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2）
康熙脑中第一个反应是胤秘在撒娇，胤秘向来是个粘人的孩子，听到胤秘这样说，康熙倒是没觉得意外。
但不同于康熙的想法，胤秘擡眸看向康熙的某种满是孺慕与依赖，满满的都是希望。
“梁公公总说阿玛睡觉睡不好，若是胤秘与阿玛一道睡，阿玛是不是就能睡好了。”
顺着胤秘头发的手一顿，康熙低头看向怀中小小一个的孩子，心中的弦被触动，忽然升起了无限柔情。
胤秘...
康熙能感受到，胤秘只是单纯的关心他，其中未掺杂任何利益与目的，只是关切他这个人。
想到这里，康熙一个用力将胤秘托高抱到怀中，顺着胤秘的话语接着往下说。
“好，既如此，明日胤秘搬来与朕一起睡可好？”
康熙的话语说完一瞬间，胤秘双眼亮起，从康熙怀中撑起身子凑近了康熙低头看向他。
“真的？阿玛所说可是真的？”
胤秘之前就一直想同康熙提此事，尤其在梁九功说到康熙试了好多种改良药却仍不见好转时，胤秘心中更是着急。
不睡觉怎么行？
“朕说话还能有假？自然是真的。”
笑眯眯看着胤秘开心地欢呼，此时康熙的面上是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柔和。
要是让以前的康熙想，他完全想不到在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得到这样纯粹的关心。
鬼使神差的，康熙同胤秘问出了心中所想的问题。
“胤秘，若某日朕不是皇上，胤秘可还会这样喜欢朕，这样关心朕？”
见胤秘闻言擡头看向他，对上胤秘纯净的眼眸，康熙护在胤秘身旁的手臂不可抑制紧了几分。
虽然不想承认，但此时此刻康熙心中真的有些紧张，紧张胤秘的回答。
即使胤秘如今年纪小，但康熙知晓他的孩子向来自小聪慧，不会不明白那个位置意味着什么，不是皇上又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胤秘不是个普通的幼孩。
胤秘有着上一世所学到那么多常识的他，他确实与康熙想的一样，更加清楚这些。
虽然胤秘觉得康熙若是不当皇帝了，应当也不会没银子花，但银子总是会花光的，所以一定要有个人去赚钱。
不同于其他人，与康熙相处久了，胤秘与人说话喜欢直视对方的双眼。听着康熙突如其来的问话，胤秘歪歪脑袋，心中有些疑惑，他不明白康熙为何会忽然提问这样的问题。
但康熙是什么人？控制表情这件事他早已能做的炉火纯青，胤秘自然不能从他面上看出来些什么。
见胤秘没立即回答，而是先观察他的表情，康熙心中有些泛凉。
不想从胤秘口中听到什么他不想听到的答案，不等胤秘开口，康熙开口有心想转移话题。但不等他开口，下一秒，胤秘开口回答。
“阿玛可以再等等吗？等胤秘可以赚银子的时候。”
意料中的回答没出现，胤秘的回答很无厘头，康熙闻言面上多了几分疑惑，显然没明白胤秘的意思。
见康熙没开口回答，面上也没勉强的意思，胤秘又接着开口。
“阿玛要是不当皇帝，阿玛年纪大了不能出去干活，额娘身子不好，也不能干活。若要靠胤秘，胤秘如今还小。”
说着，胤秘低头看看自己的小手小脚，又伸手拍拍自己圆润的小肚子，面上多了几分苦恼。
“若是如今的胤秘，怕不是去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要的吧。”
“阿玛若是不当皇上，那会是何人来当？胤秘能不能朝他先皆些银子...？将来等胤秘长大了还，或者阿玛知道哥哥们谁有银子吗？...”
“唔...之前阿玛赏给胤秘的东西可以换银子吗？若可以换的话，一段时间内应当不用愁银子的问题...”
