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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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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是对的。喜欢一个人,果然是痛的,剧痛难忍。

可是他却不想同她那般,在疼痛过后,便再也不喜欢了,他会离开尾云国,但,他只怕是没有那么大的雅量,没有那么洒然的胸襟,把她从记忆里抹去,即便痛,他也想,一生喜欢蛮蛮,记住蛮蛮。

蛮蛮望望窗扉之外暗蓝的天,树影漆黑的丫杈割裂了天穹,极远处,星辰在浩瀚的天河里徜徉,

四下里,只有鸟鸣风声,声声入耳。

时辰已经很晚了。

她不应再留在此处。

尽管蛮蛮的眼眶也洇出了绯色,她却极快地抽身,在陆象行朦胧的视线之中,那道姣好出尘的丽影,略显一丝踉跄和狼狈地,出了暖阁,消失在无边夜色的深处。

陆象行闭了眼。如今,连幻觉也不愿再多看他一眼了。

小苹正四处找人,见到公主回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忙将一身披氅为公主加在身上。

看了眼公主身后,并无人跟来,联想到公主先前去时问了一声侍卫的下落,小苹心有所悟:“公主去见了庚侍卫?”

蛮蛮想,哪里有什么“庚”侍卫,她真正的侍卫“庚”早已不知被陆象行弄到哪里去了。

她方才是不是该一砖头砸醒了姓陆的,劈头盖脸地质问一番,姓陆的是否将她原本的侍卫庚弄死了?

她还想质问一句侍卫甲,当初在凤凰山,他们冒着泥流寻回来的庚,根本就是个西贝货,她是与侍卫们不相熟,难道他们这些朝夕相处,号称是同袍兄弟的侍卫们,竟然也一个都没看出来,那壳子里早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此事真是足够荒唐。

蛮蛮愤懑不轻,一时又想到,王兄当初的怀疑竟是对的,把他丢进瘴毒林,不知怎的他侥幸活了下来。

只是姓陆的瞒天过海,藏得这样好,必然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多半,还与她有关。趁着眼下知道的人不多,蛮蛮应当及早把这块烫手山芋给抛出去,以免走露风声事迹败露。

既不想再和陆象行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就应当快刀斩乱麻。否则一旦陆象行身份大白于天下,对蛮蛮,绝对是祸不是福。

尾云人人厌恶憎恨陆象行甚深,若是知晓他藏身在自己身边,必然恨屋及乌,蛮蛮可不想连最后的净土也因为他而失去。

思来想去,蛮蛮下定决心——她不要陆象行了。

即便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不吭气地陪伴在她身边的侍卫,她也要不起这人。

蛮蛮胡乱寻了一个由头,当陆象行宿醉酒醒之后,蛮蛮给他连马匹都准备好了。

“我的一枚金钗不见了,今日,却从你的暖阁里搜出来。罢了,念在你过往也忠心可用的份上,那支金钗我送你了,不过,你这样手脚不干净,哪个主人家敢用?庚,你走吧。”

虽然要逐他离开,但蛮蛮还是不敢就此得罪了他,毕竟长安那边,陆象行要是稳不住,她的小命也难保。

但蛮蛮也知晓他未必肯轻易离开。

陆象行从帷面下微微睁大了眼,错愕地望她:“公主,我不知有什么金钗,我没偷。”

自然。

堂堂陆大将军,怎会去做偷鸡摸狗之事?那子虚乌有的金钗,全是蛮蛮公主满口杜撰而成。

葡萄缠枝纹梨花色广袖下,纤细白腻的指节微微摆动,下了最后驱逐:“偷没偷的,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就算你没偷吧,庚,我的婚期已经定了,就在这几日了,墨哥哥他不太喜欢你,我想你跟了我去国师府,以后日子绝不会比现在好过,所以,就是为了你自己,你也不该在我这儿待着了,你走吧。”

陆象行玄青色的袖口下,指节发白,青筋浮露。

不待他张口,蛮蛮叹息摆头:“我给你准备好了行李马匹,你这就走,天黑之前出月亮城,离开这里。”

“不——”

陆象行不肯就这般铩羽而归。

他踏上前一步,腰间的剑鞘撞在了肘间,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蛮蛮望着那柄收在陌生鞘中的古剑,忽而想到,她曾经见过银雪的,在那艘贼船上,陆象行手持长剑,砍杀了一地水匪,他在她身边这般久,她对他的这把剑,竟从未能心生好奇。否则,她也可以早些揭开这场骗局。

思绪只是轻轻一荡,长腿跨过一道门槛,已经突至近前的陆象行,反手扣住了帷面的一角,下一瞬就要揭开面纱。

刹那间蛮蛮慌了神,猝不及防地起了身:“你敢!”

他是不要命了么!

陆象行的手指停在帷面,骨节僵直,苍白着脸,一动不动地透过帷面望他,声音艰涩缓慢:“公主,不想知道我是谁么?我脸上没有黥字。”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帷面下是一张如磨如琢的俊脸,麦色的肌理,光洁平滑,没有一丝毁伤,更无黥字。否则当初也不至于教她,在朱雀桥上,一见便误了心跳。

可是这个男人,他要知道,他可是陆象行。

当着尾云国众人揭下秀玉宫的侍从,就有从那场战役中退下来的战士,他们都认识陆象行。

一旦他的身份传开,后果不堪设想。

蛮蛮咬住红嫩的嘴唇,一步步向他趋近,挥手,教小苹把身遭众人全部带走。

直至人烟退散,偌大的秀玉宫,仅剩她们俩人时,蛮蛮还不敢放肆喧哗,压低嗓,眼眶发红:“你敢把帷面解下来试试看!本公主可不想看完了你的脸当场吐出来。趁我还能好好和你说话的时候,你拿着包袱就快走!”

国主刚刚遇刺,整座月亮宫里眼下个个诚惶诚恐,一时还注意不到秀玉宫这边。

陆象行要走,这就是最佳时机。

陆象行将下颌微收,视线垂落。

许久,他放下了手。

终是输给了她。

陆象行趋近一步,张开双臂,用力地搂住了蛮蛮。

这一次,他不再理会世俗,更不在乎她的怒意,固执地,用尽力气,弥补了当日在长安,他本该给她的怀抱。

身高的差距,让陆象行不得不折腰而下,臂膀修长,宛如金雕翼展,将蛮蛮整个笼在他的玄青斗篷之下,蛮蛮愣愣地,贴向了炙热的怀抱。

心跳声,熟悉而陌生,一次次地仿佛要突破骨与肉的界限,从他的胸腔里,跳入她的肋骨中。

他垂下脸,在蛮蛮雪颈之后柔嫩的肌肤上轻蹭,闭着眼,半晌沉沦。

呼吸灼热,伴随水雾喷洒在她颈部,蛮蛮感受得清晰分明。

“这次,我听你的话,我走。”

最后,他用了原本的声音。

他知晓,怀中的小公主一定能听得出来,也许她在意外,在震惊。

陆象行笑了一下,薄唇上扬,只是笑意未达苍凉的瞳仁。

“小公主,愿你……所思所念,莫不能达,与你所爱,白首永和。”

顿了一顿,他将唇轻轻靠在她的耳畔,飞快地说。

“新婚快乐。”

突然觉得老陆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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