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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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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蛮觉得他很可爱,临走时,蜻蜓点水地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阿木苏。”

“嗯?”

“你觉得尾云好么?”

少女的声音依依婉转。

“好。”

“尾云人好么?”

这一次他沉默了,半晌过后,虽是看不见,但他转向她道:“也好。”

“我呢?”

“好!”

两人都是默契地脱口而出。

话已出口,便相对脸红,男人因为双眼不能视物,内心的窘迫更深,脸更红些。

蛮蛮大笑,捧住他的脸又是一顿亲:“我也觉得你还不错,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尾云啊,没那么多臭规矩,等你好了,你就跟我回家!”

蛮蛮当时考虑,让这个男人在大灵清寺谋一份差事,不需要贵重,稳定就好。

听他说,他是经商而来,做点小买卖的。尾云国虽然不重身份,但商人重利轻别离,财源收入时有时无,恐怕不得哥哥信任,蛮蛮打算说服巫长,让她同意留下阿木苏。

可巫长不肯答应,任凭蛮蛮说破了嘴皮,只要听说阿木苏是外乡人,巫长便断然拒绝。

无奈之下,蛮蛮想起了尤墨。

尤墨屈从了蛮蛮,勉为其难地打算接纳那个男人。

对于他而言苍天保佑,在我们折回那片岩洞之际,那个男人已经不告而别。

看着空落落的岩洞,蛮蛮呆住了。

倘若不是刚下过雨的泥泞路上留下了一串串脚印,蛮蛮宁肯相信他是被野兽叼走了!

可恶!

可恶的男人,原来果然是哄她救命,他伤势一好,立马就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他是骗她的,她是他过河拆的桥,爬墙用的梯,被利用完随手便弃之一旁的棋子,他定是自诩上国人,看不起她出身尾云,更加不会留在尾云做她的赘夫了。

可他实在不该骗她,说尾云很好,她也很好,他喜欢的!

蛮蛮气病了。

病得连着烧了七八日,喉咙也烧哑了,说不出一句话来,巫医束手无策,还是巫长前来妙手治病,才让公主的病情得以好转。

从那天以后,无论秋尼怎么问蛮蛮,问她在山中经历了什么,蛮蛮都一个字不说。

她终日沉默,只是望着窗前的木桑花出神,神色靡靡,有时还会垂泪。

直至战争终于爆发,秋尼终于管不上蛮蛮了。

苍梧与尾云合力,仍未打败大宣。

凤凰山大火,几乎摧毁了尾云十年来的努力。

十年辛苦,付之一溃。

尾云彻底战败了。

就在朝中一筹莫展,一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有人提出,不妨就彻底南面称臣,向大宣岁岁纳贡,以求修复两国关系,重归于好?

只是,尾云和大宣的关系,就从未好过。

众人都如丧考妣之际,从长安来了传信的钦差,送来一封圣谕——

请尾云公主秋意晚北上长安,和亲大宣镇国骠骑大将军陆象行。

满座喧哗。

谁人都知道,蛮蛮公主乃是国主秋尼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让她去和亲?

结果当夜,蛮蛮便见到了他姗姗来迟的兄长,声泪俱下地求她答应婚事,嫁给陆象行。

蛮蛮看了一眼王兄焦急的神色,口吻冷淡:“要和亲,你自去就是了,与我何干。”

秋尼急眼了:“蛮蛮,这也是你的国家,你身为公主,可不能见死不救!你,你怎能说胡话?哥哥我要是女子,我早就插上翅膀飞过去嫁给陆象行了!”

蛮蛮皱起眉,不耐烦地催人来赶他走:“当初我极力劝阻你不要相信苍梧的鬼话,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不与大宣做对头,你一句也不听,如今哥哥打了败仗,就来打我的主意!”

眼看着妹妹是真铁石心肠,秋尼竟“噗通”一声,跪在蛮蛮面前,哀求告饶:“好,好。是哥哥错了,哥哥短视,哥哥不分青白,妹妹,从小咱们父母双亡,哥哥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妹妹,疼你爱你都来不及,把你送去和亲,就像拿刀子割我身上的肉,教我如何舍得!可是陆太后是何许人也,比大宣皇帝还要大,若是违逆她的心意,我尾云将有灭顶之灾啊!”

