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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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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蛮并不为自己沾沾自喜,却在为她的失败做辩解:“太后娘娘您也不必气馁,像这种南疆的毒术、蛊术,花样是无穷的。而且只要我想下蛊或者下毒,您都是防不胜防的,就算那封信您没有截获,在只身入长安以来,我的身上也全是毒,我只要想办法让您碰一下,就能把毒下在您的身上。”

她信口吹了一段音调,那蛊虫又密密爬行起来,沿着心脉一寸寸啃噬、撕咬,疼得人近乎肝肠寸断,陆太后面白如纸,饶是一生要强,也禁不得这痛楚了。

凌飒站起身来喝止:“够了!”

蛮蛮停止了吹小调,让陆太后有一个可以喘气的时间。

陆宛冰冷的眸蕴着两团触目惊心的红:“你要什么?”

蛮蛮摇摇脑袋:“太后,臣女不想对太后娘娘索求什么,臣女只想活命,求太后娘娘饶命,放臣女一条生路,我离去之后,便会和夫君一起回到尾云国,往后余生终老山林,再也不来长安碍您的眼了。”

虽要妥协,但听起来,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陆太后眼下被疼痛折磨,只想尽快结束这种痛楚,她挥了挥手,教奉春扶自己起来。

起身后,陆太后摸索踉跄着回到凤首椅,落座,抚着胸口,眼神凌厉地剜了凌飒一眼:“这就是你想要的。”

帮着外人,算计母亲。

真是她生的、教的一个好儿子。

凌飒抿住了唇,他笃定蛮蛮不敢真的要母后的命,否则她今日插翅也难飞出昭华殿,但此刻对峙越久,机会便越少。

凌飒不能再有半分心软:“母后。朕今日下一道圣旨,将陆象行移除陆氏宗祠,废去一切官职,贬为庶民,永不起用,您放他们一条生路吧。您的身子,不能再经受蛊虫的摧折了。”

说的是大义凛然,陆太后只想冷笑,说来说去,他不过就是要救陆象行罢了,连带着,还要替陆象行救一个以下犯上、卑贱卑鄙的尾云公主。

“好,皇帝翅膀硬了,你拿主意就是,哀家劝你一句,养虎终究为患,你今日放虎归山,来日,可莫要后悔……”

若是斩草不除根,今日之仇铭心刻骨,他日陆象行蛟龙入渊,重整旗鼓归来,怕就不是今日的局面了。

事情出现了转机,蛮蛮的眼眸绽出清亮的光泽。

一切就等待陛下示下了。

她只要能离开长安。

“陛下,臣女只要离开长安,便即刻为太后娘娘解蛊,陛下就是证人,如若臣女反悔,陛下随时可在大宣境内截杀臣女与夫君陆象行!”

若说尾云公主凌飒信不过,但陆象行,凌飒是决计信得过的。

秋意晚既然肯为陆象行甘冒牺牲之险,前来长安相救,必不舍他死,以他发愿,便应当是真的。

凌飒不再起疑:“朕让玄机营步军副都统送你出京。”

他转身搀起了陆太后,低声道:“儿子要救舅舅,也要救母后,两败俱伤,不如两下安好,您说呢?”

陆太后能说什么?她早已被折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凌飒见状,让奉春先带太后回。

“您好好休养,解药即日便到。”

蛮蛮留意到,这位玄机营的副帅步行微跛。

当她视线往下之时,能看到他的双足并不是一般大小,右脚的鞋要短上许多。

实在可惜。

这名少年看上去才弱冠年纪,此时下了一天的雪终于停歇,天色放晴,晚照的夕光晴柔,落在少年宛如孤竹般葱翠挺拔的身姿上,侧影似玉璧姣好。

芝兰之貌,蕙芷之泽。

他目视前方,着令下属将一匹马牵了过来。

蛮蛮骑马的技艺不精,但也并不是不会骑,她踩着马镫,小心翼翼地跃上了马背。

少年忽对她扭过头,道:“他在城外的候馆,等着你。”

蛮蛮回过神,只是不经意之间,视线又落在他那一双大小不一的脚上。

少年男子行动迟缓,但上马的动作却矫健流畅,无半分拖泥带水。

“走吧。”

蛮蛮道:“还未请教都统尊信大名。”

少年几分意外:“他没同你提过我?”

