓了。
祁落羽这个名字确实只至亲才知晓。
小时候小栗儿觉得一家人只他一个单独姓祁,其实心里有些落落寡欢。但在闻登州认苏大夫为干爹后,和苏不渝住一年,他霸道的要义兄跟他姓,还给人取了名字。
这一晃多年过去,小栗儿看着苏不渝一步步从小将在边疆积攒军功和威望,现在苏不渝已经和谢封琅被百姓称为南苏北谢了。
谢封琅是武将世家有这等威望不负家世盛名,苏不渝却是从小自己一点点在军中摸爬滚打起来的。
即使后面苏刈有从龙之功,军中也少有人知道寡言少语的苏不渝和京城的新贵忠勇侯府有关系。
这些年,苏不渝只回京两三次,他们已经有三年没见了,不过书信倒是一直没断过。
“原来如此,我还说你怎么突然这么热情,还以为你看上人家了。”
一般十六岁的小哥儿,要是听着长辈这般打趣定是红了脸连忙辩解。
但小栗儿狡黠又无辜道,“好啊,小六叔,我回京就给爹爹说你挑唆带坏孩子。”
小六一哆嗦,忙道,“我,我哪有,我只是开玩笑。”
小六脚滑似的溜进院子的灶屋,开始烧水。
坐在灶膛后,慌张逃跑的思绪终于跟回了脑子里,小六这才发现又被小栗儿狡猾的错开了话题。
到底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小六晃了晃脑袋,懒得探究这个问题,水到渠成的事情嘛。
他哼着在村里听来的小调,吹着火折子,想着苏不渝能不能猜出易容的小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