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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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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火光冲天,照彻幽暗的夜空。

陆卿婵赶到昭阳殿的时候,胸口都开始泛起悸痛。

她大喘着气,急声向驻守在昭阳殿的军士问道:“公主呢!走水的时候公主在殿里吗?”

那军士的脸色苍白失血,颤声说道:“下官、下官也不知晓……”

那烈火不知是从何处起来的,烧得极快,滚滚的烟尘萦绕在宫室上方,像是要将昭阳殿吞没似的。

整个皇宫的侍从都被调来救火,混乱中又保持着些许秩序。

陆卿婵倏然明白过来,长公主为何要安排军士驻扎在昭阳殿外,无论是行刺,还是走水,有这样一帮人守在外面,总归是能派上用场的。

她咬紧牙关,心房剧烈地跳动着,几乎快要跃到嗓子眼里。

太后也很快赶了过来,她的面色灰败,没有一丝神采。

这是陆卿婵第一次见到太后失态,她发疯般地怒吼道:“这可是昭阳殿!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

“静亭,我的静亭啊!”太后颤声地唤道,“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也要跟着去了!”

静亭是长公主的小字,这时候的太后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执权柄者,她只是一个绝望的母亲。

宫人与内侍死命地拉住她,劝她不要以身犯险。

但太后还是走到了火场的边缘,她的声音浸透了恨意:“别让哀家查出来是谁捣的事!”

陆卿婵的眼睛也有些酸胀,清早时长公主才说过那样的话,转眼昭阳殿就出了事。

她抚着胸口,竭力地平缓吐息的节奏。

滞塞的痛意来得不是时候,陆卿婵的身躯摇晃了一下,脸色也愈加苍白。

太后见她强撑着的姿态却很是感动,她握住陆卿婵的手,眼里泛着血色。

她声音嘶哑地说道:“卿婵啊!你先休歇片刻去!”

太后看陆卿婵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位极致的忠良之臣。

陆卿婵想说她不是忧虑过度,而是她的肺疾似乎突然犯了。

但陆卿婵只有唇能动,嗓子却哑着,说不出话。

侍从红着眼眶将她扶到轿辇里,远离烟尘后,陆卿婵的吐息渐渐变平缓。

她阖着眼,手指收紧,将游鱼玉佩死死地抓在掌心。

此起彼伏的哭声响起来的时候,陆卿婵差些也落下泪来,她走过去,方才知晓长公主无恙,有一个忠仆将她从火海里硬生生地背了出来。

长公主还有鼻息,只是已经昏死过去。

太后当时便禁不住地哭嚎起来,御医全都紧紧地围在太后和长公主的身边。

一时之间,救火反倒成了次要的事。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长公主才终于从命悬一线的危机中摆脱。

太后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衣襟都被汗水濡湿。

陆卿婵也跟着彻夜未眠,她的朱唇都发起白来。

知悉长公主安然,她紧扣着杯盏的手终于放松下来,掌心已被冷汗浸透,滑腻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长公主还没有醒过来,但今日的宴席仍要继续往下进行,甚至还要继续保持欢庆的氛围。

