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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嘤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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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国公见妻子竟当着天子的面哭泣,吓得立时回神,忙恭声解释:“陛下恕罪。臣有一女,三生有幸得以与娘娘同日出世,却在年幼之时被人劫走,多年找寻至今仍未有音讯。臣妻今日见到娘娘,忆及往事,一时悲痛之下才失了规矩,还望陛下宽宥。”

宁云简神色柔和:“孟国公言重了,不妨事。”

孟国公夫人已然心神大乱,明知自己是在冒犯天家,却仍不舍将目光从眼前这张雪嫩俏脸上挪开。

当年怀第二个孩子之时她便想有个女儿,可待女儿出世后将其抱在怀中,却发觉自己心中无一丝波澜,竟对女儿生不出半分舐犊之情。本以为是母女缘浅,只想着女儿终归是自己亲生,无论如何也得好生待她,可女儿却在四年后被人劫走。

孟府派出家兵找寻多年无果,这么些年她夜夜难眠,日渐消瘦,连衣裳都快撑不起来了,时常做梦梦见女儿,可梦中女儿却并非是四岁的模样,而是一个小小胎儿。

此刻她望着面前这个身穿浅蓝华裳的娇俏少女,一颗心柔软得好似回到了当年怀嗣之时,丝丝慈爱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滋生,逐渐盈满整副身躯。

被孟国公夫人含泪盯着看了许久,崔幼柠忽觉心里闷得难受,暗暗勾了勾宁云简的手,低声道:“我有些累了,回去罢。”

宁云简顿了顿,应了声好。

国公夫人一听崔幼柠这就要走,眼泪瞬间流得更凶了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皇帝牵着离开。

待那辆宽敞华贵的马车驶离枫林,国公夫人方拽着丈夫颤声开口:“你快去查查这崔五姑娘,我觉得不大对劲。”

“夫人?”孟国公大惊,“那崔五姑娘是陛下亲封的正宫皇后,我如何敢去查她?”

“那也要查!”国公夫人哭了出来,“我敢肯定她就是我的女儿!”

“崔五姑娘是长得有些像你,但你与她的生母郑夫人是远方表亲,有些相似也能解释得通。况且你难道忘了,女儿右耳有枚红痣,崔五姑娘的耳朵上可没有。”孟国公耐心哄着,“莫哭了,女儿会找到的。”

“不,她就是我女儿!她就是!”国公夫人如疯妇一般死死抓着他衣襟,大口喘着气厉声命令,“我不管,你快派人查查当年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把我女儿换去崔家了!若陛下真要怪罪,我受着便是!你若不去,无需等到陛下降旨,我便已活不成了!”

孟国公头一次见妻子这般失态,担心她气急之下晕过去,忙抚着妻子的背连连答应:“好!好!我一回府便派人去查。是我错了,夫人莫气,别气坏了身子。”

国公夫人脸色稍霁,却仍未松手,哽咽道:“那你我这便回府去,别再耽搁了,回去后叫怀辞也帮着查。还有,明日我想去看看她,不知她如今是住在宫里还是崔府,你去问一问。”

孟国公一一应下,小心翼翼扶着夫人上了马车。

马车微晃,国公夫人疲倦地靠在丈夫肩上良久,方平静了些许。她闭目淌泪:“夫君,你别怪我,我的身子愈发差了,也不知还能活多久,总得找到女儿,我才敢合眼。”

孟国公心中大恸,眼眶瞬间红了:“是我不好,顾忌这么多作甚,我回去后便亲自带人去查。只是有一桩事要同你说好,若崔五姑娘真是你我的女儿,她嫁的是皇家,你总要活得久些,守着她诞下皇嗣,再看着殿下长大成人,你才可放心不是?”

国公夫人闻言睁开眼眸,缓缓道:“你说得是。”

伴君如伴虎。纵然天子再仁善,纵然外头再如何盛传陛下痴恋崔氏嫡幼女,她也不能真将女儿的性命置于一个男人的情爱之上,尤其那个男人还是皇帝。

自己得好好活着,拼尽全力护好女儿,直至亲外孙即位,女儿成为太后,此后余生高枕无忧。

*

回宫的马车上,崔幼柠垂眸看着熏炉中袅袅而声的龙涎香,怔然开口:“孟国公府与崔府有旧怨,迄今应已有二十年未曾来往,依云简哥哥的性子,断不会无故让我见他们。云简哥哥,有话便直说罢,阿柠受得住。”

宁云简默了几息,望着身侧神色冷静的娇颜,小心斟酌字词:“朕查到一桩事——”

……

凉风掀开侧窗的帘布一角,九月的秋阳随即洒进来,于黄梨木案落下斜斜的光影。

崔幼柠听了宁云简的话后静了许久,如一个假人般木然呆滞地将方才摘的枫叶沿脉络撕开,撕碎一片,便又换另一片新的。如此过了不知多久,她才猛然回神,立时侧眸看向身侧那个一直默默帮自己递枫叶的那个男人,歉然道:“抱歉,云简哥哥,我好像把你摘的枫叶都撕了。”

“无妨。”宁云简目光温柔,“还有一片,要撕么?”

