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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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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端着药过来,为难地唤道:“使君……”

柳乂却直接将药接了过来,轻轻地喂陆卿婵喝药。

他是生来就站在高处的人,身份尊崇,位高权重,如今不仅是柳氏家主,更是高高在上的藩镇节使。

随侍的人是第一回见陆卿婵,眼见柳乂亲自喂她服药,皆是瞠目结舌。

药汁太过苦涩。

陆卿婵昏沉得厉害,却还是睁开了眼。

她不住地摇着头,像小孩子那般任性地说道:“苦……”

陆卿婵的意识有些错乱,似是以为自己又变成了那个有些骄纵的小孩子。

她轻轻地拽住柳乂的衣角,细声地说道:“不要……我会好的……”

陆卿婵一直都不喜欢苦,只是后来吃了太多苦,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她以前是受不了苦的。

“不苦的,阿婵。”柳乂舀起一勺苦涩的药汁饮下,神色平静地说道,“哥哥不骗你,喝完我们出去玩,好吗?”

他轻轻地揽住陆卿婵,将汤匙喂到她的唇边。

“不要……”她推拒着他,“不喝药,我也能好的……”

她的状态不太好,就像是陷入了很早之前的回忆里。

陆卿婵的眼里盈满泪水,她用含水的眸子哀哀地望向柳乂:“真的,容与哥哥,我会好的……”

柳乂抱着她,轻轻地抚着陆卿婵的后背。

她的下颌抵在他的肩头,哽咽声破碎,像是受尽了委屈。

柳乂很轻声地和医官交谈:“可以不喝吗?”

营帐里服侍的人已经震惊到不能再震惊了,无人不知河东节度使柳乂最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甚至有些独断冷酷,但此刻仅是因为陆卿婵怕苦,他便竟真的妥协了。

为首的医官颇有些为难,委婉地说道:“不服药的话,或许要用针……”

他又补充道:“况且姑娘病得太久,若是一点药都不服,恐怕病症会愈加严重。”

交谈的声音很轻,但陆卿婵似乎还是听见了。

“不用针,不用……”她带着哭腔说道,“你不能这样,我会自己好的……”

十余年前,那个小姑娘生病的时候,也常常会这样哭着说。

后来她越长越成熟,性子也不再骄纵,温婉贤淑得令长辈都赞叹,再也不会觉得药苦,再也不会觉得针疼。

柳乂心中有一处柔软,忽然被利刃戳了一下。

伤处流不出血,却会泛起久久不能平复的钝痛。

他挥手示意侍从们都出去,而后将陆卿婵抱起,轻轻地擦净她脸上的泪水。

“哥哥跟你一起喝,好吗?”柳乂在她的耳畔低声说道。

面对面的姿态,让陆卿婵更加放松。

她跨坐在柳乂的腿上,点漆般的眸子里浸透了水光,像是蓝膜未褪的猫崽。

她细声问道:“真的吗?”

“嗯。”柳乂微微颔首。

他执起汤匙,饮下一满匙的药水,而后按住陆卿婵的后颈,轻轻地复上了她的唇。

她的唇瓣柔软,比之花瓣还要更加娇嫩。

“唔……”陆卿婵细细地哼了一声,却好像并不排斥这种喝药的方式。

抱歉。柳乂在心底说道。

但当陆卿婵的手复上他的颈侧,将这个吻加深时,柳乂觉得有一根弦忽然断了。

等到满满一碗的苦涩药汁喝完后,她的容色好转许多,唇也渐渐恢复血色。

陆卿婵神情微动,细声问道:“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她躺在软榻上,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拉住柳乂的衣袖。

“昨天你说要陪我,还是走了……”陆卿婵垂着头,有些失落地说道,“姨娘也不在,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看了一整日的承尘……”

她的话音里满是委屈,眼泪也又掉了下来。

陆卿婵说的是很早前的一件事,她染了风寒,在家里病着。

父亲陆玉却在府里大宴宾客,根本不曾管顾女儿。

柳乂那时不知道她病得重,也不知晓陆玉那般不关切女儿,只当她又是耍小性子,勉强地哄过她后便径直离开了。

他失了约,心里甚至还想着,让她长些教训,不要再那么骄纵。

如今想来柳乂方才明白,那时的他是多么傲慢。

以至于他看不见陆卿婵的隐忍无奈,看不见陆玉的漠然凉薄。

那是一支太多年前射出去的箭。

如今它回旋着归来,锋刃如刀,直直地射穿他的心房。

淋漓的鲜血无声地溢出,绵密的钝痛与尖锐的刺痛交织在一起,将那无声的痛苦变得有形起来。

柳乂的手指扣在床沿,微微有些发白。

他俯身拥住陆卿婵,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平稳的声线带着细微的颤意:“我永远都在这里,阿婵。”

她没有说话,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陆卿婵好看的眉头弯起,像小孩子般握住柳乂的手,而后又昏昏地睡了过去。

她一直都是个很好哄的姑娘,小时候只要他一句话、一个眼神,她就会乖乖地遵从他的意愿。

她聪明早慧,又活泼大方,可他却总觉得她任性、骄纵。

阿婵是这样好的孩子。

纵然任性骄纵一些又如何呢?

柳乂伸手轻轻地抚上陆卿婵的眼尾,试着将那抹薄红擦去。

她哭了太多次,眼皮也有些肿。

可即便是意识混乱、昏昏沉沉的病重状态,陆卿婵的手依然习惯性地贴在胸前。

柳乂怕她肺疾加重,压得久了会喘不过气,便将她的手轻轻地拨开,但她总是又移回去。

须臾,他才意识到是她胸前有个重要的物什。

陆卿婵颈侧的红绳被衣襟挡住,柳乂缓缓地将那红绳抽出,落在他掌心的是一枚游鱼状的玉佩。

那玉佩材质瞧着寻常,却被主人很仔细地戴在身边。

即便是遭了这么多的乱事,玉佩依然崭新如初,连丝毫的划痕和血迹都不曾有。

那一瞬间柳乂如遭雷击,他知晓陆卿婵在乎这枚玉佩,却不知道她竟是如此的爱护珍重。

在他高傲地审视她、斥责她的薄情时,她始终不曾反驳。

事实上,是他的偏见和傲慢太重,未曾真正清晰地看懂她。

胸腔里的钝痛与锐痛交错,柳乂的心绪纷乱,深重的悔意像是无数回旋的箭矢,跨过漫长的时间向他而来。

他遵守诺言,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纷杂的军务和无数待处置的事亦要同时完成,好在他向来少眠,又习惯通宵处理事务。

陆卿婵彻底苏醒已是两日后的清晨,漫长的高热终于退去。

她的神智恢复,意识也不再混淆。

柳乂撑着手肘靠坐在她的身侧,执着笔在文书上静默地勾画着。

见陆卿婵苏醒,柳乂下意识地抚上她的额头:“好些了吗?”

陆卿婵的身子却猛地僵住,似是有些不习惯,被她推拒开的时候,柳乂的神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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