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井按照的照明(2/2)
白微澜装模作样说着亲昵,小栗儿却一眼就看破道,“哼,父亲只想着爹爹,怎么会想我。”
白微澜道,“怎么会,小栗儿是我的乖宝宝,父亲最喜欢小栗儿了。”
小栗儿嘿嘿开心笑起来,然后道,“我把小板栗也带来了。让它看看它的家。”
白微澜把小栗儿放地上,只见小栗儿怀里用衣袖捂着什么东西,掀开一看,“几天不见长这么大了?这刺猬长的很快啊。”
宴绯雪也点头,只见小栗儿把刺猬放在地上,那刺猬也不炸毛也不怕人。
先是东张西望翕动着粉色鼻头,而后就小跑两步蹲在小栗儿脚边上,然后黑溜溜的圆眼睛望着小栗儿。
小六见状,从包袱里掏出一根胡萝卜给它,还摸了摸它鼻尖,开口道:
“这刺猬是我见过最温驯的,被小栗儿养的一点都不怕人。”
“不过,它好像不是刺猬。刺猬不是晚上活动吗,这个就喜欢白天刨洞。”
听着小六的话,白微澜两人都仔细观察起这只刺猬了。
但他们两个也是第一次见刺猬,只见这只脑袋很长像老鼠似的。尾羽毛很长很蓬松,根根分明半截白半截黑,风一吹还很飘逸,露出三瓣兔唇和两颗硕大的门牙,两只小爪子正抱着胡萝卜啃。
几人望着这小刺猬,那刺猬一点都不在意,沉迷在啃胡萝卜中,两颗大门牙每次还只能啃出一点水迹。
宴绯雪观察它背脊上的长毛,就见石善文来了,他视线随着众人朝地上看去,惊哟了声。
他下意识肩膀后仰一个躲避的动作,“你们怎么把豪猪崽捉来了。”
“快放回去,这东西厉害的很,小心它父母寻着气味过来报复。”
石善文以前寻山被豪猪扎过,也见过豪猪护着崽子和老虎搏斗,最后扎了一嘴老虎,山中大王都悻悻而退。
成年豪猪背上有三万根利刺,一根利刺上据说有八百个倒钩子,扎着没多痛,但是要扯出来一定会绞痛的血肉模糊。
可石善文刚说完,那小豪猪崽子就跺脚,尾羽后发出沙沙响声。
小栗儿两眼一亮,“它听懂了,它在生气跺脚脚。”
石善文有心理阴影,一见豪猪炸毛沙沙响,这是攻击的前兆。
他忙道,“这豪猪真的不能养,要是两只大的找来,后果不堪设想。”
小栗儿摸摸豪猪崽的粉鼻头,歪头认真道,“小板栗只是害怕见到生人,它胆子很小的,只要不主动招惹它,它就不会炸毛。”
只见小栗儿轻轻安抚它下颚,豪猪崽乖顺的低头,没有再跺脚摇着尾羽沙沙警告了。
“还真被人养温顺了。”石善文诧异道。
“你们怎么会捉豪猪来养啊。”
宴绯雪道,“这也是乌龙,一个矿工以为是小刺猬就捉来给我们了。”
石善文忍不住摇头,小刺猬和小豪猪虽然很像,但不至于混淆。
那小豪猪看着真是一点豪猪习性都没有,也不能这么说,刨洞还是很喜欢的。
几人只是说话间,就见那小豪猪跑进山坡瞬间淹没在花草里,花枝似水波乱晃,没一会儿就倒一了大片。
白微澜看着心都在滴血,那是他给他媳妇儿种的!
