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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杀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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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贺池垣视线向他身后的某个方向转移一瞬,眨眼间就恢复了正常:“不用谢,我……”

“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高桥悠真却已经发现了他的不自然,山下众人的形象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最终定格在冲矢昴身上。

如果那个粉头发的研究生是竹叶青的人,站在这里不动弹可不是个好主意,会被他们两面夹击,至少要走到那个点位,才能纵观全局,甚至确认竹叶青身后那个女人的情况……

像是在配合自己的语气一般,高桥悠真向前踏出一步,气势逼人:“速战速决对你我都好。说出你的条件,那份资料……”

“砰!”

时间在此刻拉长,不知从何而来的枪声响彻林间,宣告着这场各怀鬼胎的谈判以破裂告终。

自从知道自己将加入一段主线剧情,片桐千治设想过很多这样的场景,也梦到过事有万一而自己神兵天降,她当然不会贪心。哪怕只是吸引敌人一瞬间的注意力,也能算作不得了的功绩。

但当枪声在耳边炸响,硝烟和血腥刺入鼻腔,她却在一片针扎似的不安里陡然意识到,只要没有亲身经历。哪怕是最大程度贴近现实的设想,也能被称为天真。

幻想中的死亡和伤口毫无预兆地逼近现实,而她第一次知道二者原来能够如此接近。她想到身后作为掩体的树干,想到久贺池垣简单明了的叮嘱,却同时感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心率飙升、敲动耳膜,心脏几欲跳出喉咙,胃袋抽搐着叫嚣畏惧。

在她近乎凝固的右半视野中,高桥悠真的身体被惯性捕获,毫无反抗之力地向左边倒去。他的表情迅速转为惊愕,颊侧炸出一蓬血花,如同每一个被高台上的死神锁定的目标……

“趴下!”

想也不想就用中文叫喊出声的同时,久贺池垣脚下用力,猛地侧身卧向树后!

“砰!”

又一声枪响,竟来自本该被击中脑干、失去行动能力的高桥悠真!

树皮与树干片片飞溅,掩下了难以用肉眼辨认的血花。勉强遮住了一个人的树干并不能完美承担第二个人的掩护任务。但久贺池垣也并不打算在这里建造一处堡垒。

侧身卧倒的同时,他向着高桥悠真的方向拧过头去,举起了右手。

“砰——”

等待了七个日夜的子弹终于射出枪膛,如同蛰伏半晌只为一击毙命的冷血蛇类终于露出带毒的尖牙,钻进高桥悠真尚且还在落下的右手手臂。一声闷响,高桥悠真倒在了地上。

仓促间掏出的手枪滚落在地,两圈之后被碎石所阻挡。它的主人还没有彻底死亡,但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用尚未涣散的淬毒目光剜向树后,似乎想要隔着厚厚的树干,用眼刀把某人戳死。

久贺池垣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做出任何胜利者的宣言,他侧身扑倒的姿势与其说是在闪避,不如说是在用身体遮住片桐千治可能会暴露在高桥悠真视线范围内的半截胳膊。

在高桥悠真倒下的下一秒,在敌人迎来生命最后一丁点路程的时刻,他却毫无等待结局的耐心,左臂用力一撑,一个侧滚翻过后,已是单膝跪地,毫不停歇地擡手,开枪——

“砰!”

……

稳定的姿势带来了稳定的收益,弹夹在奢侈而不顾后果的浪费中清空,每一颗子弹都稳稳地嵌入了高桥悠真的大脑,肆意宣泄着难以向人言明的恐惧和躁动。

白色与血色竞相飞溅,艳丽的颜色在嶙峋山石的缝隙间流淌、炸开,如同一幅诡谲可怖的泼墨画,在这空寂干枯的冬日山丘上被肆意描绘而出。

面无表情的男人用一秒钟换好了弹夹,枪口仿若恒定,即将继续敲响丧钟。然而视野的角落却自发将一脸空白的女性捕获。

熊熊燃烧的心火突然失去了燃料,简单却花费了他大量时间的计划在脑海中昭示起了自己的存在感。久贺池垣睁着眼睛,用力地看向枪口所指的位置,汩汩流淌的颜色映入眼帘,昭示着敌人已经失去生命的事实。

他扣动扳机的手指僵了一下。

深呼吸的欲求被压制,化为一次细微的颤抖自指尖发出,顺着手臂蜿蜒而上,在攀援至右肩之前戛然而止。

这一瞬间的失态就是极限,短暂到如同错觉,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他的身形依然挺拔,如同一座小小的山峰。

又是微不可感的一秒沉默。

久贺池垣调动着突然失去了目标的注意力,与自己每一块紧绷的肌肉、每一根叫嚣的神经握手言和。然后把枪收好,拍拍腿上的尘土,平静地站了起来。

他挪动视线,把一直一动不动的片桐千治纳入视野的范畴,绷紧扯平的嘴角向上勾了一下,露出一个浅薄的笑。

浑身僵硬不敢乱动的片桐千治强迫自己不去看视野侧面的尸体,她张了张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用无比茫然的语气发出疑问——

“结束了……吗?”

久贺池垣笑了起来。他紧绷的、亟待放松的身躯尚未完全从解决了心腹大患的事实中挣脱,依然挺直但僵硬。可这不影响他露出一个轻松的、毫无阴霾的笑容,用来哄骗比他更需要安慰的人。

他微微弯身,右手握紧枪柄,左手伸向地上僵硬坐着的人,如同七年前那个月色清透的夜晚。

“结束了,”他用坚定的语气回答她,“为了这一天,我早已准备了很久,所以……不要觉得不真实,嗯?”

他的语气是如此笃定,眼神是如此抚慰人心,似乎方才失态到清空弹夹才回过神来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片桐千治来不及揪住这样有趣的小小把柄,正如她分明知道计划取得了空前的进展,却没能感受到来自胜利的喜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袭击了她,从升腾着热气的血液泵入不断大声作响的心脏,心如擂鼓间,促使她向前探身,完全遗忘了自己的心理障碍似的,用力抓住了那只手。

一只温暖的、干净的、尚且没有在她面前握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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