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瞄准镜下(2/2)
余昼快速确认着周遭情况,后用力捧住他的脸,转回面向自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压过枪火片刻,“支恰!清醒一点儿!看着我!你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个陷阱!看着我!这是个陷阱!为得就是干掉我们所有人!支恰!”
那一声声名字就响在耳边,支恰觉得眼眶一阵酸胀,视线先是模糊,又逐渐聚焦,他看清了余昼的脸,狠狠咬住自己的唇,艰难道,“为什么,不该这样……”
余昼从未见过这人失态至此,他一时心绪复杂,却也无瑕顾及,手移到人的肩膀上抓着,他定了定,想沉声承诺,开口却也颤抖,“我知道,不该这样……不该这样,我会带他回家,我一定带他回家,前提是你要活着,我们都要活着。”
支恰不自觉又看向季方允所在的方向。
余昼再次将人转过头来,快速且坚定,“医院的武力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会赢,我保证,只要冲到山顶,我会杀了所有人给他陪葬,我会替他报仇……”支恰眼中的悲痛未见消散,他的心也跟着疼,他低头抵上支恰的额头,因心底的恐惧,一瞬间哽咽,“就算不为我,你想想其他人,求求你,别死在这儿,求求你支恰,不要死……”
为打到他们,山顶的火力不停移动着角度,当下已经快打到他们脚下。
在深切的恳求中,支恰深吸一口气,一手攥紧余昼衣领,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已从颤抖中恢复,“东西两边都有埋伏,双胞胎马上就会跟上来,你去找狄音,不管拜尔斯在哪儿,抓活的。”
“……好。”应答完,余昼立刻贴上支恰的唇,隐忍又悲凄,似是最后一吻。
医院的人早有准备,佩戴高精夜视仪,能准确观察到他们的行动。好在,天边已隐隐泛白,将学校的视线劣势湮没。
余昼眼睛片刻不离,盯着支恰脱了外套,嘴型数着一二三,随即向左扔出外套*出动静,在枪声追着扫射外套那瞬间,他又快速朝右跑。他拼了命地跑过沙地,子弹和轰炸就追着脚后跟追,灼人热气震得他浑身发麻,心跳完全顶到嗓子眼儿。
余昼转移了部分火力,几乎同一时间,支恰也朝另一方向跑去。听到枪声,后方待命的众人,以最快速度赶了上来。
他们武力上占着优势,但攻占高地还是费了些力气,东边的人手显然更少些,支恰顺利登顶后才架起了狙击枪,吩咐他这边的人去东边帮余昼他们。
在瞄准镜中,他首先看到了双胞胎,向来把厮杀当游戏的他们少见的严肃,也不贪玩了,将所见之人都解决得干净利落。
有了支恰远程的协助,东边一众登顶更加顺利,晨光熹微之时,他们占领了最高处,意外的,还擒获了混迹人群中的拜尔斯。被卸了两条胳膊,押跪在断崖边际。
瞄准镜下,余昼还提着枪,满身血污,不知有多少是他自己的。
他对着拜尔斯,嘴上凶狠咒骂,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得在人周身开枪泻火,后一脚踏上人的肩膀,用了几乎将人撕裂的力气,他强忍着杀意,向支恰的方向看来,和人在瞄准镜中对视一瞬。
支恰赶到东边崖顶时,拜尔斯已经被揍得满脸是血。
他看着余昼蹭掉蔓延到嘴角的血,又听他咬牙逼问,“你到底是谁?”
拜尔斯瘫倒在地,望着放亮的天际,不急也不躁,似乎也不在意伤痛,听见这话后只低低哼笑,笑声像是寒潭中冒出的一串气泡,让人不寒而栗,“昼,我是我。”
支恰垂头端详着躺在地上的人,他依旧穿短裤脚的西装,毛绒高帽的帽檐已被血染透。随即,他也发现了异样,拜尔斯脸上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不变,却不见那让人不适的银灰色纹路。
他先问,“脸上有纹身的那个人在哪儿?”
拜尔斯思考片刻,装着恍然,“哦,那个嘴角纹了星星和月亮的,他差一点儿就能逃掉的,却蠢到花时间先联系你们,我可以给你位置,运气好,你们还能找到他的骨头。”
支恰闭了闭眼,随后和余昼交换了个眼神,又扫向地上的人,“我是谁?”
拜尔斯稍稍擡眼瞟了瞟支恰,活动着他的五官,并不答话。
纷争停歇,干燥的山谷此刻只剩风在吹,太阳自远方的地平线上升。隐忍的哭声和悲鸣混着升温的砂石,自下而上传来,他们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不见了狄音。
绞刑牢笼下,他此刻正抱着季方允,嘶嚎被压低,痛苦却显而易见,他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呼吸,五脏六腑都被捣碎了似得疼。
他的左腿一直在流血,密封层磨掉后,不合体的义肢就一直戳在骨肉里活动,只是当下,消磨骨肉的疼已不值一提,他的血陷入沙土,一如被季方允带走的灵魂,慢慢流逝。
山谷幽静,听着那回荡的痛苦,拜尔斯又哼笑出声,言语中尽是戏谑嘲讽,“很感人嘛,我不过是瞧他顺眼,想和他玩玩儿,我们本可以互相爽爽,他却和我讲忠诚,怎么,他处于一段儿婚姻?还是需要贞操牌坊换赏金?”
不等支恰发话,司洛特和纳提已经上前,他们知道人还不能杀,纳提抓过拜尔斯的手,强硬地塞进他嘴里,不留一点儿缝隙。而司洛特,从长靴中提出匕首,直直扎进人小腿,穿透,一路向下,贴着腿骨刮过,刀从脚踝处出来,掀开一整块肉。
拜尔斯发不出丝毫声音,自己就把手指咬得皮开肉绽,只得在地上痛苦抽搐,无力地等着下一刀来临。
忽的,狄音的哭声在某个瞬间停滞,谷底突然又传来他声嘶力竭的吼叫。
“来人……来人!快来人帮忙!!”
支恰立刻透过瞄准镜看去,被狄音妥善地抱在怀里,风吹不到的角落,季方允的睫毛正在轻轻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