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1/2)
周家
转眼到了白家秋后处决的日子,但关于周扶明的判决一直没下来。
明眼人都知道太上皇在顾念旧情,只对周家男丁关押大牢。
王府书房里,墙壁上挂着一副丹青,丹青虽然装裱精致但纸背有些泛黄,一看就有些年头。
丹青上是一位身着水粉衣衫的少女,她手腕剑花剑风似吹拂身后荷叶晃晃,朝作画人得意一笑,明目善睐娇俏灵动。
奕王望着丹青,眼里似经过沧海桑田,唯独少女笑意盈眸永远停留在他们最好的那年。
他久久盯着这幅画,刚毅的脸庞神情冷峻压抑着深情;他想伸手抚摸眉眼,手指却细抖着缩了回来。
白微澜两人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
宴绯雪是第一次见到周相宜画像,白微澜倒是回王府后见过几次。
白微澜的五官影子确实有几分随了周相宜,尤其是笑起来得意洋洋求夸赞的样子。
宴绯雪看向白微澜,见他神色如常,眼里只有些怀念。
不过白微澜看着丹青,眉头逐渐皱起来,神色有一丝怪异。
宴绯雪注意到他的变化,但丹青显然没有问题,是白微澜自己好像从往事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陷入了思索中。
“父皇。”宴绯雪拱手请安道。
奕王深深望着少女,他缓缓眨了下眼调节呼吸,眼里的怀念一闪而逝,转身的时候已经神色如常。
奕王道,“你们来了。”
他们三人这次聚在书房,是为了周家的事情。
因为周相宜当初为保全周家才被逼无奈嫁入了白家。
奕王虽然对周家恨之入骨,但顾虑到周相宜他又没办法下狠手。他怕周相宜怨他,她拼死保护的周家,最后被他弄的家破人亡。
所以周家的事情就一直悬而未决,男丁被关押在大牢也心惊胆战又抱有一丝希望。
可自作孽不可活。
最近,周家又卷入一场科举舞弊案中。
上次白微澜和宴绯雪去荣府,白微澜和荣老大闲聊的时候,发现荣老大谈吐不凡。
不仅知识渊博还经世致用,对赋税征收以及地方县治都鞭辟入里。
白微澜之前以为荣老大是死读书的迂腐人,但交谈一番发现其人虽郁郁不得志,但满腹经纶一心想报效朝廷。
于是白微澜后面去吏部调查卷宗,才掀开了十几年前的科举舞弊案。
荣老大本是榜首,而他的名字却在永不录用的黑名单上。
那黑名单这些年累积下来,还有数十人。
这案子一经白微澜提出,震惊朝野,新帝下令严查。
这无疑是一个清理派系官员又凸显新帝明德的契机。
先皇昏庸,十几年的科举舞弊致使人才蒙尘,但新帝一上任便政治清明,天下读书人无不吹捧追随新帝和惜才的镇王。
案子一经查办,很快就发现周扶明也是主犯之一。
此时,朝野上下就看奕王怎么定罪了。
白微澜道,“父皇,周扶明是板上钉钉的死刑,周家抄家流放这也是众望所归。”
奕王看着白微澜沉默没出声。
宴绯雪看着愠怒的白微澜,拍拍他肩膀,出声道,“周家虽然将阿澜养大成人,但谁知道周扶明当时按的什么心思?”
“难保说周家没有觊觎白家财产,把白家嫡子攥在手里抚养,而且阿澜和我遇见后的这几年身体一直很好,为什么偏偏在他十六岁那年就开始患重病。”
宴绯雪这话一出口,白微澜和奕王神色都阴晴不定,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冻到冰点。
此时门外响起下人的声音,只听道,“王爷,府外有一女子求见您。”
宴绯雪朝白微澜看一眼,后者冷声道,“不见不认识,这类今后不用通报。”
门外的小厮声音有些为难,支支吾吾道,“可那姑娘手上有王爷您的手信,还递来了一个话本。”
这话一出口,宴绯雪和奕王都齐齐望着白微澜,白微澜忽的望向书房那紧闭的紫檀木门扇。
那神情只差没把门扇烧通,把门扇后的小厮掉起来打。
白微澜的神情一开始不耐烦,听见手信和话本后,又是一副心虚和震怒的难堪。
他急忙看向宴绯雪,后者已经看好戏的扬了扬眉眼,宴绯雪准备擡脚去开门。
“媳妇儿,你听我解释。”
白微澜一把拉住宴绯雪的手,抱着他不让他开门。
奕王悄悄端起茶杯,慢慢坐下看着好戏。
这两人如胶似漆,闹矛盾倒是难得。
“你慌什么,我就是开个门而已。”
白微澜紧紧抱着宴绯雪,擡头见他笑意盈盈眼里却冷淡的厉害,他心跳都骤停,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
宴绯雪原本还只是看热闹,见白微澜这般反应心底蹿出无名火气,白微澜抱的越紧,这火气就越旺盛。
白微澜明明是双手抱紧他的腰,但宴绯雪觉得自己心也被人捏住,有些窒息难受。
宴绯雪面色不显,只是稍稍冷淡了些。
他扬声对门外道,“把人带偏厅。”
白微澜立马扯着脖子对门外凶道,“谁把人放进来,本王砍谁脑袋!”
