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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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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与苍梧一战之中,我就知晓了,”陆象行稍擡下颌,对满眼悲讽的凌飒,“陛下,叶擦风兴兵作乱,乃是出自我大宣太后授意!”

这最后一句,语调已经慷慨激昂,不复前边的平静无波。

直如利剑被拔出鞘,清光吐湛,将凌飒胸口重击。

陛下倒踩了一步,踉跄跌到小叶紫檀木的髹漆扶手椅旁。

坐倒之后,凌飒唇中溢出了两个字“难怪”。

他并不是全然昏庸无能,闭目塞听。

三个月前,他又似有所感,母后一直背着他,暗中与苍梧国有讯息往来。

当时凌飒以为是错觉,毕竟苍梧国犯境以后,凡大宣之人,无不痛恨苍梧,不耻与之交道。

凌飒以为自己想错了。

原来竟是真的。

母后的确背了他,在与苍梧私相授受。

陆象行一句一顿:“叶擦风生性好战,陆太后鼓动他劝服苍梧国主,起兵讨伐尾云,并且承诺,会在苍梧起兵以后,从北面姑射城给尾云压力。这些,我均是在攻破太岁宫门,听到苍梧太后与国师亲口所言。”

凌飒无力地垂头丧气地倒在扶手椅上,虽不愿相信,可此时此刻一切疑惑,迎刃而解。

“那么,母后怂恿苍梧侵占尾云,在西南搅弄风云,一则,可以教龃龉已深的两国互相残杀,长安坐收渔利,二则,逼着舅舅现身,她知晓尾云不敌苍梧,必定向舅舅求救,舅舅只要襄助尾云,便又是杀头之罪了。”

凌飒揉着胀痛痉挛的额头,忍住不适之感,胸中仿佛蕴藏着一股火焰,烧灼得五脏六腑顷刻间化作焦灰。

舅舅已经交回了兵符,只是为了求一个平安。

母后依然不容。

她伙同苍梧,讨伐尾云,又问罪于尾云公主,都是逼着舅舅现身。

今时今日,母后只会咬死了舅舅的欺君、叛主之罪,要杀他祭旗。

软磨硬泡已是无用,撒泼打滚更不可行,要赢,要保下舅舅,便决不可再顾忌母子之情,继续软弱。

一直以来,母后的权力凌驾于皇帝之上,让凌飒不得自主,就连想留的人,他都留不住。

可凌飒不是一个只会听从命令的人偶,他是人,是天下之主。

此次,他绝不会放纵母后,在他的眼皮底下,罗织莫须有之罪名杀了有功之臣。

凌飒脚步沉重地离开了穗和宫。

月色正穿过花梢,满树瑟瑟的银杏叶在银白浩瀚的月华下,褪了一点金色,伴随漫卷凉风,如一页页小扇般从枝头揭落。

蛮蛮撚燃了灯芯,推陆象行去净室。

他不情不愿,走得脚步迟疑,蛮蛮将他拐到内间,灵巧柔软的手指一下勾住了陆大将军腰间的蹀躞带,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咔嚓”,腰带被解落,随着长腿直直地坠在地上。

陆象行忽然感到咽干难忍,灯烛下,近距离地凝着蛮蛮美貌的银面,呼吸变得急促。

“蛮蛮。”

蛮蛮轻“嗯”一声,柔荑将他衣襟轻轻一扯,美眸曼睩。

“夫君,你让我看看你身上的蛊毒。”

陆象行不知道要怎么看蛊毒这回事,只是感觉到,自己腰带被解开以后,外衫也相继被扒了。

一股凉意侵袭体肤而来,但让他真正打了个哆嗦的,却不是那股凉意。

蛮蛮的小手抚上他的胸口,勾住他的亵衣,媚眼如丝,眼波流转之间,那薄薄的贴身亵衣,也遭了美人毒手,下一刻便被扔在一侧。

长安也许的确是个好地方。陆象行有些头重脚轻,呼吸灼热,不合时宜地忖着。

蛮蛮微凉的手掌贴在陆象行的胸膛上,安静地听了听。

“最近可曾发作?”她含着忧心问。

陆象行先是点头,后来才想起来不让她担心这回事,忙着又把头摇晃得像小孩儿手里的拨浪鼓。

蛮蛮叹道:“看来就是发作了,是我不好,给你吃了那种蛊。我也不知道,它有这么厉害,要是你死了,我成了俏寡妇,也是我自找的。不过——你身体强壮到了这个地步,打了几场仗,又受了几次伤,到现在,这蛊虫还没能要你的命,连巫长都说是个奇迹。”

