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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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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吓唬你,哄骗你跟我走,而是乱世真的要来了。”他的眼眸微动,“等到乱世结束后,你想怎样都可以,我不会逼迫你的。”

柳乂的眉拧着,像是也觉得他已经退让到了极致。

这让陆卿婵自己都认为,她像个任性的孩子,可是她实在无法忍受了。

“可是我受不了,柳乂。”她哑声说道,“我不想把我自己交付给你,我不想走进囚笼里。”

柳乂却说道:“再好好想想,阿婵。”

他稍稍放松对她的钳制,起身将被夜风吹开少许的宫门掩上。

柳乂看了眼赵崇,他已经昏死在春凳上,脊背上满是血迹,即便是盖着白布,瞧着也颇为可怖。

他不会知道方才被人抱在桌案上胁迫的人是他的妻。

就算赵崇是清醒的,他也不敢知道。

车轱辘的话被说了又说。

陆卿婵忽然觉得柳乂很像是那类让人无力的长辈,他永远在说是为了你好,却永远不会去听一句你的心声。

连忤逆都是错误的,应当受斥责的。

若是旁人知悉她拒绝柳乂的奥援,还是因为这种缘由,定然也要训斥她不识好歹。

不会有人觉得柳乂做得不对。

因为柳乂的偏执,他们无时不刻都像陷在迷宫里的人,寻不到方向,连他们每次见面时所处的空间都是封闭的,晦暗幽静的。

陆卿婵实在是想不到法子了。

她的目光飘忽,柳乂离开后,她仍然没有从桌案上跳下去。

就像是被困在笼中太久的鸟,即便将笼门打开,它也不知道飞。

桌案上摆着砚台、笔架,还有一方镇纸,以及那柄被柳乂遗落的长剑。

长剑?

在抓住利剑的剑柄时,陆卿婵是脑中是空白的,雪色的剑穗柔软,让她的掌心都泛起痒意。

这是很久以前她被柳乂握着手,编织出来的物什。

回忆越甘美,现实却不堪。

见到柳乂回身,陆卿婵的手便开始颤抖,但没有将剑刃朝向他,而是对向了自己。

刀刃抵在脖颈处,划出细微的血线。

她的肌肤如雪,衬得那抹血迹红到了极致,就像是绽放在雪地里的梅花。

柳乂波澜不惊的神色似乎是变了。

他厉声说道:“放下,阿婵!”

陆卿婵只看到了他的唇在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强烈的、聒噪的轰鸣声在耳边响动,如若惊雷,等到震耳欲聋的暴雨声落下时,她才知道那不是她的错觉。

深紫色的雷光照亮了陆卿婵的面容,她的脸色苍白,唇边却带着笑意。

就像是解脱了一样。

雷声响起时,死寂多日的慈宁宫终于又有了欢声。

长公主苏醒了。

雨幕接天,暴雨倾盆。

她扶着额头慢慢地坐起,太后不顾仪态,直接便扑在了她的身上:“静亭,你可算醒了!”

深紫色的雷光明丽,将长公主苍白的面容照得有了些神采。

“现今是什么时候了?”她的声音嘶哑。

侍从紧忙递上杯盏,昼夜不息候在宫里的御医也都匆匆围了上来。

太后抚着长公主的手说道:“今日已是寿宴最后一日了,你就好好歇着吧。”

她的眼里满是血丝,卸下妆容后,脸上充斥疲态。

长公主有些惊愕,她竟昏过去了这么久!

她抿了少许温热茶水,嗓音却仍是沙哑不堪,只得用气声问道:“这些天可出了什么事?”

太后用怨怼的眼神看了眼侍从,自己将长公主手里的杯盏接了过来,用汤匙舀着喂她饮水。

“没什么事。”太后面不改色地说道,“与往年一样,无非是走个过场,只可惜你没见到那曲水流觞的景致,我特意令人引的灵山山麓的溪水。”

她抚上女儿的额头,怜惜地说道:“这几日你就别操心政务了,先将身子养好。”

长公主擡起手腕,搭在脉枕上,边让御医把脉,边环视殿里的人。

她故作随意地问道:“陆卿婵人呢?”

太后的手顿了顿,她温声说道:“她身子不适,又犯了喘疾,我就让她先回休养侯府了。”

“喘疾?”长公主的脸色倏然变了,“陆卿婵什么时候有的喘疾?她患的不是肺疾吗?”

“我也不太清楚,似是吸了烟尘,就会难受。”太后轻描淡写地说道。

长公主点了点头,缓声说道:“那倒是。”

她阖上眼,任太后执着湿润的帕子擦过她的脸庞,并没有再多问。

听闻御医说长公主脉象平稳后,殿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恰在这时,又有人走进殿里,张嬷嬷脸色难看,步履匆匆,见到长公主苏醒时都未能扬起笑容。

太后一见她回来,便知道陆卿婵那边出事了,她向张嬷嬷使了个眼色,但长公主却倏然敏锐地问道:“嬷嬷,你去何处了?”

她令张嬷嬷上前,凝视着张嬷嬷袖间的血迹说道:“这是什么,嬷嬷?”

张嬷嬷也没想到,里衣处细微的血点也会被长公主注意到。

向来善言辞的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长公主的容色突然变得冷厉至极,她高声问道:“本宫昏过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凌厉的丹凤眼扫过殿里的每一个人。

张嬷嬷不顾太后的眼神,“扑通”一声跪在了长公主的跟前。

“公主,奴未能尽责,未能看顾好陆少师……”张嬷嬷哑声说道,“陆少师、陆少师现今命悬一线,还请公主定夺!”

不止长公主,连太后的脸色也瞬时大变,她颤声说道:“哀家让你先将她扣压起来而已,怎么突然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

长公主没有多问,作势便要起身:“人在何处?”

太后都没能拦住她,只急声唤着:“静亭,静亭!你现今身子还没好利落!”

但长公主已经走出了慈宁宫。

夜间的暴雨比白昼时更为森冷,她倏然想起不久前的事,陆卿婵为了赵崇跪匐在昭阳殿前求她。

也是这样的暴雨,也是这样的惊雷。

那一次是柳乂将她带走,这一次呢?柳乂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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