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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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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竟甩开了秋尼的手腕,在他一诧之际,蛮蛮扶着肚子,扭头不顾地出了殿门。

秋尼留在原地,半是沮丧半是疑惑,妹妹难道如今不喜欢陆象行了,那么,她又为何坚决阻止我杀陆象行,还把受伤的陆象行安置在秀玉宫,就放在她眼皮底下,生怕我动了他?

虽百思不得其解,但结果想着理想的方向去发展了,秋尼还是稍松心气。

蛮蛮走近陆象行病榻。

他人仰躺在枕上,脸色很差,原本麦色的皮肤好像洗去铅华,露出一层病态的白皙来,两颊也微微向里凹陷。

这段时日,陆象行几乎吃什么吐什么,每日里喂进嘴里的药,大半都会被他吐出来。

巫医来时说上次的刀伤,对他的胃经产生了难以逆转的影响。

蛮蛮手里端了汤药,体贴地坐上他的床榻。

男人睡着,长长的眼睫向下垂落,弯成一道宛如新月般的弧,凑近了看,睫羽漆黑,纤细浓密,五官凌厉,浓酽如酒,一看便知是美人胚。

若是,陆象行未能从小投笔从戎,而是一直握着笔杆,做一个顺风顺水、为民请命的文官,这般的容色,配上朱颜腻理,想来也是貌惊长安,不逊第五公子吧。

蛮蛮发现自己正盯着陆象行瞧,眼也不眨,忙垂下眼波,轻轻咳一声。

他被惊醒了,纤细如蜗牛触角般的睫毛翕动,随之,缓缓地掀开了眼帘。

谁知入目第一眼,便是蛮蛮。

他怔了一瞬,仿佛仍在幻梦当中,唤道:“蛮蛮。”

一出声,那声音干燥得仿佛火灼火燎,哑得不成话。

他立刻要起身,只是这一动,不免又牵扯了伤势,陆象行扶住床围,唇角溢出断断续续的咳嗽。

蛮蛮连忙放下药碗,先搭了一把手,将陆象行的脊背搀住,她如今身子重,就在靠近的一瞬间,陆象行的一只手背不期然擦过蛮蛮滚圆的肚子,霎时,手背像被烧开的热水烫过,陆象行连忙缩手。

只是,那股奇特的、柔软的手感,让他不禁好奇地往下沉了目光,一错不错地凝着她早已显怀的肚子瞧。

蛮蛮自是也察觉到了,顺着他目光往下看,知他在看什么。

旁人若是这样瞧倒也罢了,孩子爹这样瞧,蛮蛮猝不及防地红了秀靥。

“你别看!”

她一爪子打过去,直凿在陆象行肩头。

他顿时感觉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从唇缝中溢出几声咳嗽。

蛮蛮不再动他,只是低低又道:“你别想了,我跟你说过,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关于孩子的归属,她的确,在她还不知他是陆象行时,便已经早做决定,他虽是孩子生父,但在孩子的孕育过程中,他仅仅只是在那个雪夜,出了一把力,旁的时候,有他如无他,所以他没资格去质问她的抉择。

只是……从始至终,他都没得选。

若是他可以选择,他也会愿意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父亲。

陆象行黯然地收回目光,苦涩在唇边,酿作一笑:“嗯。你做主。”

蛮蛮看他似乎有了些力气,放松下心,将药碗端了过来。

“你是要自己喝,还是要我喂你喝?”