“小栗儿,快把你的小板栗喊出来,去一边刨。”
“小板栗就是喜欢花花呀。”
城里的院子都被刨完了。
小栗儿说着,只见花丛里又扑倒一边。
就在白微澜忍不住亲自下场的时候,那小豪猪一蹦一跳的跑出来了,一背上刺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瓣。
它一路上翕动鼻头,发出欢快的嘤嘤嘤叫声,亮晶晶的眼里满是欢喜的看着小栗儿;随着它背脊起伏跳动,毛刺和花朵一起抖动。
不一会就蹲在小栗儿脚下,又嘤嘤叫唤,然后伸爪子扒拉小栗儿手里的胡萝卜。
宴绯雪见奇心喜,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从小豪猪身上摘下花瓣,小豪猪见状抖了抖身子,几片花瓣落在了宴绯雪的手心。
宴绯雪哑然一笑,望着白微澜道,“这豪猪真通人性,它刚刚是送我花吧。”
小豪猪低头用大门牙啃着胡萝卜,嘴里还嘤嘤不停,听起来十分像是在回答宴绯雪。
宴绯雪笑的更开心了,白微澜哼了声,“它不过是借花献佛,花是我种的。”
一旁石善文看不懂小年轻的打情骂俏,见这小豪猪确实可爱也没再劝,开口说出了正事。
“京商那边,这回又失败了。这次又连开了三个矿脉,通宵安排人挖,挖了一千多米还是没刨出铜矿。”
宴绯雪起身道,“石叔果然料事如神。该咱们回城里一趟了。”
梅良两次给京商点了六个矿山,每个矿山的位置都被石善文猜中了,这里面可不能用料事如神来说了。
石善文一脸感叹又怅然道,“听说梅良已经逃跑了,那些京商在四处找人。”
白微澜道,“这能跑的了?那些京商早就留有后手。”
“你他娘的往哪里跑?感情你之前都是瞎点的!”
连炸六座,没开出一个铜矿,这显然有猫腻。气的那京商又是一记重踹,梅良哎呦一声连番在地上打滚。
梅良急急惶恐跪在地上求饶,“老爷别打别打,给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糊弄几位爷啊。”
“六个铜矿没开出一个,这也是正常概率之内啊,更何况咱们现在也没到山穷水尽,卸磨杀驴的时候啊。”
“几位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点出一个铜矿。”
“我是我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以往的口碑能力都是有目共睹,除了我,就只有我师父高于我。”
“但是我师父铁了心要跟着白家干,不过我可以求我师父给我提点下,他随手一指就是个铜矿。求求几位老爷再给我一次机会。”
梅良之前多狂现在就多怂,哭得鼻涕横流,双手举在头顶连连作揖求饶。
他前面坐着三位富态京商,一个个怒火中烧。
开年到现在四月底,就花费了四十万银子。完全打了水漂,这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这梅良开始口出狂言,说一定能开出铜矿,信誓旦旦保证,结果又失败了!
这么想着,那京商又一脚狠狠踢梅良脸上,暴怒气急道,“你他娘咬牙说一定能开出矿!”
“学艺不精就不要出来祸害老子的银子,这赔钱货、没用东西。”
梅良哎呦一声,捂着红肿的脸也不敢吐嘴角的泥灰和血沫,只忧急道,“您别怒,咱们还有机会,咱们可以挖以前的旧矿。”
那都是挖了几十年的老矿山,要是再刨刨也能挖个一两年。
但一听梅良这建议,另外一个京商当即摔了茶杯,锋利的尖锐瓷屑刺入梅良手背,只听那京商怒道:
“你当我们是什么阿猫阿狗身份随便糊弄!别人挖剩的残羹冷炙也配在我们面前提?”
另外一个京商的火气倒是被两人比了下去,看着地上狼藉与狼狈不堪的梅良,倒是不屑再动怒了。
那人道,“就应该在一开始贴着白家在五姊妹塘开矿,说什么渗水,他们还不是开出铜矿了?”
