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2)
第30章
“都好,都好……”云俏不意顾轻幼这样大方,晓夏又这样随和,一时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那手里的香囊更像是烫手似的,怎么拿着都不舒坦。
晓夏冲着旁边的小厮摆摆手,见他走了,才自己拉着云俏轻声念叨道:“云俏姐姐,腹中的孩子几个月啦?那家人对你可好?”
云俏有些尴尬,一手领着序儿,一手拽着自己的衣角,语气彻底软下来道:“其实还成,温明虽然腿不太好,但性子是不错的。只是如今那庄子不大让母亲管了,母亲不太高兴。”
晓夏瘪瘪嘴道:“云俏姐姐,我不瞒你,大伙可都瞧不上孙姑姑做下的事呢。她去了庄子上,好生养着也就罢了,偏偏不给你积德,连佃户们的辛苦钱也要扒下来一层。如今倒好,把你都赔进去了。要不然,凭云俏姐姐的容貌本事,没准能嫁个营将呢。”
其实云俏这些日子也很怨恨母亲,但这话不能跟母亲说,更不能跟丈夫说,只能在心里忍下了。此刻听晓夏这样点明,她心里倏地一紧,却又咬牙道:“也不能这么说,嫁个营将也少不得要跟着担惊受怕的,倒不如如今这样,至少安心呢。”
“那倒也是。对啦,你嫂子家的孩子怎么还要你来带?不知道你大着肚子呢?”晓夏替她打抱不平。云俏听她问得真诚,便忍不住叹口气道:“嫂子病弱,是母亲非要我把管家的事接过来,连带着照顾温序这孩子。好在肚子里的这一个还算听话,温序也不是调皮的孩子,总算还成吧。”
云俏没说实话。其实母亲之所以非要自己照顾温序,大半原因是因为嫂子娘家有钱。嫂子又是娘家唯一所出,故而这温序也成了香饽饽。这孩子不仅用不上公中花钱,而且嫂子娘家还时常贴补不少。所以照顾这孩子虽然是辛苦的差事,但却也有好处。
可此刻,云俏想起早起的时候看见的自己眼角的细纹,再瞧瞧眼前无忧无虑一身鲜亮衣裳的晓夏,她忽然觉得多挣这点银子也没意思,还惹得那病病歪歪的嫂子三天两头过来跟自己念叨。
云俏暗里叹口气,又后悔起当初自己的冒失来。其实从前在太傅府的时候,虽然自己不能在集福院里伺候,但也时常能往来初入。而顾轻幼虽然是乡下来的,但其实为人很是大方随和,对自己更是从没发过脾气。若是当初自己不那么贪婪,或许现在也和晓夏一样了。
眼门前,晓夏领着她出了园子,到了顾轻幼所居的集福院。从看门的小丫鬟到院内的洒扫丫鬟,全都一口一个晓夏姐姐的叫着。晓夏挨个应了,不时随意指点小丫鬟几句。而云俏早已成了局外人,好几个小丫鬟甚至已经认不出她。
半晌过后,晓夏回了园子。这会,只见顾轻幼此刻手里捧着一本医术,纤细白皙的手指正顺着一行行字滑下来,水润的双眸紧紧锁在微微泛黄的书页上。
而另一边江公子正坐在雪白的理石凳上,面前的石案上摆着十几样药材,似乎是药童刚送来的。骨节鲜明的手指正在石斛堆里扒拉着,将新鲜的药材捡出来。
暮春时节,碧绿的树叶才见熙攘,一枝懒懒探出来,粉绿交杂的桃子在上面坠着。偶有微风吹过,不安分的桃叶便落下来,混在药材堆里,被少年的手指利落地捡出去。这样的美景为衬,少年款款,美人似玉,晓夏一时看呆了,竟不忍心出声打扰。
还是顾轻幼扭头瞧见她,才启声问道:“那孩子是云俏带来的吗?”
晓夏点点头。“听讲是云俏嫂子家的,也是那庄子老管事的孙子。”
“那就不是外人了。”顾轻幼翻开医书,拉着晓夏凑过来:“除了小叔叔,我许久不给人诊病了。但刚才那孩子我多看了几眼,他血色发青,肌肉轻颤,似乎是有隐疾。云俏跟你说了吗?”
