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黄河惊涛,孤岸逢生(1/2)
黄河的冰层刚融了一半,浮冰像碎玉似的在水面上撞来撞去,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艾时蹲在羊皮筏子前端,手里攥着根磨得发亮的麻绳,绳头系在筏子边缘的木杆上。筏子是用十二张羊皮缝的,鼓着气,在水里晃晃悠悠,像条肥硕的白鱼。
“往左点!再往左!”王勇站在筏子中间,手里的青竹竿往水里一插,猛地往后一撑,筏子“吱呀”一声拐了个弯,躲开了一块半人高的浮冰。他的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泥点,被河风一吹,冻得通红,“他娘的这冰碴子,再撞几下,筏子非得被戳漏不可!”
张老二在筏尾帮着掌舵,眼镜片上蒙着层水汽,他时不时掏出块布擦一擦,嘴里念叨着:“按水流算,过了这道湾,就该到青铜峡了。志里说这儿有段暗礁,得贴着南岸走。”他的竹竿比王勇的短半截,每次撑水都得弯着腰,后腰的旧伤隐隐作痛,额头上渗着细汗,很快又被风冻成了白霜。
艾时没说话,只是望着两岸的山。北岸的山是赭红色的,光秃秃的,只有几丛耐旱的酸枣树扒在崖壁上,枝桠上还挂着没化的雪。南岸的山稍微缓些,坡上有几户人家,土坯房的烟囱里飘出淡蓝色的烟,在风里很快散了。河面宽得望不到头,水是浑浊的黄,卷着漩涡,看着就沉得慌。
“时哥,你说这黄河底下,得埋着多少宝贝?”王勇撑着竹竿,突然开口,“上次那沉船不算,我听老家的人说,民国时候有个货船在这儿翻了,一船的银元,到现在还没人捞着。”
阿冰坐在筏子左侧,正用块碎布擦着那枚怀德军符玉牌,闻言白了王勇一眼:“就你知道的多。银元?我看是你想钱想疯了。真有那好事,轮得到你?”她把玉牌小心翼翼地揣进贴身的布袋里,又裹了层油纸,“小心点撑你的筏子,别到时候人没了,钱也没捞着。”
“嘿,你这丫头片子!”王勇梗着脖子,“上次在怀德军墓里,是谁吓得攥着我的胳膊不放?现在倒教训起我来了!”
“谁攥你胳膊了?”阿冰脸一红,抓起身边的小石子就往王勇身上扔,“那是看你笨手笨脚,怕你掉下去!”
石子“啪”地打在王勇的羊皮袄上,他也不恼,反而嘿嘿笑起来:“是是是,阿冰姑娘心善,怕我这笨手笨脚的拖后腿。那等找到下一处墓,还请姑娘多罩着点?”
“少贫嘴。”阿冰别过脸,望着南岸的山,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张老二推了推眼镜,插了句:“别吵了,前面水流不对劲。”
艾时早就注意到了。前面的河面突然窄了一半,水流变得急起来,浪头比刚才高了尺把,筏子开始剧烈地上下颠簸。水面上的浮冰少了,但能看到水底隐约有黑黢黢的影子,像是礁石。
“是暗礁区!”艾时猛地站起来,声音压得很低,“王勇,把竹竿往右侧深水区撑!张老二,稳住筏尾,别让水流带偏了!”
王勇不敢怠慢,竹竿使劲往右侧插,可水流太急,筏子像脱缰的马,一个劲地往左侧的暗礁冲。张老二在筏尾拼命调整方向,竹竿都快弯成了弓,筏子却只偏了一点点。
“不行!太急了!”王勇的脸憋得通红,“时哥,这筏子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筏子“咚”的一声撞上了一块暗礁,虽然没直接撞碎,但边缘的羊皮被划开了道口子,气“嘶嘶”地往外跑,筏子一下子瘪了小半。
“坏了!”阿冰脸色一白,赶紧去捂那道口子,可口子太大,她的手根本堵不住,“气跑太快了!筏子要沉了!”
艾时迅速解下腰间的麻绳,往王勇手里一塞:“抓住筏子!别松手!”他又冲张老二喊,“把重要的东西都揣好!尤其是玉牌!”
话音未落,第二个浪头拍了过来,筏子猛地一掀,四个人瞬间被卷进了水里。冰冷的河水像无数根针,扎得艾时浑身发麻,他呛了一大口,水又腥又涩,带着股泥沙味。
“王勇!张老二!阿冰!”艾时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嘴里大喊着,可浪头一个接一个,声音刚出口就被吞没了。他看见王勇抱着半截筏子,在水里起起伏伏,离他越来越远;张老二的眼镜被冲掉了,正瞎摸着想抓住什么;阿冰的头发散开了,像团水草,在水里漂了一下,就被漩涡卷走了。
艾时想游过去,可水流太急,他的胳膊像灌了铅,怎么也使不上劲。他死死憋着一口气,顺着水流往下漂,眼睛一直盯着王勇他们的方向,可很快,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不知道漂了多久,艾时的腿突然碰到了什么硬东西,是浅滩的石头!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往岸边爬,膝盖、胳膊被石头磨得生疼,他却顾不上了。终于爬上了岸,他“噗通”一声趴在河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里不停地往外吐水,胃里翻江倒海,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过了好一阵子,艾时才缓过点劲。他想站起来,可腿一软,又跌坐下去。这才发现,左脚的鞋没了,光脚踩在冰凉的鹅卵石上,冻得钻心疼。身上的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冷得他直打哆嗦。他摸了摸身上,怀里的罗盘不见了,装干粮的布袋也没了,只有贴身的口袋里,还揣着半块被水泡软的锅盔。
“王勇……张老二……阿冰……”他哑着嗓子喊了几声,声音在空旷的河滩上荡开,只有风声和水声回应他。河面上空荡荡的,除了浮冰,什么都没有。
艾时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疼得厉害。他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沿着河岸往下走,眼睛死死盯着水面,希望能看到点什么。可走了快一个时辰,太阳都快落山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更冷了。西边的天空被染成了暗红色,云彩像火烧过似的。艾时的体力早就透支了,每走一步都觉得天旋地转,光脚的那只脚被石头划破了,留下一串血印。他实在走不动了,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眼前阵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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