蛮蛮心道,这需要刻意一提么?陆象行在长安不知亲朋好友有多少,单是陆家那一大家子,三姑六婆、各位叔伯爷爷,就够蛮蛮记一辈子都记不完的了,何况他知晓她不喜欢长安,不想与这边有牵扯,自是不会拿这些事来烦她了。

但在少年前面直言没有,毕竟还是几分心虚。

她微微笑着,将脸颊往下垂了过去。

少年并不在意,按辔由缰地在前方引路。

“我叫凌去疾。”

原来是宗室子弟。

其实长安也还是有不少好人的,这个少年便算是一个。

蛮蛮感怀道:“这名字有点儿奇怪。”

凌去疾爽朗一笑,那笑声里不见半分脚掌残缺的怆然和自悯:“我父亲是昭王。我是昭王世子。小时候,我先天不足,从娘胎里带了许多痼疾。因为体弱多病,家里担忧,便让我跟着陆大将军学习武艺,能强身健体。我与陛下年岁相若,辈分也相同,我便喜欢跟着陛下一同称他‘舅舅’。”

“说起来——”他瞥眸向蛮蛮,认真且尊敬地道,“公主是我的小舅母。”

她的年纪,比陛下和凌去疾都小呢!

蛮蛮被人称呼一声甜腻的“小舅母”,心差点儿扬起来。

“凌将军,这一路劳你护送了,等到我和夫君出了长安,我便将太后娘娘的解蛊药给你带回去。”

凌去疾颔首:“将军和将军夫人的为人,去疾当然是信得过的。去疾在前方引路,小舅母还请跟上,就在前方不远了。”

这凌去疾颇为健谈,等到候馆之时,两人已经自在地交谈了一路了。

蛮蛮看着前方候馆,这才想起陆象行,忙不叠翻身下马去,“多谢凌将军护送!我去找我夫君了!”

蛮蛮朝凌去疾挥了挥手,便转身,拎起长长的裙摆,朝着候馆的里间走去。

客房的绢纱窗纸,倏然,映出匕首的寒光。

蛮蛮的脚步才来到庭芜,被那寒光闪了眼眸,霎时脚步一滞,看向窗前那道孤傲的清影。

不好!

那个蠢男人,怕不是要做傻事!

她的心悬停着,失去了跳动的能力,不顾一切地狂奔而去,奋力地撞开了那扇闭合的房门。

房中,陆象行正在揩拭掌中的匕首,蛮蛮激烈的撞门声,令他掌下的动作一停。

她看到他手中的利器,心一瞬提到了嗓子口,便疾步狂奔过来,将陆象行手中的匕首唰地打掉,明丽如海棠醉日的花容因为惊吓失了血色,哆嗦道:“陆象行!”

她差点儿就晚来一步!

只差一点儿!

陆象行坐在罗汉榻上,看着她,眸中满蕴惊喜。

但她生气地一喝之后,陆象行终于明白了:“蛮蛮!我不是要自尽。”

他解释着,可蛮蛮不信。

陆象行指了指桌案上的一块块已经削成片的生肉。

“这是犒劳我的海东青的。你一出宫,它便把消息带给我了。”

蛮蛮看到那一碟子生肉,方知自己误会了,吓得几乎要跳出咽喉的心,慢慢安了回去。

心往回落,一股湿热却在往外涌,夺眶而出。

看到他如今完好无损,而自己也安然无恙,竟还能在宫外相见,蛮蛮终于忍不住“哇”一声,扑入了陆象行的怀里。

方才临危不惧,视死如归,此刻,才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担惊和后怕。

伏在怀中的身子轻细地颤抖着,梨花香气清幽隐约,缠绕在鼻端。

陆象行勾了下唇角,伸手,将蛮蛮的细腰揽入怀中。

“夫君!你吓死我了!”

她真是快要被他吓坏,倘或真发生那一幕,蛮蛮甚至觉得自己也不要活了。

陆象行扶住她腰,将她抱起来,轻置于腿上。

女孩子哭得梨花含露,脸颊像染了妆奁里最匀净胭脂色的上好白瓷,肌肤吹弹可破,引人欲咬。

陆象行满心怜爱,抚着她柔韧的青丝,只是凑过去,在她香滑饱满的脸蛋上印下了轻轻的一个吻。

“我纵是殉情,也要抱着蛮蛮尸骨,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他好笑地望着她湿漉漉的明眸,柔声道。

蛮蛮吸了吸鼻头,轻轻地点头。

“那我有一句话要问你。”

陆象行示意洗耳恭听。

蛮蛮在他双膝上坐直身子,一双藕节般的臂膀搂向他的颈后。

“你可愿,跟我去尾云国,做我一辈子的王夫?”

积雪未融,夕阳的光,晕在薄薄的一层窗纸上。

恬静而淡然的丹橘色,笼络着窗前疏影横斜、含苞待绽的绿梅。

像是雪里已悄然来报信的一抹春色。

“荣幸之至。”

蛮蛮感受到那搂着自己纤腰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她惊怔地擡起头,不敢相信如此顺利,猝不及防地撞入男子从容带笑、些许宠溺的眼眸。

女王与小娇夫的日常也得搞一搞,嘻嘻。

下章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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