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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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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这些天陆卿婵一直在发低烧,过了段足不出户的日子。

赵崇和王姨娘重修旧好,两人又像过去那般黏黏糊糊,纵然王姨娘怀着孕,赵崇也有病在身,他们还是常常会一道出游。

即便是寒冬腊月,也挡不住他们的深切情思。

真真是故剑情深。

陆卿婵对宅邸里的事一概不过问,亦无暇理会赵崇与王姨娘的事,整日就待在院落里,连一心想让她帮忙寻个好亲事的赵都师也泄了气。

林府医倒是有些紧张,他医术不精,唯独在肺疾上有些造诣。

“夫人,您这样不行。”他一边给陆卿婵把脉,一边正色地说道,“这病当真不能再拖了,您看能不能跟张府尹商量一下,请位宫中的医官过来?”

陆卿婵的手腕搭在脉枕上,另一只手却仍在翻看闲书。

她无所谓地说道:“去年不也是这样吗?”

“许是落了病根,再看也无用的。”陆卿婵漫不经心地说道,“眼下成德的战事吃紧,我又病得不重,何必麻烦御医?”

她轻轻地咳了两声,如雪般白皙的面容带着几分病气,让林府医没由来地捏了一把汗。

直到看见那帕子上并无血迹,他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去年深冬时,陆卿婵大病一场,就将陆霄吓得不轻,他也被连夜送到了定远侯府上。

但是那时林府医才知晓,陆卿婵这病并非是一朝一夕,而已经有些时候了,且她在大病的伊始,竟完全没有休歇,仍是像往日那般辛苦劳累。

年关将近,宫里府里有那般多的乱事,都是她硬生生撑着处理干净的。

林府医为她看病时,亦感到心惊。

都说小郎君陆霄自幼有喘疾,须要仔细照看,可在林府医看来,大姑娘陆卿婵这身子才更让人紧张。

而且她自己好像全然未将这愈演愈烈的肺疾当回事。

陆卿婵合上书,揉了揉眉心:“辛苦府医,我先再去睡片刻。”

药在缓缓地煎着,林府医端详着刚写的方子,又将陆卿婵每日服过的药方放在一处,反反复复地思索着。

他本可以直接离开的,但对这宅邸里的侍女,总归有些不太放心,觉得她们笨手笨脚,所以每次过来都会看着。

林府医暗想,早知道将药童和陆府里的人带来几个了。

陆卿婵睡得很浅,翻腾了一刻钟的功夫才逐渐睡着,就这还是在室内早就备下安神香的结果。

他听着内间的动静逐渐停息,又看了看正在熬煮的药。

就在药快要煎好的时候,有一个侍从突然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那人的神色跟见了鬼一样,面容铁青,衣襟凌乱,头发也凌乱地翘着。

林府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那侍从先等着,夫人正在小憩。

侍从说话太急切,略微有些结巴:“林、林府医!我是有要事来向夫人禀报!”

离得近了,林府医才发觉他脸上全是冷汗。

陆卿婵刚刚睡熟,一听见有动静就又醒了,她和衣而睡,此时掀开锦被就走了取来。

瘦弱的身躯倚在门边,衣袖落下,荡开素色的水波。

陆卿婵擡手捋了一下垂落的发丝,声音轻柔,带着少许的疏懒:“出什么事了?”

那侍从像是瞬时找到了主心骨,将文书递到陆卿婵的面前,声音颤抖地说道:“夫人!成德节度使段明朔叛了!”

“段明朔挥军南下,拥立平王,”侍从哆嗦着说道,“说太后与长公主把持朝政,谋害大行皇帝,要肃清朝政,为幼帝讨回公道,以告先帝之灵……”

侍从几乎要语无伦次:“声势浩大,已有不少人附和响应,连镇海节度使也叛了。”

前朝亦有过类似的事,原本要出征讨伐异敌的将领,回师挟重兵剑指中枢,但这种事到底是谋逆,在未有足够成算前,没人敢随意地跟从。

镇海藩镇在江淮,是帝国财赋的重要来源,亦是这天下财政的支柱。

眼下镇海节度使也跟着叛乱,简直是给这乱世的大火直接泼了一桶油上去。

但这也侧面映衬出,现今局势的混乱,段明朔只是摆出了肃清朝政的大旗,便有这么多人敢去附和!只能说这些被太后强权所压下去的声音,早已按捺了太久——

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

打开那页文书时,陆卿婵的脑中只余下了这一行字。

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但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不认识字了一样,忽然看不懂文书上的内容。

她只知道柳乂的预想全成真了,乱世的大幕是彻底拉开了。

陆卿婵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她的眼前阵阵地发黑,手心也满是冷汗。

她咬紧牙关,才没有表露得太明显。

“备车,我要见河南尹张逢。”陆卿婵攥着那页纸,手指深深地掐住那凌乱的字迹,往日嫣红的唇也发着白。

侍从重重地点头,答道:“仆这就去准备!”

