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闹耗子(2/2)
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夜晚的城市,安静但不静谧。
在这一片人声下,出现很多不为人关注的更为细小的动物的声音。
最先是流浪猫,聚集在一些投喂点。
刚开始还很和平,但公猫的出现打破了平衡。
“这些都是我的老婆!”
“这些都是我的饭!”
“你滚!”
“你才滚!”
两只公猫打得不可开交,一旁还有公猫和母猫各种需要消音的对话,进行另外一种方向的大战。
乌云觉得自己一只黑鸟都要脸红,不好意思靠过去,跟这群不愁食物,满脑子美妞的废猫也没什么正事可以谈,离开流浪猫聚居点,试图找个黄鼠狼什么的谈谈合作。
飞了一圈,他没看到黄鼠狼,倒是惊起了好几只晚上睡在树上的鸟。
这群鸟又不是猫头鹰,晚上比他还废物。
“不堪大用。”乌云小声逼逼,突然听到一些更加模糊的声音,或者说是意识。
他轻轻张开翅膀,从树枝无声滑落到低矮的灌木上。
细细的树枝伴上下起伏两下。
排队路过的昆虫浑然未觉,依旧进行自己的事情。
它们的思维比猫狗和鸟类更加简单,就是食物和繁衍后代。
蚂蚁传递出来的信息更加整齐,其余的昆虫没有团体活动,信息也更加散乱。
乌云觉得自己脑海中闪过些什么,没能抓住,飞到屋顶上,低头注视着这片住宅区,感受微凉的夜风吹拂过自己的羽毛。
一直到乌江和关丽姝关店回家,发现儿子竟然不在家,打电话过来,乌云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摸摸震动的肚皮飞回家。
大黑鸟站在沙发背上,把脑袋往自己翅膀下一塞,任由关丽姝输出。
关丽姝气不打一出来:“大晚上的跑出去不跟家里说一声,还不回电话!”
儿子变成了鸟之后,她还不敢下手打。
130斤的儿子能挨上几下,3斤的鸟手指头用点力都怕戳坏了。
乌溜溜的眼珠子悄咪咪看了一眼自家老妈,小声逼逼:“是飞出去,不是跑出去。”
关丽姝举起拖鞋又放下:“还敢跟老娘顶嘴!”
明知道老妈不会真的打人,乌云还是飞到吊灯上,然后就看他妈找来了鸡毛掸子。
鸡毛掸子是打不到鸟身上的,就是乌云明天得把家里的天花板上平时打扫不到的边边角角都给扫一遍。
闹腾完,乌云给自己兑了一盆温水,跳进去洗澡。
吊灯平时没注意,刚才站了一下,发现好脏的,都是灰。
唉,还是老板家好啊,在大浴缸里洗澡才叫舒服,脸盆太小了,翅膀都张不开。
洗完澡还得自己吹风,他一个鸟不太好弄吹风机。
唉……离开工作岗位的第一天,想念老板。
洗完澡,吹干毛,乌云瞧瞧父母的房门,仰头看敷着面膜的老妈,报备:“妈,我出去一趟。”
关丽姝目前心情比较平和,低头看自家的小鸡仔:“这么晚了,出去干嘛?”
乌鸦擡起一边翅膀,朝着黄老三家的方向指了指:“去给那孙子一个教训。”
关丽姝犹豫了一下,嘱咐:“不能违法乱纪,不要闹太晚。”
“好的,妈妈。”大黑鸟往关丽姝身边跳了一步,身子一歪,往她腿上一靠,算是撒了个娇,然后一蹦一蹦回到自己房间。
关丽姝过去一看,就见大黑鸟从窗口飞走了。
跟在后头偷偷看着的乌江,又悄悄回屋。
刚才鸡飞狗跳的,这会儿又母慈子孝了,啧啧啧。
飞翔在夜空中的乌云,明显感觉到晚上十点以后,人类的活动已经明显减少。
相较之下,动物的声音变得明显。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回忆了一下黄大仙使用过的技能,一个飞扑就摁住了目标:“晚上好啊,杰瑞。”
大黑耗子在大黑鸟的爪子下瑟瑟发抖。
乌云没听到回答,才低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第一次使用技能不熟练,一爪子摁歪了。
他本来想摁住老鼠的身体,没想到一下把老鼠的脑袋一起摁住了。
他往后挪了一下爪子,对已经快吓尿的老鼠展现出温和的一面,好言好语:“你看,我也不是想要整鼠条,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大黑耗子长长的门牙“哒哒哒”作响,无师自通使用敬语:“您您您说!”
