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2）
莫非是之前提到与胤禩的偶遇让皇阿玛来了兴致？
心中这样猜测着，胤祉面上不显，稍微顿了顿后，他开口回答康熙的话。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与八弟接触的不多，平常也不在一个部，府邸位置又远，基本上没有走动。”
话语听起来四平八稳，胤祉心中却是在快速揣测着康熙的意思。
胤祉有时候觉得其他弟兄无比厉害的点就在于此，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就能听出对方话语里的意思的？
胤祉就不行，他非但反应不过来，之前还经常听不出别人的言下之意，反应还慢半拍，自小就是如此。
所以胤祉一直格外不喜与皇阿玛说话，与那些说话总圆滑的不行，总拐弯抹角的兄弟讲话，太费劲了。
又在脑海中回想了遍他方才说出来的话，胤祉垂眸看向茶杯，有些不敢看康熙。
这样说没问题吧？
如今八弟势头不好，皇阿玛正在打压他，且毫不掩饰，换作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再加上这个情景下，他本就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皇阿玛正对他很是不信任，他本身就是自身难保，更是不能掺和到原本就不太妙的八爷党里。
更何况他一年到头原本就与八弟无太多交际，就是话都说不上两次，根本见不到面，若是皇阿玛有心，这些都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查出来的东西。
但与此同时，胤祉又清楚地知晓皇阿玛向来是在乎兄弟间情谊的，就从皇阿玛会因为最幼儿子而将其他阿哥特意叫进宫里便知，本质上，康熙是希望他们互相之间亲近的。
把握尺度，对胤祉来说向来不是件易事。
想到这里，胤祉慢慢，慢慢擡头，小心看了看康熙。似乎...就此时康熙的表情看来，他的话似乎说的还不错？
听了胤秘的回答，康熙没再多与他说什么，想了下后，康熙伸手招了招站在一旁的梁九功。
“梁九功，朕....”
此时梁九功走到了康熙身边，康熙低声与他吩咐着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心中明白康熙应当并不想让他听到，胤祉知分寸地微微低下头，避开将朝康熙那看的目光，低头专心喝茶。
从进了御书房，康熙就未与他说多少话，但相比于进书房时有些紧张的心情，胤祉此时松了口气。
见此时皇阿玛的模样，相比于他，似乎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八弟身上。
胤祉虽不知道为何，但只要不再怀疑他，总归便是好事。
一手拿起茶杯浅酌一口茶，胤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听着耳边康熙未停的声音，他拿出帕子慢条斯理给自己擦了擦手，等康熙转头看他，胤祉面上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淡定。
***
“哎？你听说了吗？皇上前些日子发了大火，不仅重罚了八阿哥，八阿哥还被打了板子。”
“真的？八阿哥这是做了什么？皇上怎这样生气？”
“我听说啊，是八阿哥三番两次总是想对二十四阿哥下手，皇上忍无可忍，不仅八阿哥被打了板子，八阿哥福晋也是。他可是继大阿哥二阿哥以后，第三个被幽禁在府中的，谁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一大早，许多人便忍不住八卦的心，此时正躲在角落里交流着各自知晓的事情。
大抵是此时的皇宫内过于安静，几人的对话不偏不倚刚好传进了一个路过的阿哥耳朵里。
见主子在原地站了好久，听着耳边议论着的话语，苏培盛看看主子又看看前方即将到达的乾清宫，面上多了些为难，轻声在主子耳边提醒。
“主子...还要去皇上那里呢。”
他们刚从外地回京城，一路一直尚未停歇，并不知最近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光胤禛注意到他们口中的二十四阿哥，苏培盛也听到了。
早在主子因为听到这些话而停下脚步时，苏培盛就在心中暗道不好。
不知为何，他家主子对那最小的弟弟表现出了出乎难得的在乎。
尽管主子从未与他说过，也从未对他表现过对这弟弟的在乎，但苏培盛陪了胤禛多久，自然能看出来。
主子因为那小阿哥多次失态，苏培盛都还记得，方才他就怕主子会因为小阿哥而训斥那些奴才。可以是可以，可他们并无时间啊，皇上招的急，他们手中也有要事要禀报。
也不知胤禛是不是被苏培盛说动了，听着苏培盛的话，胤禛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然收回了目光，目视前方，神色如常带着背后一干人等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走吧。”