门外小厮左右为难,不知道听谁的,所幸书房里的王妃叫他退下。
宴绯雪看着自己手脚都被白微澜从背后束缚住,他淡淡道,“给我坐一边好好解释。”
白微澜慢慢松开宴绯雪,偷偷撇了他一眼,见宴绯雪面色淡然但内心汹涌的怒涛早把他拍打好几回了。
白微澜乖乖站好,也不敢坐。
他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可见宴绯雪面色越来越差快要绷不住怒气时,他连忙道:
“那人应该是周家表妹,我对她以前只有兄妹之情,后面知道我娘和周家的牵扯后,我只当她是陌生人。”
宴绯雪闻言擡起眼皮看了白微澜一眼,眼底明晃晃写着——就这?
那值得你刚刚着急慌张,像是偷情被抓住一般的六神无主?
宴绯雪面色缓和了许多,看着面前站立笔直的白微澜问道,“那刚刚下人说的手信和话本是怎么回事。”
白微澜抓了抓后脑勺,“话本我以前给晏晏提过的,就是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喜欢看那些落魄才子和千金一起冲破世俗眼光情比金坚的戏码,还钻狗洞要偷偷溜出府邸,所以我就给她单独编写了个话本。”
宴绯雪长调哦了声,“原来这故事还有后半段,我现在知道也不迟。”
白微澜小时候,是被表妹发现他被关在白府地窖,然后被接去周家抚养。
对表妹情同手足宴绯雪能理解,甚至要是生出点男女之情也是再正常不过。
可白微澜要是大大方方坦然告诉他,他也不至于气闷恼意。
白微澜应该是怕他生气才不知道如何解释,反而态度在他看来变得模棱两可的逃避,加重了不必要的矛盾摩擦。
为一个莫须有的外人这样,宴绯雪觉得不值得。
他很快调整好起伏不平的心绪,见白微澜蔫头耷脑的还有委屈可怜,他忍住笑意继续问道,“那手信怎么解释。”
白微澜见宴绯雪神情松快了些,他小声又谨慎道,
“那手信……我离开周府要去外地找你,她哭着不让我走,我就写了手信,说我只要看到这手信我就会回去见她。”
宴绯雪刚刚波浪渐歇的眼底瞬间幽深,白微澜严肃道,“我可以对着我娘画像起誓,我真没一点男女之情!”
宴绯雪见白微澜手紧张的捏成了拳头,喉结也忍不住吞咽,笑笑道,“那阿澜可真是位好哥哥。”
白微澜惊急的眼角睁大,他忙道:“我真只当她是妹妹。”
“哦~没想到咱们阿澜也有个好妹妹呢。”
白微澜百口莫辩。
“她真只是一个小妹妹,现在还是陌生人。”
宴绯雪上下打量他一眼,看着白微澜急地鼻尖都冒着细细汗渍,他缓缓道,“还真是陌生人,你都忘记她叫什么了?”
说一个“她”子,总觉带着某些暧昧的刺耳。
“周淡染”
“哦,你以前怎么叫她的?”
“……染妹。”
“嗯……那除了写话本和手信外,你还给她做了什么?”
“周淡染比我小几岁,她性子跳脱贪玩,要我给她做功课,有时候还会请教问题。还有要我上树给她捉知鸟。”
“哦,看来还花园扑蝴蝶了。”
“嗯。”
白微澜说完就心虚低头,宴绯雪只觉得满肚子气在乱蹿,他捏了捏眉心,低声道,
“你对儿子都没辅导过功课,你对儿子都没这般耐心过。”
声音平静不轻不重,但足以令白微澜惊慌到头皮发麻。
白微澜欲哭无泪道,“咱们儿子这么聪明,哪需要我辅导功课啊。”
一旁奕王默不作声笑话儿子真傻,宴儿一问就招了。
善意的谎言有时候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坦诚布公更加难能可贵。
宴绯雪慢慢起身,白微澜见他一副风平浪静的面色心里越没底,他抓住宴绯雪的手腕道,“晏晏你打我吧。”
宴绯雪看他一眼道,“我打你干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
“可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别憋在心里,我也恨我之前把仇人当做亲人。”
宴绯雪眼皮跳了跳,这种把仇人当做亲人的懊悔与自我痛恨,他经历过。
此时看着白微澜惶惶不安的望着他,宴绯雪心里有些难受。
他伸手抚平白微澜紧蹙的眉头,轻声道,“没事,不气了。”
白微澜定定望着他,“真的吗?”