作为一只能把自己吃到膘肥体壮到被乌云一眼相中的大老鼠,它的见识堪称广博。譬如说,它就不止一次见过大鸟,直接把它的同类囫囵吞下。
它好不容易把自己吃成那种大鸟吞不下的体型,眼前的大鸟却让它明白,它现在的体型不过是一根粗一点的鼠条。
大黑鸟歪着脑袋,黑暗中的眼珠子散发着幽暗的红光,对准了大老鼠黑黢黢的绿豆眼,像是直接看到了它的脑子里:“我需要你召集多一些的老鼠……”
一夜过去,黄老三家刚上初一的孙子偷猫虐猫的新闻还在发酵,黄老三家一大早又给大众贡献了一则新闻——他们家闹耗子了!
如果是简单的闹耗子,那绝对称不上新闻。
主要是黄老三家的耗子,闹得太夸张了,差点把他们家都给拆没了。
早上六点多,就有好奇心强又一大早睡不着觉的,跑去黄老三家瞧过了热闹,然后在早餐店和菜市场开始传播起最新消息。
“可惨了,墙皮都差点啃没了。”
“什么墙皮,都啃得露出水泥来了!”
“真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看到的。”
“对的。房子里看不到,那院子秃了能看到吧?”
“木头的家具都啃没了,冰箱、电视机什么的电线都咬断了。”
“这么邪门的吗?现在吃的东西那么多,老鼠那么不挑食的吗?”
“嗐!这跟挑食不挑食的有什么关系?昨天黄老三家的孙子干的缺德事,估计是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东西了,闹呢。”
至于闹什么,民间对于神神叨叨的各种东西,许多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关键是这事情太邪门了,不得不让人往那方面去想。
身为当事人的黄老三一家,一早醒过来,发现家徒四壁,除了身上穿的一身睡衣还算齐整,剩下的被子都已经破破烂烂,身下的大床稍微动一下,直接就散了架。
这床还是全家保存最完好的家具。
其余家具家电,除了铁、玻璃、陶瓷一类特别坚硬的东西,剩下的全都成了碎屑。
老两口的屋里一片狼藉,孙子的屋里更是重灾区。
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心,留下来的完好的试卷一角的“59”分数,直扎肺管子。
其余能有什么可剩下的呢?
三个人出门连一只完整的鞋都找不到,袜子都没有一只,还是邻居借给他们三双拖鞋。
街道和相关的人过来了解情况,拍了照拍了视频,帮他们联系了亲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出了这种邪门的事情,他们也不敢收留这一家人。万一招来了什么邪门的东西,把他们的地方也给啃光了怎么办?
他们表面公事公办,找了人来杀菌消毒除虫什么的,背地里都在议论。
“那小孙子不是虐猫嘛。”
“猫没了,老鼠泛滥,才变成这样的。”
“有道理,都是自找的。”
“肯定是那只养老院的猫死不瞑目。”
“对啊,听说是只黑猫。黑猫本来就邪乎。”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拥有了特殊能力的咪咪,正在宠物医院里接受人类的投喂:“我不太想吃肝脏。”
乌云摸摸身体还软绵绵没有力气的黑猫,看着它伤口附近都剃光了毛,浑身变得十分潦草,劝:“吃肝脏补血,你失血过多,得补。”
咪咪勉强吃了两口,又对着乌云嗅了嗅:“要不你给我整点耗子肝?那个我能吃一碗。”
一只耗子才他一爪子大,一只耗子的肝脏才多大一点儿?