尾云人不忌讳生死,对于“死”字,向来口没遮拦,陆象行在尾云生活了这么久,也已经习惯了。

他轻握起蛮蛮纤细的手,低下嘴唇,凑近去,落下轻盈的,宛如暮春的飞絮散入城郭般的吻。

蛮蛮的脸颊起了红云,比彤霞绯丽。

她半含羞涩半含喜色地嗔道:“我来了,你不知道心里多高兴,刚才在外人面前还装。死相!”

她们尾云女子,就是这么泼辣直接,直抒胸臆,在这方面一点也不揣着端着,直言不讳地戳破了陆象行的老脸,他顿时羞赧,轻轻地咳了一声。

蛮蛮将他推入热气腾腾的胡桃木浴桶中,逼他下了水,又打来一盆热水往里倒。

“你现在蛊毒侵体,每日都要热水沐浴一回,我会在里边放一点尾云带来的干草,你泡的时候会全身发热,但这个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能暂时压制蛊虫,让你没那么难受。等救你出去,我们回尾云,我找遍古籍,一定能找到医治你的方法,在我没有说放弃之前,陆象行,你敢说一个‘死’字看看!”

蛮蛮的玉手压着浴桶的沿,恶狠狠地瞪下一双妙目,压迫而来。

陆象行感到很是委屈:“蛮蛮,我一个‘死’字都没说,都是你说的。”

臭男人,还狡辩。

他们中原人不是忌讳这个么!她又不同。

“我们尾云人把生死挂在嘴边当家常便饭的,意义又不一样。”

蛮蛮看他又要雄辩,从浴桶里站起来,将手搭了上去,摁住陆象行宽厚的肩胛,将他抵入水中,剜过去一眼:“不许出来,泡着。”

陆象行讪讪然道:“蛮蛮,我是可以泡着,可是你把我的衣裳脱完了,没拿新的,待会儿我怎么出来?”

她初来乍到,哪里会知道他把贴身衣物都放在哪儿?她既要琢磨应付陆太后,又要琢磨解蛊,忙得很,实在不想在小事上费这个心神。

“你就赤条条甩着在屋里走着,我又不是没见过。”

说完,陆象行的脸上便盖住了一条蛮蛮随手飞过来的帕子。

帕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整张脸。

帕子拿下来,那始作俑者已经穿过了那扇绢纱洞庭山水图锦屏,往外寝而去了,幽幽绰绰的身影,落在锦屏银线穿缀浮光荡漾的水面上,犹如一支含苞而放的芙蕖。

蛮蛮回到榻上,留了一盏明炽的宫灯,烛火照耀着四周。

帘帷曳曳如水,透过朦胧的帷幔望向阻隔净室的那一面屏风,蛮蛮出了一会神。

她很喜欢陆象行。

凤凰山初遇,丢了芳心。

长安朱雀桥再遇,又失了心跳。

尾云重逢,当揭下他脸上“庚”的假面时,蛮蛮积攒的所有怨怒,都已不翼而飞再想不起。

这辈子,她只会为了陆象行,一次次地退居底线之外。

喜欢他,喜欢到,明知这个人是上国的大将军,却想将他拐回去,绑回去,锁在床上,或是关进小金屋里,像个守财奴守着她独一无二的宝贝一样,把这个人藏起来。

藏得好好儿的,不让任何人发觉。

蛮蛮的神思渐渐回笼之际,她直了眼睛。

看到他甩来甩去地出现在眼前,尴尬地上下遮遮掩掩,恨不得长了四只手,边掩着边脸红耳赤地到处找着他的贴身衣物,蛮蛮忍不住笑了。

“过来!”

先别穿衣服,干点事再说。

老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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