一说这话,其他两人又想起,当时梅良一口否决他们说五姊妹塘渗水不能开矿,此时恨不得扒梅良的皮。
但此时打骂再多都无济于事了。
梅良见状急忙道,“三位爷现在也可以去五姊妹塘开矿,咱们有火药开山,进度很快就能追上白家。”
“他们都是人工开凿,一人一天最多能挖二十斤到二十四斤,咱们有火药一定能赶超他们。”
梅良几乎是迫切的望着他们求一线生机,坐上的三人都没说话。
沉默几乎蒙住梅良的口鼻难以呼吸,他像是被三只貍猫戏耍,瘫在地上假死的老鼠。
半晌,才听一商人道,“那就跟着白家开矿。他背后虽然有世子,但我们这边有亲王,再说山头又不是他一家的,就让他们干瞪眼受憋气。”
另一个商人道,“早就该这么干了,白家就像个老鼠,在前给咱们探洞,现在轮到咱们大展身手了。”
“可咱们现在银子吃紧……”
这些大手大脚的京商,一通霍霍后,现在身价和白微澜相差无几,甚至还没白家丰裕。
地上的梅良只觉得背脊插来三把血刃要把他千刀万剐。
他内心叫苦连天,他业绩一向稳定,偏偏遇见这三尊黑心煞神,老天爷不赏饭吃,这全赖到他头上了。
只听一人开口道,“银子,这里省省那里扣扣不就来了。”
他们呵退梅良后,三人又计量起来银子了。
朝廷为了安抚之前被逼上梁山的矿工,会发一笔抚恤金。以及现在快到夏季了,也发了一笔暑医费用,两笔银子加起来也有三万多两。
这笔银子走铜务司分发,他们都是一伙的,银子落到他们手里容易的很,毕竟都是为亲王办事。
外加上,还有一笔修排水暗道的三万两银子。
只是听说这笔银子是奕王在朝廷上和亲王争辩几天才得来,顾凛柏还在闻登州,倒是歇了这点心。
几人这么盘算着,一个个肥头大耳眯着眼里的精光,仿佛已经看到抢了白微澜的矿山,后者气愤郁郁却毫无解法的模样。
这般想着,这损失四十万两的痛心都稍稍好了些。
只要能开出铜矿,一年就能保底挖出五十万斤,要是运作的好,又何止这个数目。
另一边,梅良出了京商的府邸后,回到家里不吃不喝仔细研究起那卷羊皮舆图。
这张舆图,他是一比一按照他师父的舆图拓印下来的,不存在误差。
他师父一向大大咧咧,喜欢在舆图上做各种标记。
旁人看不懂他标记的是什么意思,但身为师父最得意最关照的弟子,梅良无疑是最懂最能琢磨师父心思的。
这张舆图看似凌乱,其实上面都是石善文勘测笔记符号。
他能得到这张舆图也是偶然。
他师父最喜欢和一帮兄弟喝点小酒,然后说一些寻矿的事情。
一次撞见他师父和其他几个厂长喝醉酒,一帮人偏三倒四走在巷子里,只见一卷羊皮图纸掉了出来。
他当即兴奋如获至宝,连夜拓印后丢到了原处。
他铆足了劲儿要和石善文一较高下,不想一直被石善文压下一头。
但他往日开矿概率确实小于石善文,石善文永远是被吹捧的神话。他不甘心,想要借京商这阵东风一战成名。
于是他抛弃自己原定的山脉,仔细研究石善文圈记的山脉。
他决定按照石善文的舆图选矿脉的时候,有犹豫有自尊受挫的迟疑纠结,但唯独没有对石善文的质疑。
石善文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实人,收了五个徒弟,各个在背后搞小动作他都看不出来。
他以前也不知道,后面出来单干后才琢磨明白了。之前那些师兄都是嫉妒师父偏爱他,才把他捧的飘飘然最后出去单干,他们就少了一个继承衣钵的竞争对手。
石善文这么蠢又这么老实,肯定想不出在舆图做手脚。
他一定是被谁坑了!
此时万分后悔,就应该按照自己的眼光来定矿山!
按照石善文的标记矿脉,第一次炸矿失败后,他内心没有惊慌。因为他当时就对这个矿脉怀疑,只是借那三个富商的火药来验证自己的想法,那里确实没有矿脉。
证明,他的眼界手艺高于石善文。
证明,他这个徒弟,终于在一次无声又无人知晓的对决中,他能赢石善文。
并且,他比石善文更加预测准五姊妹塘的地下水含量,这无疑更加加深了他的自信。
他只短短十几年就赶超了石善文,他就是天赋了得天生老天爷赏饭吃。
于是第二次的时候,他果断摒弃了石善文的舆图,可没想到点了三个还是失败了。
连接六个炸山失败,富商损失惨重,梅良开始知道害怕了。
被打的鼻青脸肿,用家人性命危险,梅良这次点矿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把自己关门门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后胡子拉碴的逃出了门。
这三天里,他脑子乱哄哄的。脑袋像是被按在湍急的河里,耳边一直响着哗哗混乱的响声。
等他溺毙回神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再看石善文那张舆图,他竟然一点都看不懂。
他使劲儿回想这十几年的勘脉经验,发现越想越模糊不清;像是山溪发潮冲走了细碎漂亮的石头,潮水褪去后,露出贫瘠凹凸不平的河床。
一夜之间,他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像是做梦一般,梦醒了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梅良心跳像是停止了一般,脸色煞白一路奔向石善文家里。
急急忙忙敲开门,见门缝打开,他扑通下跪,面如死灰的扒拉着门缝,求石善文救他一命。
“师父,只有你能救我一命了,师父!”