美人嘤咛软语,声如珠玉相击。

陆象行霍然擡眸,那双清贵、骄矜的凤眸,一瞬充盈了宛如半大少年情窦初开般的欢喜。

眼眶里蔓延而出的一丝烫意,直将蛮蛮险些烫得脸颊鲜红。

蛮蛮的脸到底是沁出了红晕,耳垂也微微灼热,但好在并不过分,在烛光黯淡的夜晚,看得并不明显。

她便知道他的意思了,将药碗稍稍擡高一些,她又道:“我只是看你受伤这么久,心里很过意不去。关于你瞒着我你有原配这件事,我还没原谅你。并且,我实在也不想原谅你,你喝药吧。”

“蛮蛮我——”

他张了张嘴,似乎要为自己辩解什么,可想到,他的确在这件事上做错了,她如今怨恨他,他又能狡辩什么。

陆象行垂落眸子,在蛮蛮的汤匙舀了一小勺药送到他唇边上,俯唇相就。

因这一出神,便忘了药汁有多烫,着急忙慌的一口下去,顿时烫得五官纠结,嘶嘶直吐气。

蛮蛮就在边上笑,“陆象行,你好傻。”

她清脆的笑音就在耳畔,于他,如聆仙乐。

陆象行擡起眼,黑白分明的眸觑着她脸颊上的笑涡,似被迷惑得出了神。

蛮蛮皱起眉,催促道:“快喝!自己吹凉,不然药效没那么好了。”

她既要喂药,却不知送到病人嘴边,且还要病人自己吹凉,没见过这么大气派的侍疾的。

可陆象行又能如何,她还能来亲手喂他喝药,已经是他从天而降的福分了,他不敢置喙分毫,低头将嘴唇又凑近,浅浅地品尝起她送来的汤药。

奇怪的是,以往这药,只觉得苦涩难言,便是含一口蜜饯在嘴里,也难以下咽。

今日这药,苦涩之余,却多了一丝甘甜,抿一口,甜滋滋地弥漫在舌尖,味道经久不散。

蛮蛮看他乖觉地自己开始低头喝药,心也稍宽。

陆象行肩头垂散的一绺墨色长发,因为低头凑向她掌中汤匙的动作,自肩头轻盈地滑落,继而飘坠在胸前。

他虽不修边幅,又是行伍出身,可这样一身的气度,的确似个儒将。

比起鲁莽有余、成事不足的达布迎之流,他看起来,更有拿下苍梧的把握。

蛮蛮没忘了她送药前来的目的。

等到陆象行这一碗汤药见了底,蛮蛮将药碗搁置在侧,扶着他往枕上躺回。

她语气幽幽:“王兄把最好的巫医派来替你诊治了,你好好休息,等千万不要乱动,伤口我看已经愈合了,不日应该就能痊愈。”

她如今说什么,陆象行就应什么。

“嗯。”

他的眼睛,不知这会儿是否恰好有一束银灯白炽的光辉往里投入,发出了晶莹的光彩,那种坦荡的、真诚的、单纯炽热的情意,毫无掩饰地沿着眼眶朝外宣泄着,蛮蛮心若鸣鼓,忽然不敢再与他对视。

她错开了一丝目光。

手指忽被勾住,蛮蛮低下头,陆象行不知何时伸过来他的手,将她的柔荑缓缓合拢,包裹在大掌间。

老茧遍布的掌心,茧子摩擦过蛮蛮的手背,有粗粝的擦痛感,但一点也不觉得难挨。

有求于人,怎可拿乔做派。

蛮蛮微抿唇:“陆象行,我……”

他望着她,忽然认真地道:“你想我帮你们吗?”

他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这也意味着,蛮蛮今夜的来意,他应该是已经猜出来了。

蛮蛮心更虚了,轻轻答应了一声:“是。”

可是她又不知陆象行如今的身体状况,他连床榻都下不来,还能握得住枪么?

之前听达布迎说,陆象行在战场上如何如何骁勇,一枪一个人头,蛮蛮从未见识过,可她忍不住会联想他跨马疆场的英姿,只是如今,她还能再见那样的陆象行么。

陆象行勾起唇,望着蛮蛮,赤诚而平静地回答:“我听你的。”

他知晓,她是有求而来,否则这一个多月来,他为何时时见不着她?联系这段时间醒来时听到的王宫之中侍女的窃窃私语,陆象行在睁眼看到蛮蛮的一瞬,心中便有了揣测。

现在证实了这个揣测。

也无妨。

他于她,终归还是有些价值。

老陆跳进温柔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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