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尾中……(2/2)
他已然不能再留他的太子之位。
而太子呢从前,他在朝中尽力拉拢顾慕,他知他父皇懈怠朝政,全然都是顾慕在协理,他若想走的稳,须得有顾慕的支持。
他对顾慕是很偏执的。
一旦顾慕不愿意站在他这边,那,便是他的敌人。
他一直都是把顾慕当作敌人的。
他觉得他所有的不如意皆是拜他所赐。若没有顾慕,以他父皇的性子,如今协理朝政的该是他这个东宫太子。
若不是顾慕用所谓的琴艺画艺让他父皇对他百般信任,父皇也不会如此讨厌他,可偏偏他就算很努力的去拜名师学习这些。
也依旧入不了他的眼。
一句轻飘飘的‘太子于风雅之事无缘’便可将他隔绝在外。
他把他父皇对他的不喜,把朝中朝臣对他的不支持,都归结于顾慕身上。
而当顾慕辞了官,离开了朝堂。
他才发现,他的敌人从不是顾慕。
没有了顾慕,父皇会大江南北的再去寻志趣相投之人,依旧不会喜他,朝中臣子更是在顾慕离开后,一时无了主意,不知该如何站队。
却并不会选择他。
虽他已明了这些,却依旧不愿让顾慕活在这个世上。
父皇每日都派人往丹水送书信,劝他回来,继续做他的中书令。
他只恨没直接将他的手给砍了。
直到如今,他被禁足在东宫,身上只着一件中衣站立在院中的雪地上,他才恍然明白,顾慕当初是故意离开上京城的。
他走了,才好让他们父子彻底反目成仇。
——
这边,顾慕坐在书案前品着龙泓茶,侯府大公子顾离与他相对而坐,垂眸看了眼他的手,关怀道:“虽是未伤着筋骨,却也是遭了一番罪。”
顾慕给他添了杯茶:“这些日子,大哥在朝中辛苦了。”顾离拿起杯盏用了口茶,与他说着:“你我同冠以顾姓,是同宗同族的兄弟,皆是为了恒远侯府。”
这段时日,顾慕不在上京城,恒远侯府中的其他人确实很忙。
早在当初,仁昌帝只是让顾慕待在他的中书令府不得出。
可太子却私自将顾慕带入了大理寺狱。
他想在大理寺狱审问顾慕。
让他承认是他派人杀了安国公。
那时,太子以为他怕是不能将顾慕带走,可最终他做到了,虽然如今他才明白,那个时候他就入了别人的圈套。
他将顾慕带入大理寺狱中后,本是想看向来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百年世家公子的狼狈模样,可在那阴暗潮湿的大理寺狱中。
他站在顾慕面前时,就算他一身绸缎锦服高高在上,顾慕坐于茅草堆积的草床,他阴暗的内心也不得不承认,他依旧觉得他比不上顾慕。
就算,在大理寺狱中,有些不会变的东西也永远都不会变。
尤其是顾慕擡眸看他时,他在顾慕的眼中看到了什么呢
看到了怜悯与悲切,那是只有上位者对低位者才该有的东西。
他顾观南凭什么这般看他一个东宫太子
他发了怒,他恨极了顾慕的那双手,于是,他动了毁掉他手的念头,可他只是动了这样的念头,并未真的想对他用刑。
可他呢,他在逼他,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是简短几句话,几个眼神,顾慕就能将他逼疯。
他太懂得如何用言语做利箭刺在别人心中。
于是,他就又着了他的套,命人对他的手用了刑。
他本是怒气攻心,要自个亲自挑断他的手筋,让他再也不能抚琴作画,再也不能提笔落字的。
可他身边之人提醒他,若是他父皇怪罪下来,他亲自动了手怕是不好推脱,于是,他看着身边人挑他的手筋。
如今,任大理寺狱卿的早已不是太子的舅舅孟群,是顾离。
整个大理寺狱一月之间早已换遍了人。
那日,负责帮太子挑断顾慕手筋的正是顾离最为信任的下属。
顾慕的手筋从未断过,只是皮肉之伤,尚且免不了。
自那日之后,仁昌帝狠狠斥责了太子,也因此对顾慕有了愧疚之心,朝堂中大半官员就安国公之事吵闹了几个时辰。
有与安国公交好者,提出该当一命换一命。
亦有和事佬言说,顾中书一时犯了错,罪不至死,官降一级便是。
兵部尚书郑多病一时被安国公的门生惹急了,大放厥词:“安国公死了,那是他自找的,若他不阻拦出兵攻打匈奴之事,他会死吗”
“退一万步讲,大胤社稷稳定,死一个安国公怎么了”
仁昌帝不欲再提安国公之事,派护国公去安抚安国公的门生,欲将此事平息,可顾慕却先给他上了折子,要辞官隐居江南。
等仁昌帝派陈公公去到他府上时,他已坐上马车离开上京城,陈公公回到宫中与仁昌帝言说:“陛下,顾中书擅琴亦好作画,常提笔在书案前处理公务至天亮,如今这手已然是废了,有隐居之心,陛下也该理解。”
仁昌帝当时站在窗边,看着巍峨宫殿,思及这些年他与顾慕在一处时既是天子与臣,又是至交好友。
顾观南为大胤做了太多事。
他叹了声,对着皇城只说一句:“是朕寒了观南的心。”
顾离在顾慕这里待了有半个时辰,将近来之事都与他讲了。临离开时,与顾慕说着:“言松离开上京城时,虽对你多有怨念,近来的书信里却亦常问起你。”对于顾离来说,女人和南雁三州的主将之位。
自是后者更重。