一碗耗子肝,那得多少只耗子?
他不过是一只鸦鸦,又不是专业捕鼠的徐玉玉。
徐玉玉的崽也顶多只是吃点去掉脑袋的红鼠饭。
乌云觉得这是个不合理的要求,予以坚定地拒绝,敦促咪咪:“快吃,别挑三拣四的。吃完不要舔伤口。”
“啊?我不是舔伤口,我只是舔毛。你能接受吃完饭不擦嘴,一整天不洗脸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但:“我又不是猫。”鸦鸦可以一天洗好几遍澡,想淋浴就淋浴,想泡澡就泡澡。
“你非得要舔毛,就只能戴上圈。”乌云用手指敲了敲手边的伊丽莎白圈。
这圈刚才还戴在咪咪脖子上,为了方便吃饭才摘下来的。
咪咪一看到耻辱圈就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一张毛毛脸都生动了起来:“不!上次戴它的时候,我失去了我的蛋蛋!这次又让我戴它!我已经没有蛋蛋了!难道还要失去我的唧唧?!我只是一只可怜的只有五个老婆的小猫咪而已啊。现在老婆变成姐妹,它们生了崽,还得让我带嗷~喵呜~”
宠物医院的兽医一进门,就听见咪咪在大声又伤心地叫,赶紧三步并两步过来:“怎么回事?伤口痛?”
乌云在边上解释:“不是。它在忧愁自己逝去的青春。”
兽医大概三十多岁,听着笑得不行:“原来咪咪还是一只文艺猫。”
乌家和这位兽医挺熟悉的,兽医还想让乌云上他店里打白工,乌云一看了就溜了。
值班的护士听到声音,从店里面出来,只看到乌云的一个背影:“唉,怎么走了?我还跟小姐妹说了,让她来店里和小乌偶遇一下。”
兽医看看护士,打破她的幻想:“别折腾了。人家小乌说不定在大城市里已经有女朋友了。就小乌这长相,追他的女孩子不得排几条街?”
“啊?小乌有女朋友了?”以前她们读书的时候,就知道乌云。男孩子长得好看,还能打架,后来到了高中收了心,据说读书成绩也不错。哪怕乌云大学去了H市,他们小城里还是流传着他的传说。
“不知道。反正你们别瞎折腾。人家现在工作在H市,回来就那么几天,就算从早到晚‘偶遇’,能发展什么?”
护士想想也是,就没再提。
乌云倒是因为和黄老三家孙子“打架”的事情,让别人都知道他回家了,一个个的约了乌云晚上出去喝酒。
最后一群人围着烧烤摊,喝的是快乐水,因为乌云不让喝酒。
“以前没成年不让喝酒,现在咱们都20多了,还不让喝。”丫的,还不敢不听,毕竟打不过。
乌云心想万一自己喝醉了,来个大变活鸟怎么办,但嘴上说道:“酒又不好喝。回头你喝得烂醉,又吐又闹的,我们把你送回去,不然换你把我们送回去?”
想要喝酒的人顿时就没声了,心想自己不就是喝醉了一次?谁知道看人家啤酒对瓶吹,一瓶接一瓶地当水喝,他半杯就趴下了呢?
其他人对喝酒没什么执念。虽然酒量没那么菜,但是喝酒本来就是助兴,要是喝醉酒就不高兴了。
几个人一边撸串一边聊着近况,感觉也没说什么,很快就到了九点多。
小城没什么夜生活,明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就都各回各家了。
乌云也回去,帮着自己爸妈收拾关店。
关丽姝和乌江问了问咪咪的情况,知道问题不大后,又说道:“黄老三医药费赔了没?”
