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虽败犹荣(2/2)
tV5的转播画面里,段暄摘下耳机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再戴上时声音已稳了许多:“0-1的比分或许带着遗憾,但请记住这个夜晚——中国国奥队站在了奥运男足决赛的赛场,这是中国足球七十多年奥运征程里,从未触及过的高度。看看场上的小伙子们,他们的球衣浸着汗水,膝盖裹着冰袋,却没人低下头颅,这就是年轻的力量。”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屏,“创造历史”四个字被反复发送,夹杂着零星的叹息:“差一点就能改写结局了”“艾瑞克那脚任意球再偏五公分就进了”,但很快被“虽败犹荣”的浪潮覆盖,有球迷晒出手机里的日历,2024年巴黎奥运会的倒计时数字,在屏幕上闪着光。
南岛教育局里,纪风的父亲纪宇正襟危坐,深蓝色的制服外套搭在椅背上,胸前的党徽在空调灯下亮得刺眼。作为从事纪检工作多年的老党员,他习惯了用理性克制情绪,此刻却任由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那里还别着儿子去年送他的钢笔,笔帽上刻着“清正”二字。
旁边的妻子周慧推了推眼镜,这位小学的数学老师手里还捏着笔,教案本上密密麻麻写着解题步骤,最后却画了个大大的五角星。她看着屏幕里纪风被米格尔抱住的画面,突然想起儿子十岁那年,在学校操场摔破膝盖,回家却笑着说“老师夸我跑得比小汽车还快”。
“爸!妈!哥哥在跟人握手呢!”刚上一年级的纪阳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胸前的红领巾歪成了麻花,他举着爷爷给的小红旗,往电视屏幕上贴,“哥哥的衣服是红色的,跟国旗一样!”
爷爷纪鸿生拄着刻着“光荣退休”的拐杖站起来,这位前干部的背早就驼了,此刻却努力挺直腰板:“咱们纪家三代人,没出过这么能跑的!现在小风在球场上拼,都是为了争口气!”奶奶赶紧递上降压药,看着电视里纪风一瘸一拐的样子,眼圈红了:“这孩子,跟他爸小时候一样倔,摔了跤从来不肯哭。”
会议室里的同事们纷纷鼓掌,有人喊着“纪科长,你儿子是好样的”,纪宇起身拱手,眼角的笑纹里还沾着没擦净的泪:“是国家培养得好,是孩子们自己拼出来的。”
法国里昂的“粤韵小馆”里,炒锅里的牛河正冒着热气,艾瑞克的父亲周明远却忘了翻勺,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的大屏幕。穿旗袍的法国妻子苏菲正给客人端上云吞面,路过丈夫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从小组赛开始,这位潮汕老板就总在关键时刻忘了关火。
“爸爸!快看!是艾瑞克!”七岁的女儿安娜举着筷子蹦,她的中文说得还不流利,却能准确喊出哥哥的名字。电视里,艾瑞克正和佩德里拥抱,周明远突然对着后厨喊:“阿芳,把冰柜里的潮汕牛肉丸拿出来,今晚所有客人免单!”
后厨的广州籍厨师探出头笑:“周老板,这可是要亏本的!”周明远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哽咽:“我儿子在奥运决赛踢进了禁区,这点本算什么?当年我开餐馆时,他才这么高,总蹲在灶台边看我揉面……”他用手比划着,眼眶突然湿了——屏幕里的少年,早已长到比他还高,正对着镜头用潮汕话说:“爸爸,回家想吃你做的牛肉丸。”
广州越秀区的老巷子里,林宇轩的父母正挤在邻居家的客厅看球。林父举着老花镜,指着屏幕里攥着7号球衣的儿子:“你看他那急样,跟小时候抢不到球似的!”林母把冰镇绿豆沙递给邻居,笑着擦泪:“医生说他脚踝至少要养三个月,刚才镜头扫到他站起来欢呼,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电视里,段暄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穿透屏幕的力量:“奖牌的颜色或许是银色,但这群年轻人的表现,比任何金牌都耀眼。当纪风在场上奔跑时,南岛的父母在为他骄傲;当艾瑞克站在罚球点时,里昂的餐馆里满是掌声;当林宇轩攥紧球衣时,广州的街巷里有人为他落泪——这就是足球的意义,它让相隔万里的人们,拥有了同样的心跳。”
镜头缓缓扫过领奖台,中国队的球员们站在亚军位置上,纪风的膝盖上还裹着冰袋,艾瑞克的手臂搭在他肩上,两人都望着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南岛的会议室里,纪阳跟着国歌节奏挥舞小红旗;里昂的餐馆里,周明远和苏菲一起唱着《义勇军进行曲》;广州的老巷里,林父林母对着屏幕里的7号球衣,轻轻说了句“儿子,回家妈给你炖排骨汤”。
这一夜,东京的月光落在草皮上,也落在无数双注视着屏幕的眼睛里。银牌的光芒或许不及金牌耀眼,却像一粒种子,在每个等待的心田里,悄悄发了芽。
