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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复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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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无奈,但牛排当真好吃,我总觉得有一辈子没这么畅快地吃过东西了,吃完甚至想再来一块。

裴追便说暴饮暴食也不好,但是可以把他自己的那份牛排让一半给我。

我看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按着餐刀,切开肉质纹理漂亮的牛排,忽然笑道:“我忽然想到……我死后的第七年,附身在别人身上来这儿找你,你也为我做了一次牛排,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我话音落下,裴追餐刀落下,却擦破了指侧,一滴圆润的血珠落在银色的刀片上。

我立刻握住他手指看,裴追却只随手用餐巾纸擦了下:“刚想在你面前卖弄下刀工,就翻车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督促他冲洗伤口包创口贴。

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揭过去了,吃完饭后,裴追说他父母叫我们过去吃饭。

我当时正在倒餐后红酒,直接手一抖,洒了几滴在身上。

裴追走过来。他比我高一些,因此挨得很近时便轻而易举地有了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勾起我腹部被红酒打湿的衣物,不赞同地轻轻皱眉:“快去换了,等会着凉生病。”

裴追的手指无可避免地擦过我腹部的肌肤,我不自觉地轻轻战栗了一下,却发现裴追真的是一幅心无杂念,纯粹担心我生病的样子。

就这一会,他已经给我拿来了毛巾和新衬衣,我直接脱下湿衣换了,心中却不由有些异样。

他实在体贴得太细致了,从我醒来,所有大事小事都要亲自为我操办,连牙膏都给挤好了,就差帮我刷牙了……

初时尚可以用情侣黏腻解释,但时间久了,我渐渐品出裴追太珍重我了,甚至到了有些不正常的程度。

不过,眼下有另一件事更让我焦虑。

“你爸妈叫……我们去?”我迟疑道:“我也要去?”

我现在还记得那天在裴追车上,裴母说他执着于一个死人,是疯了。

我当时觉得他母亲说的对,如今依然如此。

即使我如今“活了”,也绝非什么良配。

裴追正细致地帮我整理衣摆,闻言淡淡道:“只是见见你这位神秘学大家。”

他这样一说,我立刻心下大宽,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更何况,这半天过完,我基本也算看明白了——裴追并不太想和我讲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既然如此,我就得自己去搞明白。接触更多人能帮我弄清楚现在的处境。

饭后,裴追又拉着我在花园里散了会步,说有利于健康。我扶了下有些酸痛的腰,感觉自己真像只小裴总精心圈养的名贵宠物。

我看得出,他对这种相处模式十分着迷,我也乐意纵着他。

然后,他便开车带我去了他父母家。

结果一到那儿,我就发现事情和我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裴追父母都在家,但我们到时,裴父就一直在厨房忙活。

裴追问他妈怎么不点外卖或者让阿姨做好。

裴母一边招呼我坐,递给我一只削好的苹果,一边笑着说裴追不懂事:“这是家宴,肯定得自己家里做啊。”

我:“……”

我拿着这只承载着裴母温柔母爱的苹果,心先虚了一半。等到她说出“家宴”二字,另一半也彻底虚了。

裴母在沙发旁边坐下,十分随意地问:“你们要不要在家里住几天啊?”

你们?我们?

我有点懵,看了看裴追。他没看我,只是也很自然地回答他妈:“过阵子再说吧。这里去公司交通不方便。而且下周我们要去度假,婚礼后还一直没抽出时间,最近才空下来。”

然后,裴母就兴致勃勃地问我和裴追去哪里度蜜月。

我:????????

我插不上话,也不知要怎么插话。恍恍惚惚吃完了这顿饭,一上车,只有我和裴追两人时,我立刻问道:“我们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裴追看起来像是对车载导航仪忽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选了半天路线才回答我:“看戒指。”

我低头看自己的左手无名指,那里有个和之前一般无二的缠枝银戒,我有些迷茫,下意识地想摘下来看看,里面的裴追姓名缩写是不是也刻的一模一样……

裴追百忙之中腾出一只手来按住我:“别乱动。”

我只好讪讪地松手,不折腾他的宝贝戒指。我一脑门全是问号,随便挑了个问道:“你爸妈对我们在一起不反对?”

