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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墨鳞渡河,孤种咽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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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解缆!下水!”陈墨嘶吼着,声音已完全嘶哑。

幸存者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七手八脚地砍断藤蔓,将沉重的木筏推入湍急的墨色涡流中。筏身剧烈摇晃,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漫过脚踝。

“盾牌!竖盾!挡箭!”陈墨率先跳上其中一艘木筏,将襁褓中的鳞儿塞进筏子中部一个相对干燥的凹槽。他挺直染血的脊背,如同定船的礁石,紧握兵符,厉声指挥。

木板仓促架起,残存的盾牌在筏子外围竖起一道脆弱的屏障。对岸的弩箭和黑龙帮追近的箭矢“夺夺”地钉在木盾上,力道震得持盾者手臂发麻。筏子被湍急的涡流裹挟着,打着旋儿冲入墨色激流的主航道!

“稳住!划桨!向对岸冲!”陈墨目眦欲裂,指向黑水峪方向那片朦胧的黑色山影。

几支简陋的木桨插入汹涌的墨浪,幸存的士兵爆发出垂死的呐喊,拼命划动!筏子在狂暴的河水中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时而被抛上浪尖,时而被卷入幽深的漩涡,墨色的河水如同巨兽的胃液,贪婪地舔舐着筏体边缘。

“哗啦——!”

一个巨大的浪头狠狠拍在陈墨所在的筏头!冰冷刺骨、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墨色河水兜头浇下!陈墨被冲得一个趔趄,怀中的玄铁兵符在湿滑的筏板上脱手滑出!

“兵符!”旁边一名亲兵失声惊呼!

陈墨瞳孔骤缩!那不仅是惊蛰营最后的权柄,更是维系这支残军意志的唯一图腾!他猛地向前扑去,不顾肋下撕裂般的剧痛,手指在湿滑的木板上拼命抓挠!

冰冷的河水再次涌上筏板,兵符被水流卷着,滑向筏子边缘!

就在兵符即将滑入墨色深渊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枯瘦、布满老茧和冻疮的手,如同铁钳般从旁伸出,死死攥住了兵符冰冷的狼首!

陈墨猛地抬头。

一个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筏子上。他披着破旧不堪的鱼皮蓑衣,须发灰白纠结,脸上刻满风霜和河水的痕迹,浑浊的眼睛里沉淀着古井般的死寂。是鲁火!他竟然一直藏身在这支亡命的队伍里!

鲁火没有说话,只是将冰冷的兵符塞回陈墨同样冰冷的手中。触手一片刺骨的寒。随即,他极其自然地接过旁边一名士兵手中笨拙划动的木桨,枯瘦的手臂爆发出与身形不符的惊人力量,桨叶以一个异常刁钻的角度切入墨浪!原本被漩涡裹挟、打转的木筏,如同被注入了灵魂,猛地一震,船头竟奇迹般地对准了对岸的方向,速度陡然加快!

“跟着老子的桨!”鲁火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石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穿透力。他佝偻的背影在滔天墨浪中如同定海神针。

陈墨死死攥住失而复得的兵符,冰冷的金属紧贴着他同样冰冷的掌心。他看了一眼沉默划桨、仿佛与这墨色怒河融为一体的鲁火,又低头看向筏子凹槽中,被冰冷河水溅到、啼哭已变得嘶哑断续的鳞儿。一股混杂着绝境、冰冷、以及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希望的洪流,在他胸中激荡冲撞。

他猛地将玄铁兵符按在冰冷的、湿漉漉的筏板上,另一只手,却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颤抖,覆盖在襁褓中婴孩那微弱起伏的胸口。

兵符的狰狞狼首,隔着薄薄的襁褓,压在婴孩瘦小的脊背上。冰冷的金属与微弱的心跳,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共鸣。

“撑住…”陈墨的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不知是对怀中的婴儿,对沉默划桨的鲁火,对筏子上残存的同袍,还是对掌心下那枚浸透了血与冰的玄铁狼符。

“撑住…我们…过河!”

木筏在鲁火神乎其技的操控下,如同一条在墨色怒龙脊背上跳跃的灵鱼,险之又险地避开一个又一个致命的漩涡暗礁,顽强地向着那片笼罩在铅云与蛮荒气息下的黑色群山靠近。身后,黑龙帮的追筏在狂暴的河水中显得笨拙而愤怒,被越甩越远。对岸的箭矢,也渐渐失去了准头和力道。

生的彼岸,在墨浪翻滚中,似乎触手可及。然而,襁褓中鳞儿的哭声,却在寒风与河水的咆哮中,变得越来越微弱,几不可闻。那一点微弱的火星,在墨色深渊之上,摇曳欲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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