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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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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卿婵睡得昏沉,他唤了她两声她仍未苏醒。

柳乂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拉过她的手指在文书上按了个小印。

若是陆卿婵此刻擡起眼帘,便能看清那纸上写的不是旁的,赫然是“休夫书”三个大字。

而那些零散的文字,则写尽了赵崇做下的恶。

她不必知道,也无须知道。

陆卿婵只须要快乐、健康地活着就够了。

柳乂俯身,终于是在离开前又吻了吻她的额头。

太原府的官署从未有这般热闹过。

前日河东节度使柳乂归来,不仅带来了叛军彻底颓败、首领段明朔身死的好消息,还重重地惩治了一番晋阳城中的纨绔与地头蛇。

整个河东的风气都为之一振。

不过今日的事比先前更要惹人瞩目,事关的不是旁人,仍是公主少师陆卿婵。

先前赵主薄频频状告她,大肆宣扬她的不贞放荡。

今日被状告的却换了人,反倒成了赵崇自己。

他的模样似是不大好,满脸病容,手也死死地藏在袖里,就同他那个断手的母亲王氏一样。

赵崇又清减了许多,眼睛几乎要凹进眼窝里,颧骨也高高地凸起着,同赵都师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都师形容凄惨,却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她因行凶伤人未遂被关在牢里多日,但也因之不必再节食,反倒是稍稍胖了些。

赵都师的眼里无神,唯有在看向兄长时会充斥恨意,似是巴不得将之扒皮吞吃入腹。

王氏紧紧地拽住她的手,想要再看看女儿,赵都师却只是重重地甩开了她。

“母亲真是好分明!”赵都师刻薄地说道,“先前依仗兄长的时候,连女儿的死活都不顾,现今兄长废了,母亲终于记起监牢里的女儿了!”

她以前都唤王氏“娘”,从未这样冷淡地唤过“母亲”。

王氏勉强地稳住身形,竟没有露出被落面子的难堪,而是落下了两行泪。

“都儿,是娘对不住你啊!”她压低声音说道,“你、你如今都这般憔悴……”

赵都师并不领她的情,冷笑一声:“我如今在监牢里吃得饱喝得饱,好得很!”

“不须母亲费心,母亲也别想再从我这儿讨什么好处了!”她嫌恶地打开王氏的手,“我们母女如今也算是两清了。”

王氏喉头一哽,竟是有些无措。

这可是她疼宠了十余年的亲女儿!她竟如此狠心,如此凉薄……

分明都是赵崇的过错,赵都师缘何要怨到她的头上?

她这个母亲可是一向都极疼爱她的,难不成还是因为崔五郎的事,叫赵都师生了怨?

王氏擦了擦眼睛,哑声说道:“你可还是怨娘当年狠心,不允你嫁给那崔家公子?”

她不说这话还好,此言一出赵都师瞬时便像气球般炸开了。

“崔五郎,崔五郎!”赵都师怒声说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蠢货,满脑子便是情爱!”

她以前被骄纵宠爱,不知道不被理解是这般痛苦的事。

如今赵都师才终于清楚,陆卿婵当时所面对的是怎样的无奈处境。

偌大的侯府没有一人能理解陆卿婵,也没有一人将她当做亲人。

在他们眼里,她就是管家的主母,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赵都师越想越为恼怒,若不是赵崇当时宠妾灭妻各种胡来,陆卿婵说不定还好好地做她的嫂嫂……

连带王氏身后的王雪识,她都看得不顺眼起来。

王雪识呆愣愣的,清瘦的面孔带着少许的疯魔,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凑近看才能发觉她是在盘佛珠。

这些天的事情又多又乱,以至于众人都快忘记王雪识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已经快要临盆,大抵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

自从那日在柳氏府邸闹过事后,王雪识就好像疯了一般。

赵都师擡眼便瞧见,柳乂进来后王雪识的身躯骤然一颤,她害怕得想要蜷缩起来,但王氏掐着她的手,叫她没法跑掉。

“姑母,姑母,你行行好……”王雪识眼里含泪,“我心里难受得紧……”

她说着语无伦次的话,清美的面孔带着些扭曲。

王氏低声厉斥道:“这是什么场合!你给我守些规矩!”

两人间相处极为冷漠,全无往日姑侄的情谊。

柳乂漠然地看了赵家人一眼,便再没有投去过视线。

不过赵崇显然是被那日的事吓破了胆,身躯摇摇晃晃,几欲倒下。

柳乂身后的随从众多,其中最打眼的还是河南府的府尹张逢。

那日在围剿段明朔亲军时,河南尹张逢亲自挂帅阴差阳错中了箭,因此在东部的战事平定后柳乂便将他也一道送了回来。

张逢清癯瘦削,鬓发斑白,瞧着就像是位儒雅的先生。

先前他的身份敏感,许多人都因他是张商子侄而对他颇有微词。

但如今乱世,张逢又对东部叛军的平定做出过卓绝的贡献,众人看他的目光都是敬佩的。

只是连坐在上首主管刑律的官员亦有些疑惑,今天审理的是婚事,张府尹过来做什么?

当张逢遣人递上一封去年签署的文书时,众人都怔在了原处。

“去年洛阳大乱,张某提前签署了一封文书,事关夫妻和离。”他慢声解释道,“所求并非其他,正是为了防范男子为保命,做下抛妻弃子的恶事。”

坐在上首的官吏们争相传看,都有些震惊愕然。

在晋国立国之初洛阳的地位便极特殊,单从京兆尹、河南尹、太原尹的地位便能看出,洛阳的地位有多高。

高祖时便有过规定,乱时洛阳可行特律。

就如同汉时王国,具有相对独立的立法权,只要不与中央律令有过大的冲突,便可行本地的政令。

但谁也没想到,张逢如此果决在祸乱伊始就做足了准备,连这琐碎的事都想得清楚。

再看这文书的内容,众人更是震惊。

这的确是与中央的律令没有大的违背,可这对男子的限制未免太过严苛,简直比对女子的要求还高。

赵崇的脸色更是红一阵、白一阵。

依照这文书里所规定,他当初不仅不能休掉陆卿婵,反倒是应由陆卿婵来休掉他这个夫君的。

“让我见见卿婵吧。”赵崇的脸庞没有血色,却仍是坚持地说道,“如今商讨的是我们二人的婚事,无论结果如何,总该由她来参与……”

他几乎有些卑微地哀求着:“大人们,就让我再见卿婵一眼吧,我情愿就这样去死……”

赵崇很会表演深情,表演得久了,竟还真有些像样。

坐在上首的官吏们也有些纠结,悄悄地看向了坐在太师椅上的柳乂。

他的手肘撑在扶椅上,闻言只是漠然地擡眼:“卿婵也是你能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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