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纸(2/2)
这种怀疑并非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念头,阿娜尔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时候,已经无比熟练地重新伪装出幼犬一般的乖顺,这藏匿本相的庞然大物如戈壁滩的阴影一般温驯又安静地盘卧在自己的身侧,似乎真的可以允许自己触碰她的身体,抚摸她的獠牙,贴靠她的心脏,在这种注视之中,他恍惚觉得自己甚至可以举起赤沙之杖直接划开她毫无防备的血肉躯体,这也是在她的许可之中——
……
……所以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想到这里的大风纪官少年眯起眼睛,有些难以控制地沉下了脸。
太熟了就是这点不好,哪怕两个人都在努力培养不可名状的诡异气氛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看起来是相当唬人的架势,无论是她的脸还是她的眼睛,可惜少女精致的美貌和幼犬一般的软绵撒娇对于冷面无情的大风纪官来说,基本上已经是比须弥土地上随处可见的须弥蔷薇还要习以为常的存在,当然,赛诺也有在试着去思考一些更加严肃的东西,比如自己的安全,未知异种的阴谋,沙漠蔓延的死域甚至是什么提瓦特毁灭一类这种值得深思和警惕的问题……
然而,都没有。
少女感觉掌控自己的喉咙手指稍微缩紧一点,脸颊柔软的腮肉被面无表情的大风纪官挤了起来,连带着那双深邃又神秘的眼睛也被挤压得稍显变形,大风纪官肆无忌惮的在无人的角落里掐着女孩的脸颊,随即他垂着眼俯下身来,胡狼头的装饰在他赤色的眼睛上叠出一片深沉的阴影,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又想作什么妖了”
阿娜尔:“……”
她反射性地张开嘴扭着头,冲着赛诺捏着她脸颊的爪子咔嚓就是一口,赛诺眼疾手快收回手,听着那一声清脆的咬合声,感觉这一口下去自己的手不穿个窟窿出来也得少掉半截指头。
“我现在有点不太擅长掌握和你的距离感了,小娜。”
赛诺低着头,轻飘飘地甩着自己的手,就像是自己刚刚真的被她成功咬了一口似的,女孩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是一顿,露出了一种无法理解的表情:“……加班太久终于把你的脑子搞坏了吗,我怎么完全没感觉出来你的距离感有问题”
“会么”赛诺皱皱眉头,他扭头看着阿娜尔,忽然擡起手掌递到她的面前。
少女反射性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不是这个,小娜。”
阿娜尔立刻眉头一竖,怒道:“你休想再掐我的脖子!”
大风纪官看看掌心上那只白皙纤细的爪子,又看了看她写满茫然的眼睛,忽然感觉自己用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形容眼前看起来不太爱带脑子思考问题的金毛幼犬是个很冒昧的问题——当然是对于前者来说的,于是他很顺手的上下摇了摇那只手,阿娜尔愣愣看着,忽然勃然大怒。
少女从石头上跳了起来,一个飞踢就是冲着大风纪官的膝盖位置,少年熟练且轻盈地往旁边一闪,毫不客气地把女孩甩在了松软的沙子上。
“……”
阿娜尔从沙子里坐起来,一脸阴沉的呸呸掉了嘴里的沙子。
说起来,小时候自诩兄长煞有其事要管着自己的是他,有矛盾打起来丝毫不让还振振有词说“都是小孩子我也没必要让着你”的也是他……就是因为这种原因!就是因为这种无聊的胜负欲!所以她才这么久以来都好难真的把他当做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对待!
赛诺看着她坐在摇头晃脑抖沙子的样子,女孩浅金色的头发轻轻摆动,骂骂咧咧地样子倒是和小时候差异不大,少年的嘴角无自觉带了些愉快的笑意,可直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和眼睛旁边,刚刚才显在嘴边的笑弧又莫名其妙地淡了几分。
……还是不对劲。
动作,声音,语气,触碰的距离,好像和过去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就是说不出来哪里不太对劲。
“我看你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抿平嘴角,喃喃自语。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阿娜尔扬起脑袋,冷笑着反驳道:“我看不对劲的应该是你吧,从刚刚开始就奇奇怪怪的,我就算有点问题但理论上也没犯什么太大忌讳,还是说大风纪官的管辖范围已经从教令院的学术问题发展到了阿如村的财产安全了——而且我咬坏的叉子你不是已经给钱了嘛!”
“不,严格来说,你小时候每次露出这种表情我都会很紧张,”赛诺盘腿坐在石头堆上,手掌撑着脚踝一脸严肃地和她强调问题所在,“但我现在看你就是会觉得很紧张……说真的小娜,你是不是该控制一下你现在的气场和眼神”
阿娜尔的眼神愈发莫名其妙起来。
“我明明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干。”她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说到底是你自己心脏问题不太好吧,怎么样啦该不会是心动太快误以为是什么紧张恐惧的情绪,你自己要不要反省一下是不是对我太过不好了所以稍微好心一点连你自己都接受不了——”
赛诺眉头一挑,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下意识地开口反驳道:“我对你哪里不好了而且我哪里接受不了我喜欢你这种事本来就——”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少女板着脸擡起头,和他面面相觑。
赛诺:“……”
阿娜尔:“……”
阿娜尔:“……你刚刚说什么。”
赛诺:“……你确定要听第二遍吗。”
少女瞬间目光游移,大风纪官同样是眼神飘忽。
两人试探着对视一眼又像是受惊般迅速散开,少年扭过头抖着手去扶自己胡狼头的帽子试图遮掩表情,结果转身时冷不丁从砂石堆上滚了下来喊也不敢喊一声;女孩维持着那个静坐在原地的姿势,旁边传来跌坐在地的声音她也不敢转过去多看一眼,手撑着沙地爬开几步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双腿能用,随即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逃也似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