球员通道里的空气又闷又潮,李阳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膝盖上的护腿板还没卸,硌得骨头生疼。他攥着被汗水泡软的球衣领口,那上面沾着草屑和血迹——最后时刻封堵卡瓦哈尔的传中时,他的胳膊被对方的鞋钉划开了道口子,此刻伤口混着泪水,蛰得人眼睛发酸。
“李阳,把护腿板摘了。”张军走过来,蹲在他面前。这位平时在训练场上总板着脸的后卫,此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摇摇头哽咽道:“张导,要是我刚才再跳高点,那球就不会传进去了……”话音未落,眼泪就砸在了膝盖的护具上。
不远处,艾瑞克正被队友们围着,周洋拍着他的后背说“那脚单刀球已经够好了”,潘志把半瓶水塞进他手里。李阳看着那片攒动的身影,突然想起小组赛对阵法国时,自己解围失误让对方进了球,是艾瑞克搂着他说“没事,后面咱赢回来”。现在,轮到他该站起来了。
他刚想撑着墙起身,就听见张军喊:“都看看你们的队长!”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通道尽头——纪风还站着,背对着大家,左手按着隐隐作痛的膝盖,右手却攥得紧紧的,队长袖标在昏暗里像团不肯熄灭的火苗。李阳突然觉得脸上发烫,猛地扯掉护腿板,一瘸一拐地走到纪风身后,轻轻喊了声“队长”。
纪风回过头,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却对着他笑了笑:“刚才封堵那下,够狠。”李阳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却用力点头:“下次……下次我肯定能挡住。”这时,其他队员也陆续站起来,艾瑞克走到李阳身边,用肩膀撞了撞他:“你那下要是再偏点,估计卡瓦哈尔得哭着下场。”
央视记者的镜头恰好捕捉到这一幕:纪风站在最前面,李阳挨着他,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挺直了腰;后面的队员们或扶着彼此,或揉着通红的眼睛,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泪痕,却没再有人低下头。快门声响起时,李阳下意识地想躲开,纪风却按住了他的肩膀:“别躲,这是我们一起拼来的。”
球员通道的广播突然响起提示音,带着日语和英语的双重提醒:“颁奖仪式即将开始,请参赛队伍做好准备。”张军立刻拍了拍手,声音穿透队员们的低语:“都打起精神来!安踏的领奖服在装备袋里,赶紧换上,口罩记得戴上——就咱队统一发的那款红色医用口罩,别拿错了。”
助理教练老王已经抱着一堆红色领奖服跑了过来,装备管理部的小李跟在后面,手里捧着成包的口罩和国旗:“李阳,你的4号在这儿!艾瑞克,这是你的11号,记得把拉链拉到顶!”他一边分发一边念叨,指尖在衣服上的安踏标志上蹭了蹭——这是品牌方特意为决赛加急赶制的款式,领口内侧还绣着每个队员的名字。
纪风正帮艾瑞克扯平背后的褶皱,听见老王喊“队长先来”,便接过自己的7号领奖服。红色的面料在灯光下泛着光,他低头看了眼膝盖上的冰袋,想摘下来却被张军按住:“戴着吧,别硬撑。”张军走过来,亲自给纪风整理好队长的衣领,又把口罩递给他:“记得把鼻子压住,镜头会拍特写的。”
李阳的胳膊还缠着绷带,穿衣服时疼得龇牙咧嘴,潘志伸手帮他把袖子捋上去:“慢点,别扯着伤口。”两人的动作都慢了半拍,装备管理部的老周赶紧递过备用口罩:“给,多拿两个,别弄丢了。”他看着这群孩子互相帮忙整理衣领,突然想起出发前打包行李时,艾瑞克的妈妈特意叮嘱“领奖服要烫平整”,此刻少年们胸前的安踏标志整整齐齐,倒像是被春风熨过似的。
“都戴好口罩!”老王数着人头,“纪风、艾瑞克、潘志、李阳……周洋呢?”角落里,周洋正对着手机屏幕整理头发,听见喊立刻蹦起来:“来了来了!”他把手机塞进口袋,抓起口罩往脸上按,红色的带子在耳后勒出红痕,却对着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队里早就说好,领奖时要保持微笑,哪怕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眼睛里的光也不能少。
郑钧看着队员们陆续站成一排,红色的领奖服像片燃烧的火焰,红色口罩遮住了泪痕,却遮不住眼里的亮。他突然想起出发前安踏品牌方的嘱托:“要让世界看到中国运动员的精神面貌。”此刻看着纪风帮队友们把国旗别在胸前,看着艾瑞克用胶带把口罩粘在脸上(怕跑动时掉下来),突然觉得这话一点不假。
“列队!”张军喊了一声,队员们立刻调整站姿,纪风站在最前面,左手攥着国旗,右手悄悄扶住身边一瘸一拐的周洋。小李跑过来最后检查一遍:“口罩都戴好咯!拉链全拉上了!安踏的标志都露着呢!”他拍了拍纪风的肩膀,“走吧,该上台了。”
通道尽头的门缓缓打开,颁奖音乐顺着门缝流进来。纪风深吸一口气,率先迈了出去,身后的红色身影依次跟上,红色口罩在红色衣料的映衬下格外醒目。阳光落在领奖台上,安踏的标志在胸前闪闪发亮,口罩遮住了他们的笑容,却挡不住每个人挺直的脊梁——就像他们在场上从未弯曲过的膝盖,此刻正稳稳地踏在属于中国足球的历史坐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