晓夏呆呆摇头。
江辰此刻开了口,嗓音极是清澈。“我虽然从医不久,但也觉得不对劲。方才我也给他把了脉,那脉象的确像是有风疾。”说罢他又笑笑,一双桃花眼看向顾轻幼道:“若不是顾姑娘,我还不敢贸然断定。”
然而顾轻幼此刻正忙着看医书,并未回应江辰的笑意。但江辰的目光落在顾轻幼的脸上,只见她白皙的肌肤像暖玉一般润泽,唇色粉嫩,当真称得上清丽。
素玉站在身后,此刻闻言轻声嘀咕道:“我估摸着这事别说云俏了,只怕老管事都未必知道呢。庄子上的人大多身体强壮,轻易不爱找医士的。姑娘您要把这事告诉云俏吗?只怕孙姑姑会不领情,还以为您吓唬她呢。”
江辰闻言默然,顾轻幼却将手上的医书轻轻折了折,颇为不屑道:“别太在意别人怎么想,问心无愧就成了。不过这事,可得告诉小叔叔一声。小叔叔说了,但凡给人看病,都要知会他的。”
江辰的桃花眸微微闪动着光泽,此刻道:“幼童有病,若不告诉长辈,便是咱们行医的人心地不善。不过话说回来,为恐我们学医不专擅自做主,不如请恩师帮忙把把关。这事我亲自去与恩师讲,只劳烦晓夏姑娘与那孩子的家人说一说。虽然眼下还瞧不出孩子有隐疾,但长大后恐怕再行医治就晚了。”
“这么严重啊?”晓夏轻轻捂着胸口。“那我可不管孙姑姑领不领情了,这事必须得告诉他们知道才行。再不济还有那庄子上的温老管事呢,总不会也不管自己的亲孙子吧。”
“讳疾忌医的人毕竟是少数。”江辰将眼前的几样药材都捡到面前的一张芦苇纸上,又用手托起这张芦苇纸,笑着送到顾轻幼面前,一脸谦逊道:“恩师为那孩子诊病后,定会考教我如何开药方。倒不如请师妹慧
眼,先帮我瞧瞧,免得再挨师父的骂。”
“带些好吃的过去呀,就不会被骂了。”顾轻幼俏皮一笑,随即便看向眼前江辰所配的药材。
半个时辰过后,这张芦苇纸又被送到了顾七昶的跟前。彼时顾七昶手里正捧着一把蜂蜜核桃仁,待全都吃干净,才眉眼舒畅道:“不必让那孩子再过来一趟。今儿他进门时我正好出门,也瞧见了那孩子。你们说得不错,那孩子确有风疾。再说回这方子吧,其实治疗风疾的方子是用老了的,可每个人配出来的方子却依然各有不同。江辰这药配得好,那孩子年岁太小,所以这方子中有一两味药性凶猛的药已经被剔了出去。再有,大约那孩子胃火有些燥热,所以这方子里多了一味下火的药,既没损原本方子的药性,又多了降火之效,实在不错。”
堂下站着的追蝶闻言忍不住替江辰高兴,他追随顾七昶已有小一年的功夫,难得听见这样嘉奖的话。然而目光追寻自家主子间,却见江辰此刻正冲着顾轻幼展颜。而人家顾轻幼却浑然未觉,此刻正将三彩印花海棠长盘里头的核桃仁与杏仁逐一分开。追蝶心头一黯,方才脸上的欢喜立刻淡了不少。
“瞧什么呢?”晓夏注意到追蝶的目光,拿胳膊肘轻轻推了她一下。追蝶闻言愈发敛然,目光也恢复了往日的稳重。“听说这方子是顾姑娘帮忙配出来的,我很佩服。”
“姑娘当然厉害了。”晓夏闻言很是得意,尖尖的脸蛋上一双星星眼笑眯眯的。
之后,顾七昶又酌情在方子里加了几味药,抓药的事依然交给江辰。因有些过了时令药材难买,太傅府又没备下这样便宜的药材,所以颇让江辰踟蹰了几日。好在誉州骑都尉高大人高璟林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特意命人送了些过来,才算解了燃眉之急。如此,等到数包药都交到晓夏手中时,已是又过了小半月之后。晓夏性子急,拿了药便安排了马车往庄子赶去。
与此同时的公主府内,赵浅羽正与工部侍郎宋问渠议事。可惜宋问渠年岁颇大,一向耳聋眼花,青鸢扯着嗓子问了半天,却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青鸢问渭北驿道为何各段花费银两不同,宋问渠便答说驿道?自己不通医道啊。华妃?哪朝有华妃这个封号啊?
青鸢指着驿道工事图让他说说为何有的地方用朱笔圈画,宋问渠便答说暮春时节,护城河的确全都化了。
如此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半天,气得赵浅羽在帘帐后头摔了好几个粉瓷骨碟。
“行了,送客吧。”赵浅羽咬了咬牙,心想下回看见皇弟非要问问他,留着这等耳背又无用的大臣到底有什么用。
她并未瞧见,那宋问渠恭敬告退之时,却是笑得露出了几颗残破的门牙。
“公主,这驿道工事图……”青鸢自觉这东西太烫手了。那上头的朱笔说不定还是皇帝的笔迹呢,这显然应该是朝政密要啊。
“放那吧。”赵浅羽却很是不在意。“皇弟知道是我拿的又如何,他又不会生我的气。我一定要把此事查明白,这样才能帮绵澈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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