看着胤秘在他面前自说自话，很快便将话题已经歪到了银子上，打算着他们的以后，伸手摸摸胤秘的脑袋，康熙轻轻朝胤秘贴了贴他的小脸。
“胤秘，日后即使朕不在了，胤秘也要保持这样每日乐观的性子。”
低头对上胤秘仍带着些许懵懂的眼眸，口中一声喟叹，康熙又伸手将胤秘抱到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
康熙其他什么都不担心，即使他不在，那些比胤秘大的哥哥也能照顾好他。
只是他们都有这样的家庭，有自己要处理的事情，胤秘只是他们的弟弟，康熙就怕他们顾及不到胤秘的敏感，顾及不到他的小情绪。
康熙花了那么多心思才好不容易将胤秘养成这样自信，敢对他露出小性子的样子，康熙一点都不希望未来胤秘又被迫防备，被迫露出满是刺的样子来保护自己。
一想到未来可能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康熙只觉得心中不停泛起绵密的疼。
他迟早会不在，这是不争的事实。
康熙也不知他还能陪伴胤秘多久，若按照他的私心，康熙自然是希望他能多陪伴胤秘些年，至少到胤秘十岁。
随着他年纪的增大，康熙见太医的次数逐渐增多。
虽然每次太医都说尽管身体有些小问题，但身体尚可，不必太过忧虑。
但这是康熙自己的身体，他怎么会不知道具体情况？
不等康熙想到更多，胤秘忽然擡头看他，面上带了些恍然。
“啊，阿玛，刚刚胤秘是不是还未回答阿玛的话？”
见康熙低头看他，胤秘对康熙露出灿烂的笑。
“阿玛就是阿玛，再怎么样胤秘都会一直喜欢阿玛的，因为阿玛也对胤秘很好很好，所以胤秘也会对阿玛很好很好。”
****
看着眼前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胤秘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错愕与惊讶。
为什么会是这人在这里？
心中这样想着，胤秘又下意识朝四周看去，嘴上同时将疑惑问出声。
“为什么是你...四哥哥在这，阿玛呢？”
胤秘按照与往日相同的时辰来到御书房，却出乎他意料的，未像往常一样在御书房见到康熙。
昨日胤秘便按照康熙说的，搬来了乾清宫，与康熙是一起睡的，但胤秘比康熙醒的晚，每日起来时康熙早已不在床上。
胤秘以为康熙像之前一样会在御书房，这才来到了御书房，却不料不仅未见到康熙，还在此处见到了不想见到的人。
即使他明知道在如今的身份之下，胤禛并不会对他做什么，也不会伤害到他。心中下意识排斥之余，胤秘下意识就想往后退。
正往边上左看右看的胤秘并未注意到，随着他愣在原地甚至往后退的姿势做出来，胤禛眼底瞬间暗了几分，似有暴风在其中滋生。
“胤秘。”
胤禛听到自己这样叫了胤秘一声。
见胤秘不走过来，胤禛索性自己朝胤秘走过去。
仰头看着胤禛朝他走近，胤秘神情认真看着他，没再往后退。胤禛见状，面上情绪稍微缓和了些，低头看向胤秘。
“皇阿玛可是没同胤秘说？皇阿玛前几日与我说，让我带胤秘出宫玩。”
听到出宫玩这几个字，胤秘下意识瞪大了双眼，心中多了几分激动。
胤秘还是挺想出去玩的，但当想做的事情与胤禛这个名字划上等号，胤秘心中多了几分不情愿。
站在原地踌躇了会儿，胤秘仰头看向胤禛，再次朝他确认。
“阿玛可有说让四哥哥带胤秘去哪玩？四哥哥可知道阿玛去哪了？”
胤秘还是想听阿玛亲口说，才能真的相信。而且此刻他心中也有些许疑惑，若真的是阿玛让的，为何阿玛不跟他讲，只与四哥哥讲？
不等胤禛回答，在胤秘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康熙。
“朕让老四带胤秘去府上玩玩，正好他今日有空。”
顺着声音往后看，胤秘看到了康熙，下一秒，胤秘一愣，几步靠近康熙，面上多了几分不解与小心，伸手拉拉康熙的衣角。
“阿玛今日，不舒服吗？”
往日胤秘见到的康熙都是穿戴衣物整齐的，但今日不同，康熙非但衣物没穿好，身上还只披了件外衣，神色也不对，看着有些苍白。
“阿玛？”
担忧的目光落在康熙身上，这一刻，胤秘满心都是康熙，再也想不起来一点出宫玩。
看到胤秘面上担忧的表情，康熙伸手揉揉胤秘的脑袋，朝胤秘淡淡一笑。
