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五第24章七七和亲人24(2/2)
母亲追到老槐树底下,实在喘不上气,把棍子往地上一杵,眼眶发红:“家里就这么一头牛,饿坏了地谁耕?口粮谁管?”她声音发颤,一半气孩子,一半恨这荒年。
四姐躲在远处碾盘后面,胸口一起一伏。
她抬手抹泪,发现掌心被树枝划了几道血痕,火辣辣地疼。她忽然弯腰把篮子扣过来,将那堆“假草”踩得稀烂,树枝“咔嚓”折断,像给自个儿的小聪明判了死刑。她咬唇,拎起空篮,掉头往更深的山沟跑去——这回,她得真真正正割一篮能压秤的草,哪怕坡陡得像墙,哪怕手指割成血瓢。
日头偏西,七七还在压水。
缸早已溢满,他却不敢停,仿佛那单调的“嘎吱”声能给姐姐赎罪。水纹晃着他的脸,一张稚气又发苦的脸。他忽然明白:家里缺的从来不是草,也不是水,而是能填饱日子的踏实办法。
七七后来不但帮了,而且“帮”得让全村人都吃了一惊。
那天傍晚,四姐在山沟里割得正狠,手指血糊糊,篮底却只盖了个浅盖。她越割越心慌,眼泪啪嗒啪嗒往草根上掉。忽然背后“沙啦”一声,七七从石砬子后面钻出来,袖口卷得老高,肩膀上用草绳吊着一只新编的竹筐——比四姐的篮子深一倍。筐里已经躺着厚厚一层青茅,叶梢还滴着水。
四姐愣住:“你不是在家压水吗?”
七七闷声说:“缸满了,我把剩下的水泼到菜畦,顺便跟娘说‘我去找姐’。”
说完,他弯腰就割,镰刀贴着地皮,“嚓嚓嚓”像一阵急雨。他个矮,却灵活,专挑老叶下刀,留嫩尖继续发。四姐看他那架势,眼泪都忘了擦,也跟着加快速度。
月亮上来时,俩孩子抬着一筐一篮往回走。七七把重的筐绳套在自己那边,步子稳得像头小马驹。路过村口,人们正坐在槐树下乘凉,看见这姐弟俩,筐篮叠得冒尖,青草香一路飘,都伸长脖子:
“哎哟,老四不是挨了打吗?怎么弄回这么多?”
“小七也去了?这孩子不是只会压水吗?”
母亲早早在牛棚边等。她手里没棍子,只有一盏防风灯,火苗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灯光先照见草,再照见俩孩子汗湿的小脸。母亲张了张嘴,什么也没骂出来,只蹲下身,把七七的掌心翻过来——满是被镰刀磨出的水泡,大的像黄豆。她轻轻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缝衣针,就在灯焰上烤了烤,要给孩子挑泡。
七七缩手:“先喂牛吧,草搁久了发热。”
母亲“嗯”了一声,转身把草一把把散开,青气立刻涌了牛一脸。老牛“哞”地低唤,舌头卷得沙沙响,像给一家人鼓掌。
第二天,鸡还没叫,七七又爬起来了。他把昨夜剩下的碎草、豆秸、干红薯蔓拢成一堆,拿菜刀“咚咚”剁碎,拌上少许麦麸——这是头一遭没人吩咐,他自己动脑子配的“牛口粮”。四姐揉着眼出屋,看见弟弟蹲在槽头,短腿叉地,正把拌好的料往牛嘴里送,小声哄:“多吃点,今天还要耕二亩南坡呢。”
那天以后,七七每天先陪姐姐上山,镰刀越用越顺,手掌结出硬茧;回来再压水、和草、清圈。村里人常看见他人还没镰高,却背着一大捆草下山,都笑称“小七成了半条牛”。四姐也不再耍小聪明,她给弟弟编了只更小的轻筐,让他背少点,七七却偷偷在筐底垫两块扁石,装得满,回家路上再倒掉——他怕姐姐发现,又怕母亲心疼。
几个月后,那头牛膘肥毛亮,拉犁时鼻孔喷白气,一趟过去,土垡翻得又黑又亮。母亲站在地头,忽然对两个孩子说:“咱家的地耕完,去帮帮前院王奶奶,她家的牛病了。”
七七和四姐对视一眼,同时点头。阳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片并肩的小叶子,终于撑住了家里这棵老树。七七现在才明白,
以前不浇水,靠天吃饭所地里没草,七七七的四姐也不是喜欢去割草而是怕七七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