“师父,那些京商说我再开不出矿就要拿我祭矿啊!”
梅良本来就鼻青脸肿,此时眼泪透着红肿的眼缝透出来,像是绝境中求生的难民一般。
石善文见状有些不忍心,但他手刚准备打开门,就被家里女人一扫帚赶开了。
大门嘎吱一声,被外面撑靠着的梅良撞开了。
一看到师母,梅良面色僵硬又绝望的哭诉着自己的忏悔,说真的知道错了。
石善文婆娘是巷子里出了名的凶悍,此时一扫帚打在梅良身上,嘴里直骂道:
“你这个没良心欺师灭祖的白眼狼,现在遇到麻烦了就知道找你瞧不起的师父了?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一旁石善文见自己婆娘乱棍打在人身上担心把人打死,连忙拦住,没成想自己也跟着劈头盖脸挨了批。
“石善文,泥人还有三分性子,你这个老好人被欺负死了,都还要在地下保佑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一身平安是不是?你怎么这么窝囊!”
石善文一声不敢吭,准备转身进了院子。
梅良见救命稻草被激流冲走了,堪称咆哮大喊道,“石善文,你必须救我!否则你良心难安,你这辈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做人!”
师娘听见这话,想撕烂梅良的嘴,“跟你这个没良心的讲良心难安?你就是欺负石善文老实,老娘我还没死,就算死了都要拖你下十八层地狱。”
但石善文背影却仓皇落逃似的进了屋子,只留门口梅良一直喊他被石善文算计的好苦。
“你自己嫌弃师父,狂傲自大,给人富商亏损银子了在这里说是师父没教好,说是师父陷害你?”
“各位街坊邻里都过来听听,这什么白眼狼又来说什么惊世骇俗恬不知耻的言论了。”
没等人围观起来,石善文就从门里把妇人拉扯进了院子,而后砰的一声,隔绝外面的热闹议论和梅良的怨怼愤懑。
“干什么,都被欺负到家门口,你还不让我出口气?”
石善文一路拉着婆娘进了屋子,然后关起门说起了悄悄话。
他支支吾吾忐忑道,“我是坑了梅良一把。”
“就你?就你这萎缩老实样?”
在婆娘不相信中,石善文说出了那日,正月在宴绯雪家里商谈的内容。
他本是惴惴不安上门说京商收购火药的事情,结果两人没生气,反而说起了如何针对京商的计划。
“宴东家,要我把舆图上面标记假矿脉,然后趁机弄丢在梅良面前……”
妇人面色一喜,“难怪梅良连接两次,开六个山头都失败了,感情是你给的假的啊。”
“出息了啊。”
“那梅良一心想要超过你,结果反而被你坑了一道,这跌的粉身碎骨,活该造报应。”
石善文见梅良现在这么惨,看着样子没少在京商那里受苦受罪,他是不是要把人害死了。
这个念头刚响起来,肩膀就被拍一巴掌,“他要是没歪了心,光明正大和你比,他就不是这个下场,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不过,宴东家怎么就算到,他一定会按照你的假舆图来?”
石善文当时听到这个意见,也觉得有些赌博的成分在,但是宴绯雪斩钉截铁的告诉一定能行。
“宴东家说,在考场上见到头名试卷丢了,没有人不心动不想看一眼。更何况,梅良本就心术不正。”
一场重要的较量比试,那张羊皮舆图无疑于标准答案。
妇人惊讶佩服道,“宴东家厉害啊,只是几句话就让京商亏了几十万银子啊。”
石善文叹息道,“要是梅良按照自己的手艺来判断矿脉,不至于输的一塌糊涂。”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那个白眼狼操心,我看他应该把你教的全部吐出来,他不是自认为天赋了得吗,他自己去自学成才啊。”
石善文闻言,脑海里闪过一个影子。
两个东家不就是自学成才吗。
尤其是白东家,那脑子非常人能及,他现在已经开始参与提炼铜矿的功夫里了。
白微澜:我过目不忘,但理科最强。
宴绯雪: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