他身为大哥,不愿看到顾硕与顾慕长此离心。
——
接下来的数十日,顾慕依旧是在府上‘养伤’,仁昌帝这些日子命人给他送来了宫中名贵的药材,直接命吴院使住在了恒远侯府。
这日,吴院使与他说了顾慕的伤已无碍,再养上几日便可痊愈。
仁昌帝便又让陈公公亲自跑一趟恒远侯府,退了他的辞官折子,命他五日后上朝。
陈公公拿着这本折子来回跑了数十趟。
仁昌帝俨然已有了怒气,对着陈公公道:“朕都已这般待他,他还要如何不愿再入朝为官,大胤还缺他一个中书令不成”
仁昌帝怒归怒,让陈公公继续去恒远侯府。
最后,仁昌帝也是看明白了。
这些日子,朝中臣子皆上书请求废黜太子。
对于此事,他早就有此心。
废了太子倒没什么。
可他们,却还要让他将太子遣去边远封地,不得令再不得入京。
先前平江王在蜀地一直不安生,他尚且不忍杀了他。
更何况,是他自己的儿子。
若他真的下旨让太子去了封地,路途遥远,他儿能活着到封地吗
可如今,他不下旨,顾观南是不会回朝为官的。
朝中臣子亦会日日上书,直至他同意。
仁昌帝认为的是对的,从太子将顾慕刺杀了安国公的证据交给仁昌帝,并让安国公的门生在坊间大作文章时。
顾慕就留不得陆砚了。
如今,一盘棋局只剩最后一子落,便知分晓。
仁昌二十三年正月末,仁昌帝下旨废黜陆砚太子之位,命其前往甘州戍守。
太子离开上京城的当晚,顾慕坐上马车进了皇宫。
他与仁昌帝已是许久未见,进了理政殿后,顾慕与仁昌帝恭敬行礼:“臣见过陛下。”一如往常,他谦谨有礼。
无丝毫可指摘之处。
仁昌帝对他轻笑,只问道:“身上的伤可都好了”仁昌帝嗓音里的关怀是真的,不满也是真的。
顾慕嗓音平和的回着:“已然痊愈,谢陛下关怀。”他话落,仁昌帝走至一旁的棋盘处坐下,轻叹了声:“早些日子你我的一局棋还未定胜负,今儿接着下。”
顾慕走至棋盘前,撩袍坐下。
二人与以往有些不同,很是安静。
棋盘上的黑白二子博弈,殿内只余棋子相撞的清脆声响,片刻后,顾慕开口道:“臣这些日子难得清闲,在侯府修养时,时常会想起臣的祖父。”
仁昌帝手中落下一白棋,对他‘嗯’了声,以示回应。
顾慕神色平和,似是随意道:“臣之祖父,与先帝自年少时便是好友,深得先帝信任,他曾与臣言,他与先帝之情是小情,与大胤的千秋是大情,身为至交,他有愧于先帝,身为臣子,他却无愧于大胤。”
仁昌帝笑了下。
许久未言。
他的帝位是顾烨青擅自改了先帝遗诏得来的,为了这个帝位,他当时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嫁去扬州,也被困了这么多年。
顾慕说的没错,他的祖父是为了大胤才选择有违先帝遗言,不去扶持性情狠戾的平江王而是改立他这个宅心仁厚的皇子为天子。
顾慕如今与他说这些是因着什么呢
他在告诉他,当年他的祖父对他忠心耿耿,从未有过把持朝政之心。
那他呢
他与他的祖父可有不同
顾慕手中黑棋落,语气平和响在仁昌帝耳畔:“臣自幼跟在祖父身边,深得他的教诲,每每忆起祖父,只觉臣对大胤做的尚且不够。”
仁昌帝看着他,许久后道:“观南自谦。”
一局棋完。
顾慕起身离开时,与仁昌帝道:“臣离开数月,不知六殿下的书法可有精进”
仁昌帝与他说着:“有观南的教诲在,自是有了长进。”
顾慕谦谨颔首:“日后,臣还是他的老师。”
顾慕的身影走远了,仁昌帝立于窗边望着,一旁的陈公公上前给他披了件狐裘,轻声说着:“奴才瞧着,陛下这会儿心情好了呢。”
仁昌帝看了他一眼,吩咐道:“朕记得早几年属国曾进贡一对白壁,顾中书下月就要大婚,给他送去府上。”
陈公公‘诶’了声。
——
顾慕回到空无院时,已近戌时,他边走进院中边问净思:“她用过晚膳吗”净思这些日子早就回到他家公子这里了。
没等净思给他回话,顾慕隔着敞开的窗牖就瞧见容温正坐在他的书案前,垂眸不知在做些什么。
他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心中在想,她离开后的日子里,每回他走进书房,都在想,若是她在这里就好了。
在他的书案前提笔落字也好,趴在那里小憩也好。
如今,她真的在了。
顾慕擡步走进去,刚踏进书房,就听里面的人嗓音轻柔的说着:“叶一,二表哥还没回来吗我都等他快一个时辰了。”
顾慕眉目舒展,嗓音噙着笑意问她:“等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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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小温:等他回来亲亲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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