崔幼柠眼角微红,默了须臾,缓缓摇了摇头。

宁云简便将那片枫叶放下,将崔幼柠抱起来放自己腿上,静静拥着她。

崔幼柠呆了许久,忽地笑着开口:“我寻到亲生父母怎么也是算是桩好事,该高兴的。你派人帮我同……孟家说一句,我今日瞧着他们形容憔悴,这些年定然过得很不好,早些告诉他们我还活着,他们也可早些安心。”

“只是今日我就不去看他们了,若他们想见我,便在明日你蛊毒发作完我再去罢。我想……缓一缓。”她顿了顿,“就缓一晚,不会拖太久。我知晓的,凡事都忌优柔寡断、左右难舍。”

“好,”宁云简听罢心里疼得厉害,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吩咐侧窗外的祁衔清快马加鞭赶去孟府,将实情说清。

他捧起崔幼柠的脸,安抚似的吻了一遍又一遍,低声道:“朕爱你。”

崔幼柠一怔,旋即失笑:“你如今已是国君,本该比当初做东宫太子时更端肃才是,怎么反倒学起我少时那副不知羞的模样来了?”

宁云简默然不语,忽而解下腰间翠玉,交到她手中。

崔幼柠握着那块莹润美玉,不禁诧然。

“这看起来是块玉佩,实则是朕的私库密钥。”宁云简温声解释,“今日送给阿柠。”

崔幼柠闻言立时坐直了上身,呆呆看着手上的翠玉。

皇帝私库?!里面该有多少奇珍异宝!

想起过去一年在山中木屋过的拮据日子,她可耻地有些意动,捧着玉佩眼神晶亮地向宁云简确认:“真的送给我么?”

“嗯,送你。”宁云简看着她欢喜到微红的娇颜,抿了抿唇,索性将话说得明白了些,“里面的东西也都送你。”

崔幼柠将玉佩小心藏好:“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宁云简看着她连贯迅速藏玉佩的动作,不由沉默一瞬,“圣旨已下,你已是朕的妻,朕给你什么都可收着。”

崔幼柠忽地想起一事:“但这终究是天子私库,待你我孩儿日后继承皇位,这块翠玉还是得交到他手中。”

宁云简闻言想了想,又拿出一枚钥匙递给她:“那这个也送你罢。”

崔幼柠呆呆接过来:“这是?”

“另一个私库钥匙,无需交给下一任皇帝。”宁云简镇定得仿佛在说这是块砖,“你若喜欢,其中财富可尽情挥霍。”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翠玉那个私库最好给孩子留一半。”尔后看着娇美可人的未婚妻,脑中计算片刻,犹豫着改口,“留一半的一半……也不是不够。”

崔幼柠点头如捣蒜,将钥匙也藏好:“还有别的么?”

宁云简依言又想了须臾,实话交代:“还有一些庄子铺子,地契都在宫中放着,你若喜欢,回宫后都交给你。”

崔幼柠感动地嘤呜一声:“这些就不必了,我又不会管家理账,每月将银钱送到我这儿就行了。”

宁云简:“……”

侧窗外跟着的肖玉禄耳朵尖,将主子与崔姑娘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由瞪大了眼睛,连嘴巴也合不上了。

好家伙,陛下这是将家底交代了个干干净净,就差将龙袍也脱下来套崔姑娘身上了!

宁云简看着面前眉开眼笑的崔幼柠,心中稍安,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如你所言,找到亲生父母是桩好事,旁的纠葛与麻烦我们一一处理便是了。朕会一直陪着你,莫怕。”

崔幼柠揣着玉佩和钥匙,忍不住勾住宁云简的脖颈,贴着他那张盛世俊颜蹭了又蹭。

嘤呜,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好看又有钱还听话的男人,除了在某些时候有些不知节制外,旁的地方真是没得挑了。

怀中娇娇的上身与自己贴得极紧,宁云简被蹭动的便不是只有脸这一个部位,脑海中回想起在风雨中摇晃颠颤的饱满柔软,顿时连喉咙都开始发干,又忆及今日她在自己背上和掌心划出的字,立时将这小妖精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

崔幼柠呆愣住:“怎么了?”

“无事,朕只是觉得有些闷,想出去骑马吹一吹风,你乖乖坐好。”语毕宁云简不敢再看她一眼,当即喝停马车,躬身出去。

崔幼柠掀开帘布,眼睁睁看着宁云简动作漂亮利落地翻身上马,靛蓝锦袍上绣着的云鹤银纹随之翩跹飞舞。

年轻的天子高骑骏马,面如冠玉,挺拔如松,才将坐稳,便用修长玉白的手攥着缰绳策马回到她身侧,低眸与她隔窗而望:“朕就在外面一直跟着你。”

宁云简的神色平静淡然,带着他独有的矜贵自持,仿佛说出口的不是这么一句叫人觉得温暖安心的话,而是在告诉自己他要去上朝。

崔幼柠望着一直骑马守在侧窗外的宁云简,忽地晃了晃神。

从前都是自己追着宁云简,如今,竟换作他跟着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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