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买命钱（2/2）

他成了孤儿。

吴家给了他一些赔偿，面子上做足了，便不再管他。

他的银钱很快便被街上的地痞流氓抢了去，他除了爹娘来洮河时买的那三四间屋子，身无分文。

他最开始靠着变卖家中爹娘置办的家用过日子。

他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很快便家徒四壁。

家中只剩下两床被子、他自已的几件衣裳和一些卖不出去的破瓢烂碗。

他开始乞讨，学着那些乞丐坑蒙拐骗。

但是乞丐也有乞丐的门道，他若是不将自已乞讨得来的吃食和银钱中的一半上交给当地的乞丐头子，那些乞丐便见他一次打他一顿。

他被打了两回，便不敢了。

是隔壁的阿爷看不下去，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将他狠狠教育了一顿。

说他爹娘是多么实在的人，怎么生了他这么个心术不正的东西。

他被人打了没有哭，被隔壁的阿爷两三句话便骂哭了。

骂完他，阿爷丢给他一个黑馒头。叫他每日出城去给他打两捆柴回来，就给他两个黑面馒头。

有吃的就行，张漏子凶神恶煞地警告那老头不准骗他。

只因为那老头儿家中也不好过，他独自一人带着个比张漏子还小三岁的孙子。老头与他孙子天天推着个独轮车去城门口卖甜水过活。

井水烧开，里面撒上两把白糖，配上几个粗陶碗。一文钱一大碗，夏日生意好做，冬日会下雪，连出门都艰难。夏日赚的那几个铜钱便要用到第二年春，家中也没有余粮。

但那老头儿还真管了张漏子一日两个馒头。

只是才一年，那老头儿便病死了。

他与那老头的孙子坐在老头家中哭了很久，将老头安葬后，两个小子总得吃饭，便做起了老头儿原先的营生。

但是在老头去世，他俩在屋里伤心的这几日，那糖水生意早就叫别人钻了空子。

他们常摆摊的摊位被人占了，生意被人抢了。

抢他们生意的，是一对粗壮的夫妻。

他俩被打了一顿，糖水桶被推翻在地，桶还被那汉子砸烂了。

那个桶，二三十文呢。

张漏子推着独轮车，老爷子的孙子抱着破木桶跟在张漏子身后哭。

这回，张漏子没有再哭。

早知道就不收那老头儿的恩惠了，如今自已死了倒好，落下个拖油瓶。他现在不仅要想办法养活自已，还要养着这小子。

他在城中晃了很久，发现有不少外地人商人来洮河。

那些人大多数都听不懂洮河这边的话，而他不仅会说洮河的地方话，还会说官话。

有一天，他帮着给一个听不懂洮河话的商人带着的妾室买了一支镶玛瑙的银钗，那妾室当场便赏了他一角银子。

他发现了赚钱的门路，他和那个拖油瓶不会饿死了。

他学着牙行那些人，给那些商人做起了向导。

后来，他能赚钱了，还收养了几个爹娘死在矿难中的小孩儿。

至今，他已经做了十几年向导。

他时常忽悠那些外地人，自已能吃些回扣，或是得些便宜。

比如他带客人去金玉满堂，金玉满堂就会给他一罐子客人的剩菜，且大多数都是肉的好菜。

只是从来没有客人像林夫人这般，临走了，还给了他一个荷包。

张漏子死死捏着手中的荷包。

他站在小巷的阴影里，内心十分挣扎。

“去他娘的，老子就赌一把。若是里面的银票超过十两，老子就赌上这条小命去乱石坡看一看。若是不超过十两，林夫人，便自求多福，老子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

张漏子骂骂咧咧将手中的荷包打开。

他认识几个字的。

只看了一眼，便撒丫子往城外跑去。

谁他娘的给个不相干的人一百两银票啊！

这些钱，买他命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