“是。”
擡头看着在前方走着的胤禛，苏培盛长松了口气。
若不是方才亲眼见到主子因为听到那些话停下脚步，周身气氛也因此变得冷然，看胤禛此时的模样，苏培盛还会以为是他方才出现错觉了。
好在主子还算有理智，尚且知晓事情的前后顺序。
来到御书房，将奏折上奏，又将一些重点挑出来与康熙细说，一个多时辰后，随着康熙一声长叹，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感受着嘴巴的干涩，康熙伸手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将目光从桌上奏折移到胤禛身上。
之前胤秘觉得奇怪，为何总见不到胤禛是正常的，前段日子胤禛确实不在京城，而是被康熙派去了其他地方，今日才刚回来。
看着又比之前看着消瘦了许多的胤禛，康熙放下茶杯的动作几不可闻一顿，想到方才拿到奏折时沉甸甸的手感，他面上多了几分关切。
“老四这些日子可是没休息好？人看着好像比之前瘦了不少。”
面对康熙的关切，胤禛站起身，回答不卑不亢、
“回皇阿玛的话，路途奔波，事务繁多，为处理公事才消瘦了些，儿臣的身体无大碍。”
这差事确实繁琐，再加上胤禛一直是较真的性子，做一件事一定要得到完整的结果才愿意罢休，所以尽管累，但胤禛不后悔。
“好，好。”
似是很满意胤禛的回答，康熙道了两声好，看向胤禛的目光愈发柔和起来。
此时胤秘还未醒，所以御书房里只有康熙一人，胤禛自然也见不到胤秘。
照理说，事情讨论完，胤禛应当适时提出告辞，可以回去休息了。
但，不知是不是胤禛这些日子太累了，原本一直保持着对自己的克制，做事有分寸的雍亲王这次没这样做。
只见他从康熙赐的座位上站起，几步来到康熙面前，胤禛动作认真朝康熙行了个礼。
“皇阿玛，儿臣还有一事要说。”
康熙未一直看着胤禛，但他也注意到了胤禛方才一瞬间话语里的停顿。
对胤禛将要提出的话产生了些兴趣，康熙放下刚拿起的奏折，身子靠后贴到椅背，擡头看向胤禛。
“说吧。”
胤禛刚解决了一件算得上是康熙心头大烦之事，此时康熙很有耐心，心情也不错。
“是。”
得到康熙的允许，胤禛放下双手，微微低下头站在原地，稍微酝酿了下语句后，他开了口。
“儿臣方才进宫时，听到有些奴才在议论。”
陪在一旁的苏培盛闻言一愣，心中顿时生出了些不妙，主子这是要说什么？
他们都知每次提到这些事情，皇上的心情都会十分糟糕，这次肯定也是如此，主子为何要主动朝皇上提及此事？
若是被皇上的余怒波及，刚做完事情，皇上心中升起的些许好感又要消失殆尽了。
苏培盛心中惴惴，不等他多想些什么，他大着胆子看了眼皇上。
肉眼可见的，随着主子的话语说出口，提及他们那些难听的话语，皇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丝毫不知苏培盛正在为他担心，站在当中，面前便是康熙，像是没注意到瞬间冷下来的气氛，他自顾自的说着，直到将听到的与自己的想法都说完，胤禛这才缓缓停下。
停下话语之际，胤禛微微擡头看了眼康熙，微微放大声音，又说了遍自己的请求。
“二十四弟年纪尚小，让他听到这些带有奴才主观议论的话语不好，不利于他的成长。所以儿臣斗胆建议，明令禁止他们在宫中说这些闲言碎语。”
不同于苏培盛所想，康熙是生气，但不是因为胤禛说到此事，而是因为他话语里提及到的情况。
康熙可以说是宫中与胤秘最亲近的人，如今就是陈氏都不如他与胤秘亲近，若说何人最关心胤秘，那必然是康熙，康熙一点都不希望胤秘听到这些话。
胤禛的建议很好。
感受着御书房内安静无声的气氛，康熙深呼吸一口气，出声前，他先压了下心中的些许火气，尽量让话语里不带情绪。
“朕知道了，等下就让梁九功去办，幸好胤禛提醒。”
既然康熙答应，胤禛也不再多言，朝康熙微微颔首后，他开口提出告辞，转身朝御书房外走去。
坐在座位上微眯着双眼看着胤禛走远，康熙面上多了几分审视与复杂，然后消失殆尽。
见胤禛都离开了，康熙仍坐在原地久久不语，也不动弹，一旁梁九功试探性上前。
“皇上？”
这是怎么了？怎就像忽然愣住了一样。
康熙闻言看了眼梁九功，面上看着倒是回神了，淡淡朝梁九功摇头，放松了有些僵硬的身子。
“朕无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老四说的事情，等下你去警告一二，让宫里的奴才都把嘴巴堵严实一点，分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别到时候因此掉了脑袋。”
康熙话语淡淡，梁九功背上却还是因此出了许多冷汗，他连忙点头应声。
康熙也许久未见到胤禛了，但想到之前听到的一些事情，康熙还是觉得...胤禛看着有哪里不对。
康熙总觉得胤禛好像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有时候康熙觉得那些事情无关紧要，有些时候他又觉得那些事情很值得在意。
矛盾的想法让康熙心心念念，总是忘不掉此事。
说起来，派出去跟着胤禛的人有些日子未回来禀报了。
目光落在茶杯上，康熙面上多了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