“你说得对,”秋尼颓丧地道,“苍梧不会帮我们了,尾云要完了,要完了……”

蛮蛮听不得那句话。

她长长地抽了口气,望着窗外的木桑花树,唇角浮出一朵冰冷的笑意。

“哥哥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去。”

既然这辈子得不到最想要的人,那无论嫁给谁都一样。

何况是为了尾云。

秋尼听到妹妹竟然答应了,兴奋至极,急忙跳将起来,宽大粗厚的手掌一下攥住了蛮蛮的小手,感激涕零地说道:“蛮蛮,你解我危急,解尾云危急,哥哥对你不住,真是对你不住……”

他应该是感觉到了蛮蛮状态的不对劲,对她安抚良久,直到蛮蛮不耐烦地赶人了,秋尼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走后,蛮蛮的耳朵终于恢复了清静。

那晚,她看了一夜的木桑花。

夜风骤然而起,吹动窗外婆娑的树影。

花朵一丝一丝地随风下坠,到了快要天明时,院里的花都落了。

满地狼藉。

蛮蛮起身来到梳妆镜前,取出了一只她准备了很久,但一直没有勇气打开的木匣。

匣子抽开,里面是一只肥胖的蠕虫。

蠕虫通体黄黑斑斓,只有小拇指的甲盖大小,卧在一片肥胖的桑叶上,缓缓地蠕动。

这只蛊虫,叫蚕食。

它能吞噬人的记忆,当服下蛊虫后,把最想要忘掉的记忆从脑海里闪回一遍,等到醒来时,便会再也想不起来了。

她要忘记那个等不来的骗子。

这辈子,她最恨他了!

黎明刚刚降临人间,朝东的木桑花树漏下丝线般的日晖,映入蛮蛮的瞳眸。

蛮蛮从匣子里取出那只蠕虫,混了水,含食而下……

银针从蛮蛮的胸口取出。

往昔的记忆也如潮水般退散,飞速地划过,旋即后退,那些光怪陆离的记忆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是一片姜黄色的帐帘,正透过一丝曙光,含着一口着绯薄的晨曦。

蛮蛮睁开了眼,目视帐顶。

巫长身侧料理染了蛊毒的银针,正弯下腰,忽听得床榻上的公主一声懒洋洋的呻.吟:“好长的梦啊……”

巫长动作停顿,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惊讶,瞥向公主。

床榻上的公主,眼角沁出了一大颗晶莹的泪珠。

原来如此。

当年是她在凤凰山救下了陆象行,那个劳什子,害得她吃醋惦记,放也放不下,忘也忘不掉,活得不甘不脆,拧巴又胆小的阿兰,竟是她本人!

她因为要嫁给陆象行吞食了蛊虫忘记了关于凤凰山岩洞下的一切,陆象行呢,当年他瞎了双目,根本从未见过她一眼,他以为,她死在了凤凰山的那场大火里!

天意是如此不测,命运又是如此弄人。

泪珠从蛮蛮的眼睑下大颗大颗涌出,嘲弄,悔恨,不甘,怨怒交杂而来,已经痛到麻痹的心脏就要承载不下。

巫长将银针撇落,沉吟良久,她挨着公主坐了下来,伸手抚了抚蛮蛮倦容未去的小脸,和蔼地道:“公主,臣瞒了您一件事。”

在她的掌中,蛮蛮转过了脸,漆黑浓密的睫羽上还挂着一丝清亮的水痕。

“虽然陆象行极力教我隐瞒,但微臣若是欺瞒了公主,却会良心不安。”

巫长凝视着蛮蛮美眸,指腹怜爱地在拨开了公主面颊上刚凝结而出、宛如初晨花叶上颤动的露水的泪珠。

突然好想写一个蛮蛮没有吞蛊虫,北上与陆象行和亲的if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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