“胤秘放心，朕没事，只是之前有些头疼，已经不碍事。”
不等胤秘开口，康熙又接着道。
“所以今日朕不能陪胤秘，便叫来了老四，胤秘与老四一道出去玩一日可好？”
听着康熙的话，胤秘没直接应声，攥着康熙衣角的手也下意识紧了紧。
好一会儿后他小声开口，情绪明显比方才低落了几分。“阿玛头疼是因为昨日与胤秘一道睡吗？”
胤秘一直是知晓自己睡觉不大规矩，是不是因为要照顾他，阿玛才没睡好，才会头疼？
他原本是想让阿玛睡好觉的，却不料阴差阳错还害得阿玛生病不舒服，没帮上阿玛，他还害了阿玛。
眼见着小孩儿整个人都散发着沮丧的情绪，康熙嘴角噙笑，笑里多了几分无奈。
“不是的，胤秘。”
康熙此时满心都是胤秘，甚至早忘记了一旁的胤禛，只见他一手拉着外衣，身子慢慢朝下蹲，让自己与胤秘能视线平齐。
“不是因为胤秘的关系，相反，因为有胤秘，朕昨日睡得很好。”
似是看出了胤秘心中潜藏的些不安，康熙伸手捏捏胤秘的脸蛋，也不再多解释，而是很快收回手，示意胤秘转头看胤禛。
“胤秘，去吧，与老四出去玩吧，要玩的开心些哦。”
....
胤秘最后还是被康熙说服了，被胤禛牵着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胤秘鬼使神差转头看了眼康熙。
从方才与胤禛一道往外走时，康熙就一直站在原处，此时也是。
见到胤秘回头，康熙似面露了一丝笑，朝他招手。
直到梁九功前来汇报胤禛与胤秘离开了乾清宫，康熙这才迈开步子往里走。
“知道了，梁九功，换衣服吧，等下还要见人。”
想到等下要见的人，康熙面上多了几分复杂，眉头也不自觉皱起。
过于专注，让他并未注意到一旁梁九功有些担忧的目光。
“皇上，您可还头疼？太医有吩咐让您多休息...”
康熙头疼这件事并非作假，下了朝后康熙就觉得头疼，看了太医喝了药后便去休息了。
梁九功想去康熙那禀报胤禛与胤秘碰上面，并且胤秘不愿意与胤禛走这件事时，康熙刚醒。也是了解胤秘那倔脾气，不想他玩得不开心，康熙这才随意披了一件衣服匆忙来见胤秘。
不等梁九功将话语说完，康熙一个摆手便制止了梁九功未说完的话。
“无事，方才休息会儿，已经感觉好很多了。”
再者，今日康熙还有事要做，还有早已安排好要见的人，他没时间一直躺在床上。
余光对上梁九功闭上嘴，但又满是担忧的眼神，康熙面上多了几分无奈。
“与胤秘呆多了，你怎也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了。”
之前没与胤秘开始接触的几十年，梁九功做事从不会这样优柔寡断，更别提因为担心在这出声试图说服康熙。
听着康熙不带责备，半调侃的话，梁九功先是怔了怔神，接着才反应过来，面上跟着露出了个带着些柔和的笑。
“皇上说笑，奴才很喜爱小主子，小主子聪明善良。”
一想到每次胤秘站在他面前，满脸关切关心他，关心康熙的模样，梁九功便觉一阵心软。
二十四阿哥，当真是与其他阿哥不一样啊。
一提到胤秘，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向和谐，面色也不自觉跟着柔和下来。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那样可爱讨喜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提完胤秘后再说事情，康熙整个人的面色都跟着缓和了许多，眉头也跟着松了下来，只见他朝梁九功摆摆手。
“行了，不必守着朕了，去门口守着吧，若来人了，及时向朕禀报。”
梁九功闻言于是朝康熙行礼，转身朝御书房门口的方向走去。
“是，奴才告退。”
梁九功离开后，康熙又一摆手让其他奴才相继退下，看着终于只剩下他自己的御书房，康熙微微皱眉，又面露倦色往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今日康熙只感觉格外的累，不是胤秘所说的因为他，只是年纪大了本来就觉浅，尤其康熙还要顾及着会不会压到胤秘，忽然换了床，胤秘有没有睡好。
安静的御书房里，康熙在位置上坐了好一会儿，紧接着他神情淡淡开口朝面前的空气问了句。
“怎么样了，查到什么了吗？最近有何异动？”
...
