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2)
“回皇后娘娘,如今个子又长高了些,拉了条看起来就瘦了,不过身体好着呐。”
皇后连连点头,哽咽地有些说不出话,倒是皇帝在一旁道:
“都坐下来说罢,站着做什么。”
此话一出,两人才都回过神来,皇后拉着沈若怜坐在自己身边,缓了缓情绪,才道:
“怎么方才还叫我皇后,你如今,还是应该唤我一声母后才对。”
说着,她看了晏温一眼,长长叹了口气,“从前那一巴掌,母后要向你赔不是,你不知道,为着这一巴掌,太子有半年都未来过本宫的凤栖殿。”
沈若怜倒不知有这一出,诧异地看向晏温。
晏温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母后,说这些做什么。”
皇后握住沈若怜的手,“我和你父皇今日来,就是来请你进宫的,你如今一个人住在宫外,莫说太子,就是我们也不放心。”
顿了顿,她又说:
“太子已经同我们说过了,他此生只娶你一人为正妃,往后后宫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母后和你父皇也都同意了,况且你们经历了这么多,太子从前又那般对你……即便他再看上别人,我和你父皇也第一个不依。娇娇——”
皇后摸了摸沈若怜鬓角的碎发,看着她,突然感慨:
“两个人相守不容易,从前母后和父皇或许做错了,但请你别往心里去,你若是当真愿意再同太子在一起,往后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可好”
沈若怜被皇后说得心里又酸又胀,不论是晏温让他们说这些,还是他们自己要说这些,她都能感受到皇后话中的诚意。
她本就已经想清楚自己早晚要进宫的,如今再拒绝反倒显得矫情。
沈若怜搓了搓发酸的鼻子,回头对上晏温的视线,在他隐隐暗含紧张和期待的眼神中,笑着对皇帝和皇后叫了声,“父皇,母后。”
她这一声开口,皇后忽然忍不住搂着她哭了起来,“好孩子,咱们都好好的,都好好的。”
沈若怜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忍不住想哭。
过了小片刻,晏温过来扶住她的肩膀,将她从皇后怀里拉出来,哑声道:“好了,父皇,母后,今日是娇娇的生辰,总是哭哭啼啼做什么。”
皇后闻言连忙摸了泪,又拉着沈若怜说了好一阵子话。
过了会儿,几人打算要走的时候,皇帝忽然开口,让皇后和晏温在门口等等,他有话要单独跟沈若怜说。
沈若怜见晏温似乎想要拒绝,连忙过去在衣袖下拉住他的手,安抚一般小小地摇了摇,示意他没事。
晏温敛了神色,看了看她,“那孤出去等你。”
沈若怜轻点了头,还未说话,皇帝倒是哼哼着开口,“臭小子,朕就是随意同娇娇说几句,怎么你还怕朕欺负你这小媳妇儿不成”
沈若怜闻言脸立刻红了,害怕皇帝再说出什么更不靠谱的话,急忙将晏温赶了出来。
房门闭上后,沈若怜见皇帝自怀中拿出一沓厚厚的信纸,最后一张似乎还沾了些血渍,她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见皇帝将那带血的信纸递给她,叹了口气同她道:
“这是当初淮安城大疫,太子险些没挺过来时写的遗书。”
沈若怜心里猛地抽疼,颤抖着将那信纸接了过来,见那上面的字迹同晏温平日里的不一样,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
他当时写这份遗书的时候,定是虚弱到已经执不起笔了,才会让人代写。
而那遗书上的内容,说自己此生勤勉于政,如今同淮安城百姓共眠于此也算对得起天下百姓,唯一人他此生注定要亏欠良多。
他说他最最后悔之事是她及笄那夜没忍住要了她,如今他要离世,也毁了她半生,可他最最不悔之事也是那夜要了她,此生才不枉来人世一趟。
最后他恳求皇帝和皇后,能够在他过世后,找到她,不打扰地暗中护她周全,若是她日后有了心悦的男子,要成婚的话,希望他们能够替他给足她丰厚的嫁妆,为她撑腰。
最后他说,若他离世,希望所有人永远不要在她面前再提起他。
“惟愿她一世安稳,不再想起我。”
他信的最后没再用“孤”,而是用了“我”。
虽然知道如今晏温已经好端端地回来了,也知道他此刻就在跟她一门之隔的外面,但沈若怜读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捂着嘴泣不成声。
皇帝也看着远处,视线里满是怅然,似乎也想到了那半年。
过了许久,他才长叹一口气,将其余的信纸也放到沈若怜面前,“这些,是当初太子执意要离京寻你时,孤写的废太子的旨意,当时这一封封旨意太子都看到了,但没有一封能劝他回头的。”
沈若怜微怔,接过那些信纸细细看过去,每一封都能看出皇帝当时的气恼。
她并不知道他为了寻找她还背负了这么多,也许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无坚不摧,对任何事物都有着运筹帷幄的淡然,却原来他其实当时顶着那么大的压力。
她捏着信纸的手缓缓攥住,喉咙有些发紧。
“太子几次三番威胁朕,不然朕将这些东西拿给你看,但朕想了想,既然你们决定好好在一起,那这些也不应当瞒你。”
皇帝从前总是有些不靠谱,此刻却难得严肃起来,“娇娇,太子他是真的很在意你。”
方才才停下的眼泪忽然又顺着沈若怜的眼角滑落,她的手轻轻地摸过那封遗书上的血迹,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我也……很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