连昭阳殿走水的事都要藏着,说成是别的宫室起火。

至于长公主本人,更是要从这件事里彻底抽离出去。

上位者时常恣意,却也时常被束缚、控制。

有一桩旧闻说的是,张商的从侄张逢在叔父倒台的前一个时辰,还在照常主持吏部的会议,那时官署的外面已经遍布禁军。

太后的脸上涂抹了厚厚的脂粉,以此来遮掩她面色的憔悴。

她端坐在高台之上,脸上始终挂着轻松的笑容。

好在她平时也常常妆容华美,不会显得太突兀。

陆卿婵陪在太后的身边,却只遮掩了眼眸与后颈处的痕印。

因她身上的病气是常年带着的,若是强做了掩饰,反倒显得古怪。

这一整天几乎可以说是熬过去的,晚间的宴席一结束,陆卿婵便跟着太后回了慈宁宫。

太后觉得任何一座宫殿都是危险的,她不顾侍从劝阻,坚持地令长公主暂且居在慈宁宫里。

长公主还在昏迷,但吐息顺畅许多,心跳也平复下来。

慈宁宫的氛围依然是凝重的。

御医额前是豆大的汗水,在太后问起公主何时能醒的时候,皆支支吾吾、不敢明言。

外间的氛围更是紧张。

太后直接将幼帝扣压起来,尽管真相尚未明晰,但对幼帝她充满怀疑与忌惮。

陆卿婵去看过他一次。

分明是皇帝,却像囚徒般被关了起来。

十四岁的少年,收敛起了所有的倔强,但他的顺从乃至臣服,并没有换来太后的丝毫信任。

太后反倒更加猜忌。

宫外是欢腾的朝野,而深宫之内,则是一触即发的紧张情绪。

就好像干燥、昏黑的房间里,堆满了木柴与稻草,只需要一颗小火星,便能迅速地开始灼烧起来。

柳乂也来看过幼帝一次,见到幼帝还活着,他便离开了。

他看幼帝,就像是看一个易碎珍贵的器皿。

倒是柳乂看陆卿婵的目光,蕴着些别样的情绪,临走前他轻声说道:“若是劳累,晚间便早些休息。”

陆卿婵垂着眸子,没有应他的话。

柳乂便没有再言,他的面容很平静,眼睛更是如若一泓中央洄流的渊水。

没有波动,却更令人生畏。

他也去看过一次长公主,同样是只看了一眼便离开。

长公主一直昏迷着,直到太后寿宴那日,她都还未苏醒。

清晨伊始,陆卿婵便觉得心口不舒服。

太后安抚地向她说道:“等今日过去,你也休息几天。”

陆卿婵的眼里含着哀伤,长睫低垂,像是承载不动悲伤的力量。

她这幅柔弱姿态,让太后愈加心生怜惜。

“卿婵,你是好孩子……静亭没有看错人。”太后用帕子擦了擦眼睛,“从没有一个人,叫她这般信重过,我那时还觉得荒唐,现今看来,静亭的眼光还是胜逾我的。”

陆卿婵没由来地想起那只黑猫。

她摸了摸胸前的玉佩,低声说道:“能得公主青眼,是卿婵的荣幸。”

黄昏到来时,陆卿婵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下来。

这场漫长的宴席,总算快要结束。

但不知为何,陆卿婵仍是有不好的预感。

她缓步走下台阶,正快要踏到地面上时,侍从急匆匆地过来向她说道:“陆少师,五经博士韩让自尽了!”

“他、他从朱雀门的城楼上跳下去了,死前大肆诋毁公主和公主近臣……”侍从的声音颤抖,“还散播了许多写着谣言的纸张……”

他说了十几个名字,连郑遥知这个已被革职女学士的名讳都在其中。

吊诡的是,里面竟没有陆卿婵。

怎么会没有她?

侍从颤巍巍地说道:“现今昭阳殿走水,公主昏迷的事已经传开了。”

“韩让还临终死谏,将礼部几位朝官做过的恶事,全都抛了出来。”他继续说道,“首当其冲的就是礼部尚书李荣。”

陆卿婵扶住栏杆的手颤了一下,残阳如血,将她带着病气的面容映照得发红。

她的指骨苍白到近乎透明,肺腑里的痛意不断地蔓延着。

陆卿婵的手抚在心口,喘息了片刻后,她方才声若游丝般地应道:“带我去见太后娘娘吧。”

这场盛大的宴席是以铺天盖地的烟火做收尾的。

但深宫之中,无人还有心思再去赏看。

韩让的尸骨已被收敛起来,还是成德节度使段明朔亲自带人处理的。

陆卿婵是这时方才知晓,五月初封路的确是因为韩让,给太傅李岷写墓志铭的人也是韩让。

这是一个极其奇怪的人,至少在他们这个时代。

韩让一方面厌恨长公主,着意要令皇帝恢复尊严,一方面又希冀太后有所作为,将贪官污吏大肆惩治。

连自尽的方式都是那么的轰轰烈烈。

若是两三个月听闻这桩事,陆卿婵会对他施以无尽的同情。

但现今她忽然觉得麻烦极了。

她心里有一处柔软,被宫廷、内闱的事反复地磋磨,渐渐地变得怪异起来。

眼下制造出事端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却要面对更大的麻烦。

韩让敢于向长公主宣战,却不敢挑战太后的权威,而且他的声声哀求皆是为家国,反倒让太后陷入两难的境地。

这是个多么忠心的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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