宴绯雪摸摸他脑袋,“嗯。”
宴绯雪说完,就要朝门口走去,白微澜立即拉着他袖子,“你说了不生气了。”
宴绯雪笑笑,“你还不允许我去找苏大夫散散心啊。”
“哦,那你去吧,我晚点去接你。”
书房重新关上后,白微澜委屈可怜的脸色顿时一扫而光,他转头看向奕王,声音慢而沉:
“周家贪墨军饷、科举舞弊、结党营私贪污腐败朝廷,男丁全部处死,妇孺与族人全部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做不做的到?”
奕王也不是妇人之仁,何况周家本就罪该万死。
听见白微澜刚刚说的错把仇人当亲人,他对周家恨不得诛灭九族。
宴绯雪出了王府后,马车并没有朝苏大夫的忠勇侯府驶去。
小六疑惑对车帘里的宴绯雪问道,“夫人,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宴绯雪没出声。
直到马夫将马车停在了周府门外,小六才知道宴绯雪的目的。
可小六觉得宴绯雪堂堂王妃没必要来这种罪臣府邸,更何况,周家的人都太肮脏了。
周家的奴仆都跑光了,此时空落着一个大宅壳子。
宴绯雪畅通无阻跨进大门,偌大的前院看不到仆人,地上落叶铺满了一地,亭台楼榭中透着萧瑟荒宅的诡异。
小六紧紧跟在宴绯雪身后,可宴绯雪脚步却漠然的很。
宴绯雪沿着鹅卵石小路没走几步,就听见拱门后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
“女儿没用,澜哥哥不肯见我。”
“他说话不算话,以前说看到手信就会见我的。”
一个高傲又带着毒意的女声道,“不怪染染,你澜哥哥被那狐貍精贱人蛊惑了心神,自然记不得你这个青梅竹马了。”
“那怎么办啊,父亲和哥哥们都还关在牢里……”
“染染不慌,你见到太上皇了吗?”
“就凭你这张脸,太上皇绝对不可能舍得让你受苦。”
周单染懵懂不明所以,只道,“可是澜哥哥完全不见我了呜呜呜。”
小六被这左一个澜哥哥右一个澜哥哥听拳头硬邦邦,心里惊涛拍浪不敢看宴绯雪的反应。
他低着头,只见宴绯雪擡脚踩碎枯叶,径直朝拱门内走去。
“那妓子专门会伺候人,你澜哥哥也只是一时被鬼迷心窍……”
“大胆!你什么人擅闯周府!”
啪的一声,清脆耳光响起。
满头珠钗的妇人被宴绯雪一巴掌打的身形趔趄。
那妇人捂着红通通的脸颊,怒意冲冲又戒备的看向宴绯雪。
一旁周单染已经吓得哽咽,呜呜道,“娘,你脸上起五个红手指了。”
“你是什么人呀,你竟然打人!”
天真的怨怒声让宴绯雪擡头朝她看去,而一旁周母怒瞪的眼神开始惊怯又犹疑打量着宴绯雪,“你就是王妃?”
宴绯雪恍若未闻,只看了一眼周单染,淡淡说了一句,“真令人恶心。”
周单染气势汹汹的叉腰护在周母身前,神色单纯,不符合她十八九岁心智,她大声道,“你才令人恶心!”
“你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妾,只是一顶小轿子擡进白府的小妾!”
小六气得牙齿发痒,他们王妃才不是没名没分,白微澜也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大婚!
小六想安慰宴绯雪别在意,但周单染又大言不惭的开口了。
“你一定是嫉妒澜哥哥喜欢我,你才这样出口侮辱我。”
宴绯雪淡淡的目光忽的冷锐,警告道,“你再叫澜哥哥试试?”