乌云没想太多,下意识就回答:“还没吧?咪咪还没出院呢。”
关丽姝就提醒他:“昨天他们家闹得太厉害了,今天一早他们就去找了神婆,听说过两天就要搬走。”
“啊?说搬走就搬走?”搬家那么容易的吗?“那孙子不是还在上学吗?”
乌江把店铺检查一遍,关上灯锁好门:“听说要转学。今天黄四眼回来了,被学校叫家长,应该没说什么好话,类似劝退吧。让他们自己转学,算是给个面子。”
黄四眼是黄老三的儿子,四眼是绰号。
“黄四眼是不是也在H市?”由于距离近,他们这里的人很多都会去H市发展,“想要转学到H市不容易吧?”虽然距离近,但不是同一个省份,黄四眼一家也没听说拿到了H市户口,不然自己儿子也不会在老家这里上学。毕竟教育资源,H市的要好多了。
关丽姝有个小姐妹就是在黄家孙子就读的初中工作的,一天下来,什么事情都知道了:“还转去H市呢?现在找关系转去学。”又感慨,“要是能改正过来就好了,怕是本性难移。”
她说完,又想起刚才的医药费,“你赶紧跟养老院那边说一下,让他们快点找黄老三家结清咪咪的医药费,不然他们全家就跑了。过两天五一了,他们正好搬家也说不定。”
乌江也赞同:“他们现在还用等什么五一?家里什么都没有,人直接走就是了。东西直接在H市买,比这边买好了带过去不是更方便?”又对儿子说道,“这件事情你提一下就行了,反正你做到这样已经算是可以了。”
一家三口慢悠悠走回家,两夫妻才好奇问在外面不好说的话。
“你怎么弄的?”
乌云看自己爸妈一左一右把自己夹在沙发中间:“干嘛啊,搞得跟审讯一样。”一个白天就让他在家擦了天花板擦玻璃,还嫌弃他擦的有水印子,这会儿就变成亲儿子了?
关丽姝“嘿”了一声,手指就要掐过来。
乌云立刻变成乌鸦,然后被关丽姝仰天抱在怀里,眨巴一下眼,就被挠了挠下巴。
哎,舒服。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了转脑袋,也不卖关子:“我找了个老鼠头头,让它叫了一帮小弟,进去黄老三家。本来我是想让它们只啃那孙子的房间,不过它们分不清,全啃了。”
关丽姝一听老鼠,就把鸟儿子递给了乌江:“怎么进去的?”
乌江也觉得有点嫌弃,但还是接了过来。
怎么办?亲生的。
总不能扔垃圾桶里。
乌云没意识到父母的嫌弃:“咬开纱窗,不就进去了?”这个季节,大多数人家都不会把窗户都关严实,就算不全开,仔细找,总能找到一两扇开着的。尤其黄老三家还是住底楼。
乌江想想在群里看到的黄老三家被咬得稀碎的东西,感慨:“那得多少老鼠啊?”
乌云蹬蹬腿,侧身示意老爸给他挠挠后脖颈:“也不全是老鼠,我还叫了蚂蚁、白蚁和蟑螂。”
乌江看了看大乌鸦后背闪亮亮的毛,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一般的蓝紫色,但一点都不觉得漂亮了,把儿子抱起来往厨房走。
乌云被老爸放进水槽里还不太满意:“我不要在厨房水槽里洗澡,你怎么也得给我准备个脸盆……卧槽!老爸,水太烫了!把84放下!我昨天回来就洗澡了,洗过了!杀菌的沐浴露刷了好几遍!真的,我每根毛都香香的!”
“叫什么叫!再乱扑腾,我真给你下开水退毛!”
关丽姝也在厨房门口看着:“没事,就42度的水,多泡一会儿。”
乌云觉得自己的毛都要被他爸搓掉了,破罐子破摔地坐在水槽里假哭:“我要熟了。”
亲妈说道:“那正好吃鸡汤。”还在边上指挥,“一会儿把脚指甲剪剪,再把嘴巴刷刷。我去拿把新牙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