裴追:“为什么要反对?你这么好。”

说这话时,他语气平淡,无比自然。我习惯了他微带嘲讽,如今被突然一夸,脸都发烫。一瞬间都忘了词。

接下来,一路上我提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想弄明白为什么我能复活,周围事情还发生了这么多改变,但裴追秉持着他惜字如金的原则,并且回答的格外迂回模糊,问的我精疲力竭、口干舌燥,还是什么都没搞明白。

等下车时,我居然才想起来问目的地。

竟然是家医院,还是我过去常来的那家。

裴追说,带我来体检。

在排队等核磁共振时,我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正是从前我的主治医生。

我下意识地打了招呼叫住他,然后才手心起了层汗——我可是人家亲手诊断的不治之症,突然这么活蹦乱跳地出现,不是吓人外加给裴追添麻烦吗?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被我叫住的医生一脸货真价实的迷惑:“……你是?”

我愣了下,细细打量他的神色,发现真的完全是看到不熟悉人的表情,全然不似作伪。

“医生,你不认识我了?”我试探着问:“之前看过你的门诊,我姓沈。”

医生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道:“你是每年来复查的病人吧?我想起来了,本来就发现的非常早,不算什么大事,手术也有超过五年了吧,已经算临床治愈了。你啊,运气是真好。”

我还想问什么,医生低头看了眼手表,语速飞快:“你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就和正常人一样,记得每年复查就行。复诊先预约按流程走。我还有急诊,请让一下。”

他说完,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我愣在原地,迷茫地看了眼裴追。他始终在我边上陪着,却什么也没有说。

检查结果出来了,我非常健康,别说脑瘤了,连龃齿都没一颗。

裴追很高兴,这是我感受出来的,因为他虽然表情还是淡淡的,晚上却格外热烈,将我折腾得欲仙欲死。

结束后,我们一起在阳台上看夜空。其实主要就我在发呆,裴追靠在躺椅里,拿了本书在读。

我仰面朝天,看着漆黑夜幕、星辰漫天,久久出神。

“有烟吗?”我问。

“没有,”裴追:“再也没了,你戒了。”

我:“……”

我面无表情地撕开口袋里裴追为我准备的烟平替——棒棒糖,塞进嘴里。

唔,有点怪。一看包装是什么海盐柠檬味,真是个莫名其妙又能让我想到裴追的口味。

一旁的茶几上已堆了一堆糖纸,我估计很快就能查出第一颗蛀齿了。

又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都有些昏昏欲睡时,裴追忽然问我:“沈无,你最近开心吗?”

“当然开心啊,混吃躺平,佳人在侧,简直是梦中的生活。”我耸了耸肩:“但既然你问了,我便要说实话。这种开心让我感到不安。”

裴追问:“为什么不安?是担心不能长久快乐,还是认为自己不配开心。”

“你果然了解我啊。”我笑着说:“都有的。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喜欢那种’确定的快乐’。”

裴追放下书,看着我。

“说来怕你笑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早不是当年那唬人的’沈顾问’,骨子里却依然刚愎自用的很。”

我看着满天星辰光辉散入他黑如深渊的眼眸,声音越来越硬:“我不喜欢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在我这里,无论是喜怒哀乐,都需要清清楚楚,条分缕析。”

裴追良久没有说话。

最后,他说:“沈无,有些时候真相没那么重要。”

我笑了,估计不知不觉带出了点过去的傲慢,因为裴追的神情忽然沉郁了一些。

我说:“但那也是由我决定的。“

这晚后来还聊了什么其实我已经回想不起来了,无非不是什么正经事,最后又回到床帏之间厮混。

我和裴追似乎达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我知道他有事瞒着我,他也知道我知道。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却又抓紧每分每秒在一起的时光,仿佛天地覆灭之前的最后一次纵情欢愉。

就这样,我们拖到了裴追所说的“蜜月度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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