“我就叫怎么了,澜哥哥澜哥哥,他就是我的澜哥哥。”
周单染梗着脖子说完,看着自己母亲红肿的脸颊,还下意识捧着脸戒备的盯着宴绯雪。
那样子好像小白兔被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欺负一样。
宴绯雪摇摇头,打量她上下装扮,厌弃道,“东施效颦。”
他见到周单染才知道,白微澜在书房看着画像神色矛盾惊疑的缘由。
眼前的周单染,不论是发髻玉簪还是水粉衣衫还是腰间的佩剑,全部与书房的画像如出一辙。
就连周单染五官都和周相宜有五分相,这刻意模仿打扮便有七分相似了。
他看着外厉内苒的周母,冷笑道,“拿自己女儿作为筹码,可这筹码也太蠢了,你们周家想要养出第二个周相宜,可没想到养出这么个蠢货。”
周母被宴绯雪一眼就看穿盘算,面色慌张失色,而一旁的周单染不明就里凶宴绯雪。
“你在胡说什么,我今天去王府只是为我家人求情,又没想拆散你和澜哥哥。”
宴绯雪勾唇淡淡道,“小六掌嘴。”
小六没有不打女人的守则,硬邦邦的拳头早就忍不住了。
可一巴掌刚扬起还没下去,周单染就吓得抱头呜呜哭闹。
小六不知道所措望着宴绯雪,宴绯雪眼里闪过烦躁,他俯身捏着周单染的下巴,逼迫她仰头看着自己。
眼里泪意惶恐,一脸不谙世事的楚楚可怜。
宴绯雪轻声道,“就你这性子,还想拆散我们?白微澜估计没少凶你吧?”
他展颜一笑,周单染瞬间失神,但那清冽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漠嗓音又让她愤怒回神。
“毕竟,你澜哥哥最讨厌蠢人了。”
周单染挣扎可后背被人死死按着,下巴被捏的生疼;可更令她害怕忍不住瑟缩的,是宴绯雪那双似看透一切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清透透好像不染尘埃,但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能将人溺毙而死。
“呜呜,澜哥哥凶我是为我好,他脾气一直都不好,他只对我好。他只给我捉蝴蝶捉知鸟,还给我写话本。”
宴绯雪用力往后推了一把周单染,看着人摔倒在地,小白花瞬间噙着眼泪望着他。
“所以他对你好,把你当亲妹妹,而你却一直和你母亲一起欺负他!”
宴绯雪说着,拔下匕首逼近周单染的脖子,“你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脸去上门求他开恩?”
小六听的一头雾水,但周单染脸都煞白了。
匕首利刃在前,她吓得近乎闭眼,语无伦次道:“我,我,不是的,不是的,都是爹爹下毒害澜哥哥的,澜哥哥去找你的时候,也是爹爹派人追杀他的,我没动手啊。”
“我也不想我爹爹伤害澜哥哥啊,但我没办法,我只能听家里的。”
宴绯雪闻言怒气上涌,手心灼热带风,一巴掌扇向了哭哭啼啼的周单染。
一旁周母见女儿的脸都被宴绯雪打花了,她厉声道,“你敢动她脸?这是太上皇日思夜想的脸你竟然也敢打!”
周母像疯子似的朝宴绯雪扑来,但小六只伸出一脚就把人绊倒在地。
宴绯雪看着地上怒目红脸的周母,“真是可笑至极,高门贵女就是这番污糟手段和做派。你说的每一个字落在父皇耳朵里,保管你凌迟处死。”
“他不会的,当年周相宜就是为了护住周家才嫁给白家,太上皇才不会动周家!”
宴绯雪寒声道,“我母亲快意恩仇侠肝义胆已经为你们周家牺牲过一次,她现在死了你们还想倾轧绑架她,要是她知道自己儿子被你们周家欺负,你说她还会坚持当年的选择吗?”
“你们逼疯一个周相宜还不够,还要对她儿子下手,不仅如此还培养一个愚蠢的赝品。”
“我看周府也不止一个周相宜,纵观你们周府出嫁的姑娘,哪个不是用来笼络富商官员的棋子?”
“周相宜的命运从出生起就注定是个悲剧。你们把她养的天真烂漫,不过是为了后面好胁迫和拿捏。”
“对她的宠都是灌的慢性毒药。”
周母惊慌失措大声反驳道,“你胡说!”
“翠屏,给我打烂她的嘴!”
然而周母身后跪了一群妇孺,都瑟瑟发抖难以出声。
周单染愣愣哭着,看着周母道,“母亲,是这样吗?我也不过是你手里的棋子吗?”
“胡说,这个狐貍精最擅长鼓弄人心,染染可别被他哄骗了。我们去找太上皇,太上皇一定会喜欢你这张脸的。”
宴绯雪看着六神无主的周单染,连烦闷的心情都升不起。
太蠢了。
不过,周母欺负白微澜,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正当宴绯雪准备叫小六把周母抓起来的时候,就听见院子外涌来一阵脚步声。
周母惊慌的神色一定,而后狠毒的望着宴绯雪,“一定是救兵来了!”
宴绯雪头一次遇见这么蠢的人。
但他随即笑笑自言自语道,“也不一定是蠢啊,绝境中没有希望怎么能活下去?即使异想天开的自欺欺人也比没有强。”
“晏晏?”
宴绯雪回头,只见白微澜带着一众官兵赶来,白微澜看到他在这里还挺吃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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