另一边，与胤禛一道坐上康熙特批的马车，马车里安安静静，胤秘与胤禛都未说话。
擡头看看胤禛，没一会儿，又擡头看看胤禛，直到第三次胤秘擡头将目光移过去时，胤禛面露无奈擡头，将目光放在胤秘身上。
“胤秘可是有事要说？”
自从心中形成那样的猜测，尽管还有一些谜团围绕在他心中，但胤禛已经没办法将胤秘单纯当作弟弟来对待了。
是也好，不是也好，胤秘在他这里终究是不一样的。
每次到与胤秘相处的时候，察觉到胤秘对他若有若无那不可忽视的排斥时，胤禛总是分外遗憾他这孩见憎的体质与性格。
胤禛之前就听说了，胤秘与除了胤禩外的几乎所有见过的阿哥都相处得不错。
胤禛心中骄傲之余，心中也跟着涌起更多的不解与不甘，胤秘不喜欢他，真的只是因为他待人严肃吗？还是...胤秘记得上一世的事情，因为什么事情而不喜他。
尽管胤禛心中想的再复杂，他也不能直接对胤秘问这些问题，这些猜测也不能与旁人说，所以他自然也得不到答案。
听着胤禛的问话，胤秘眨巴眨巴眼睛，也没多客气，下一秒他便同胤禛问出了问题。
“弘历他们在吗？四哥要带胤秘玩什么？”
若胤秘没记错，他记得如今这些侄子们应当都在宫内学习的才是，胤秘此次出宫也见不到他们，若要见他们，或许还得改日特意去尚书房。
听着胤秘话语里的‘四哥’，胤禛一挑眉。
这时候便不叫的那样亲近了？
但他并未针对此事再说些什么，而是微摇头当做回答了胤秘的第一个问题后，又开口回答胤秘的第二个问题。
“带胤秘见一个人，胤秘应当还未见过他才是。”
正好，可以用胤秘见到那人后的反应来试探一下，毕竟他可是当时弘晖见到过最多的人了。
脑海中闪过之前弘晖每次见到对方时，满脸的激动，胤禛身子一顿，如今想来，弘晖当时是真的万分喜欢对方啊。
再者，虽然这些年他并不受皇阿玛喜爱，但胤禛早些时候便与康熙提此事时，康熙也没反对。没反对想来便是默认了。
也愿意他多带胤秘见见哥哥们。
虽然这些年，这位哥哥并不受到皇阿玛的喜爱与重视。
“见一个人？”
胤秘的注意力被转移的很快。
见胤禛提起新鲜事儿，听他的语气，这人多半还是胤秘没见过的人，胤秘来了兴致。
此时胤秘也顾不得他原本是想离胤禛远些的想法，睁着大眼睛看着胤禛，胤秘面上满是好奇，想让胤禛此时就将具体是谁告诉他，不要卖关子。
“四哥哥可直接告诉胤秘，是要去见何人？”
听着胤秘的话，胤禛没立即作答，而是没忍住一挑眉。
啧，有求与他时，他就从四哥又变成四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