陆卿婵唤侍女进来,简单地梳洗、更衣过后,便匆匆地往外走。

林府医快步跟了上来:“夫人,药已经煎好了,先喝了吧。”

“先放在那里吧,回来我一定喝。”陆卿婵急声应道。

她边系着披风的缨带,边大步地朝外间走去,林府医站在原处,轻叹了一声,手也渐渐垂落。

陆卿婵的马车驶出宅邸时,阴沉灰败的天空忽然有了些异色。

白色的落雪如鹅毛般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没多时就在地上铺了一层,车驾的圆轮在雪地上划出尖锐的痕印,就像这滚滚向前的乱世。

东都的初雪,就这样来了,来得这样急,来得这样大。

往日喧嚷的市井和街市,现在满是急于出城逃难的人,携家带口地预备西去,但亦有人急匆匆地往城里赶。

陆卿婵擡起手,鸦羽般的雪落在了她的掌心,慢慢地化开,冷意之外有一种莫名的灼热。

她握住胸前的游鱼玉佩,忽然莫名地想起了柳乂,他只说过乱世要来,却从没说过他会做什么,会站在谁那边。

现在柳乂在何处?他又在准备做什么呢?

官署已是一片大乱,比外面好不到哪里去。

东都邻近成德,亦邻近江淮,极易陷入两军夹击的危险里,而且洛阳身处要地,千百年来都是枭雄与豪强眼里的必争之地,不知几经陷落摧折。

但另一方面,洛阳的守备也最是森严,不是容易攻陷的小城。

所以在方才陆卿婵会看见,亦有人拼了命地往城中挤。

若是仔细谋划,这种叛乱乍起的大事,甚至能瞒得住深宫里的皇帝,却瞒不过市井里的凡俗之人,尤其是洛阳这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大城池中的人。

所以消息一旦起来,便会如同火焰般激烈地开始燃烧,全然不须官方的文书来做解释。

陆卿婵过去时,张逢准备的会议还未开始,他亲自提笔在写信笺。

见她过来,张逢边写边说道:“昨夜驻扎在京兆东郊的禁军突然哗变,现今事还未平定,你若是担心家里人,就也赶快写封信笺吧。”

陆卿婵摇了摇头,说道:“卿婵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府尹,如今段明朔叛乱,您打算怎么办?”

张逢的笑容有些微涩,眉眼间也蕴着沧桑。

“自然是守城、御敌。”他很轻声地说道,但那声音里却透着坚定的力量感。

张逢郑重地说道:“河阳如今大抵也已危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兵防,今晚我就要去偃师一趟。”

“你还在病中,好好养身子最要紧,不必太操劳于政事,现今还不到让少师也奋战一线的程度。”他的声音缓和下来,“公主将你送到我这里,最大的愿望是你能好好的。”

陆卿婵愣神片刻,又听张逢说道:“若是有急事的话,先寻韦少尹就行。”

她点点头,陪着张逢出席完会议后,便准备离开。

“若是过几日京兆的事平定,你最好还是随夫君先回京兆吧。”张逢坐在马车里,忽然掀开帘子说道,“京兆总归还是比洛阳要更安定些。”

明明乱世才刚刚开始,陆卿婵却听出了他言语里的迟疑与不确定。

当初长公主令她来洛阳,就是看重东都的固若金汤,哪成想时局的变迁竟是如此之快。

段明朔的叛乱还稍有预兆,镇海军节度使的叛乱简直是打得人措手不及。

陆卿婵知晓张逢的忧虑,她点点头应道:“卿婵明白。”

外间的风雪越来越大,张逢离开后,陆卿婵也上了马车,她的肩头落了一层雪,擡手一拂,便坠在了地上。

薄薄的雪,厚厚的雪,融在一处,逐渐分不清晰。

她缓缓地阖上眼,身躯有些冰寒,心底也像是浸透在雪水里,唯有掌心的游鱼玉佩尚存热意。

回到宅邸的时候夜色已深,陆卿婵低咳了两声,在侍从的陪护下快步回到内间。

药又重煎了两回,放在小炉子上,还是热的。

她简单地用了些晚膳,便将大碗的苦涩药汁全都喝了下去。

从这夜起缠绕在陆卿婵身上多日的怪诞低热,变成了滚烫的高热,烧得厉害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要昏迷过去。

宅邸里的大夫几乎每日都要来,种种药方都试过了。

但陆卿婵的高热始终没有退下,这消息原本是瞒着赵家众人的,可她整日不离院落,侍从和女使又人来人往,到底也没能瞒住。

这场急病来得太突然,比她去年冬日的大病还要更严重许多。

王氏和赵崇几次想来看她,陆卿婵都没有允。

但她能感觉出来他们浮动的心思。

那日大雪过后,天又稍稍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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