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熔炉(1/2)
日内瓦万国宫穹顶的菱形玻璃将晨光折射成光谱,李墨飞站在安检传送带前,看着x光机里的冰芯样本显露出年轮般的黑色纹路。那是工业革命初期的煤灰沉积层,像把匕首刺穿冰川纯净的冰晶结构.
“请取下所有金属物品。”安检员指着托盘里的铜制仪器箱。瑞士联邦理工学院的克拉拉博士正用鹿皮擦拭箱内零件,黄铜齿轮泛着18世纪怀表的光泽。“这是根据1750年航海钟改造的碳计量器,”她转动发条,3根蓝钢指针突然在无表盘的框架内自转,“每转一圈对应亿吨二氧化碳当量。”
主会场内,南非代表诺姆汉达颈间的祖鲁铜镯与空气摩擦出嗡鸣。她落座时,镯子恰好卡进桌面的共振凹槽,悬挂在上方的碳纤维地球模型随之轻颤。李墨飞注意到模型表面亮起非洲大陆轮廓——那是铜合金与次声波频率共振引发的压电效应。
“各位现在手握的承诺书,原料采自五大洲濒危湿地。”会议秘书长敲响玛瑙钟槌,羊皮纸簌簌声如潮水漫过环形会场。李墨飞用电子显微镜观察纸面,19世纪船用墨水的铁离子在纤维间凝结成晶簇,这种基于鞣酸的铁胆墨水能抵御两个世纪的氧化侵蚀。
加拿大代表率先起身,北极苔藓制成的西装前襟还沾着永冻土的冰屑:“基于冰芯数据设计的减碳路线图,是否考虑北半球永久冻土层解冻的甲烷释放?”他手中的激光笔射向穹顶,古冰川纹路投影立刻显现出西伯利亚的紫色风险区。
诺姆汉达的铜镯突然发出蜂鸣。她摘下镯子平置于桌,黄铜内圈的楔形文字在共振中投射出全息图像:1879年英国殖民者焚烧开普敦森林的碳排量模拟图。“伦敦政经学院的模型总习惯性忽略南半球的‘历史负债’。”她指尖轻点,图像化作红色微粒汇入地球模型的大气层。
李墨飞打开恒温箱,取出封存在液氮中的冰芯切片。当扫描隧道显微镜的图像投映到环形幕墙时,1800年的煤灰颗粒正在纳米尺度下显形。“诸位看到的球状碳分子,来自瓦特改良蒸汽机首年燃耗的纽卡斯尔煤。”他调出光谱分析图,铅同位素比值曲线与利物浦港口1830年的货轮日志完美重合。
日本代表的和服腰带突然散开,露出内衬的江户时代浮世绘——葛饰北斋的《神奈川冲浪里》正被AI渲染成海平面上升模拟图。“我国提议的海洋碱化方案……”
“就像用浴巾擦拭富士山的积雪。”印度尼西亚代表举起火山岩制成的签章,在羊皮纸盖下婆罗浮屠塔形状的印痕,“最新监测显示,龙目海峡的酸化速度已超过珊瑚礁的代偿能力。”
穹顶的声学聚焦系统突然捕捉到微弱异响。李墨飞看见瑞士老钟表匠伯克特在二楼维修廊弓腰调整齿轮,他耳后植入的骨传导接收器正将声波转化为机械指令。当某个齿轮咬合角度改变时,会场四角的干涉仪射出激光束,在圆桌中央交织成1880-2023年的碳浓度三维模型。
“十九世纪的数据来自大英帝国海关的檀木箱。”伯克特的声音通过穹顶的声场叠加技术清晰传来,“那些保存茶叶的雪松木隔板,年轮里嵌着维多利亚时代的雾霾颗粒。”他拧紧发条,黄铜地球仪开始旋转,工业革命初期的褐色斑块如霉菌在球面蔓延。
诺姆汉达突然用斯威士兰语吟唱起来,铜镯的共振频率随之改变。地球模型上的殖民时期碳排量开始重新分配,红色流线从欧洲港口涌向非洲腹地。“我们的祖母用同一首歌计算雨季,”她按住颤抖的镯子,“现在它正在计算气候债务的复利。”
马绍尔群岛代表面前的羊皮纸突然渗出水渍。李墨飞用热成像仪扫描,发现是纸张中的硅藻土在接触含盐空气后析出的结晶水。“这些用图瓦卢红树林淤泥制成的纸张,”他举起正在膨胀的承诺书,“正在忠实地反映海平面上升速度。”
克拉拉博士突然发出惊呼。她手中的碳计量器指针疯狂旋转,发条盒迸出火星。伯克特冲下维修梯时,老花镜链上悬挂的1887年怀表盖弹开,露出镌刻在表盖背面的斐波那契螺旋线。“穹顶的声波谐振正在改写计量基准!”他扯断怀表链,用齿轮卡住失控的主传动轴。
李墨飞冲向共振控制台,冰芯样本的低温导致手指粘在金属旋钮上。当他忍痛撕下皮肤强行调整频率时,诺姆汉达的铜镯突然浮空旋转,祖鲁战歌与瑞士钟表的滴答声在次声波频段达成诡异和谐。地球模型上的碳流数据开始重新编译,殖民时期的排放量被折算成当代的碳汇配额。
日内瓦万国宫穹顶的菱形玻璃将最后一缕夕阳折射成血红色的光栅,李墨飞看着克拉拉掌心的碳计量器残骸,青铜发条盒的裂口处裸露出参差的齿轮。焦黑的游丝弹簧像被雷电劈过的藤蔓般蜷曲着,散发出混合焦油与海盐的刺鼻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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