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竹影摇风,心事暗生(1/2)
回到别院时,秋姨果然炖了银耳汤。厨房的青瓷碗码得整整齐齐,雪白雪白的银耳在琥珀色的糖水里舒展着,红枣像颗颗饱满的玛瑙沉在碗底,莲子去了苦心,只留着清甜的芯。
“小姐可算回来了!”秋姨系着靛蓝围裙,手里还拿着汤勺在砂锅里搅着,“我瞅着日头偏西,估摸着你们该渴了,特意多炖了半个时辰,你瞧瞧这银耳,糯得能化在嘴里。”她把青瓷碗往白诗言面前推了推,又转头给墨泯盛了一碗,“少爷也尝尝,今儿个加了新采的冰糖,甜得润嗓子,不像上回那批,齁得慌。”
白诗言捧着碗小口喝着,银耳的软糯混着冰糖的清甜在舌尖化开,方才在珠花摊攒下的烦躁,倒真像被这糖水浸得软了。她偷眼瞧对面的墨泯,她正把玩着白诗言刚摘的海棠珠花,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珠钗,目光却落在她微颤的眼睫上,像黏住了似的,迟迟没移开。
“尝尝这个。”墨泯忽然夹起块蜜饯递到她嘴边,是她爱吃的金橘脯,晶莹的糖霜在烛火下泛着细碎的光。白诗言张口含住,酸甜的滋味漫开来,眉头却没忍住轻轻蹙了下,方才在珠花摊见到的红衣女子,那双像淬了火的眼睛,总在眼前晃。
“还在想那个红衣女子?”墨泯替她理了理散落的鬓发,指尖蹭过她的耳垂,带着熟悉的暖意。她指腹有层薄茧,触在皮肤上有点痒,白诗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什么稀奇物件。”白诗言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里面还剩小半碗银耳汤,“就好像……我脸上沾了什么古怪东西似的。”
“许是你今日戴的珠花太惹眼。”墨泯舀了勺银耳汤送到她唇边,声音放得柔,尾音还带着点笑,“毕竟我们家小娘子,比画里的仙女还娇俏三分。”
白诗言被说得脸颊发烫,伸手去抢她手里的珠花:“就知道哄我!”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珠钗,却被她反手握住。她的掌心温热,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那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压下她心里的慌。
“去睡会儿吧。”墨泯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糖渍,指腹蹭过她的唇角时,白诗言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下午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保管能让你忘了烦心事。”
“真的?”白诗言嘟了嘟嘴,眼角却亮起来,“比上次去的镜湖还好看?”
“保管你喜欢。”墨泯刮了下她的鼻尖,“快去睡,不然太阳该落山了。”
白诗言乖乖回房,躺在床上却没立刻睡着。帐顶的缠枝莲纹在烛火下晃啊晃,红衣女子鬓边那支玛瑙簪突然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叠,去年在相国府的赏花宴上,曾见一位夫人戴过同款,只是那时她只顾着和墨泯在假山后偷摘梅子,被酸得龇牙咧嘴,哪顾得上细看人家的模样。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庵堂。佛堂里的香灰簌簌往下掉,观音像的眼睛亮得吓人,她想跑,脚却像被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血符从墙上飘下来,缠上手腕……
“唔!”白诗言猛地睁开眼,额角已沁出细汗,窗外的蝉鸣正声嘶力竭地撞着窗棂,一声声,听得人心烦意乱。
她披衣起身,刚走到窗边,就见墨泯站在庭院里。她穿着月白色的长衫,袖口松松挽着,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正仰头望着桂花树,指尖缠着半缕青丝,那是方才替她理鬓发时,不小心扯下来的。阳光穿过叶隙落在她脸上,连眼角那道浅疤都染了层金,竟比平日里更俊朗几分。
“醒了?”墨泯回头时,眼底不知藏着什么的阴翳瞬间散去,只剩温柔,“我还说等你睡醒了再叫你。”她朝白诗言伸出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春日晒过的棉絮,“走吧,带你去看好景致。”
马车在蜿蜒的山道上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停在了一片竹林前。墨泯先跳下车,伸手扶她时,白诗言才发现她换了双云纹锦靴,鞋尖沾着新鲜的泥土,像是刚走过山路。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望着密不透风的竹林,鼻尖萦绕着竹叶的清香,方才在庵堂惊梦的慌,倒悄悄淡了些。
“小时候偶然发现的。”墨泯牵着她往深处走,脚下的青石板路被落叶覆盖,踩上去沙沙作响。她回头朝白诗言笑,眼角的浅疤在日光下若隐若现,“那会儿常跟师父赌气,跑这儿躲清静,一待就是大半天。”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突然开阔起来。竹林深处藏着座六角亭,亭柱上爬满了青藤,叶子绿得发亮,风一吹就簌簌摇,像谁在轻轻拍手。亭心摆着张石桌,上面刻着棋盘,边角还留着未干的墨痕,像是刚有人下过棋。远处的山坳里飘着几缕炊烟,隐约能听见牧童的笛声,忽高忽低,像从云里漏下来的。
“喜欢吗?”墨泯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呼吸拂过她的颈窝,带着点痒,“这里的晚霞,比别处好看十倍。”
白诗言靠在她怀里,看着阳光透过竹叶洒下的碎金,忽然觉得心里的褶皱都被熨平了。她转过身,踮起脚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声音像沾了蜜:“比镜湖的菱花还好看?”
墨泯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让她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他们手捏了捏白诗言的脸颊,指尖带着薄茧,蹭得她皮肤发麻:“自然。菱花哪有我们家小娘子好看。”
拉着她在石凳上坐下,从袖袋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买的绿豆糕,油纸上还印着张记的红戳。“尝尝这个,街角张记的,你上次说爱吃。”
白诗言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清甜的豆香混着竹叶的清气漫开来。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荷包里掏出个香囊:“给你的。”那香囊是她昨夜绣的,碧色的锦缎上绣着两只戏水的鸳鸯,只是针脚歪歪扭扭,一只鸳鸯的脖子歪得快成了蛇,另一只的翅膀大得像要飞起来。
墨泯接过时,指尖触到里面的硬物,拆开一看,竟是颗圆润的鹅卵石,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眼睛一个大一个小,嘴巴咧得快到耳根。“这是?”他挑眉看她,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前日在溪边捡的。”白诗言的耳尖红了,像染了胭脂,“我看它长得像你笑起来的样子……是不是很像?”
墨泯把鹅卵石凑近唇边,轻轻吻了吻,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袖袋,和她之前送的红豆坠并排躺着。“很像。”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郑重,“我会好好收着,等老了拿出来给你看,说这是我们家小娘子画的第一个笑脸。”
白诗言被说得脸更红了,伸手去捂她的嘴:“不许说!”指尖触到她温热的唇,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却被她顺势握住。她的掌心很暖,把她的手整个包在里面,连指缝都捂得严严实实。
两人在亭子里待了很久,直到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远处的山峦像被泼了胭脂,流云在天际变幻着形状,时而像展翅的凤凰,时而像游水的锦鲤,还有一团云,白诗言说像秋姨做的,墨泯却说像她生气时鼓起的腮帮子。
白诗言靠在墨泯肩头,看着晚霞一点点漫过竹林,忽然轻声说:“墨泯,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在一起,好不好?”
墨泯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玉坠,“好。”她顿了顿,低头望着她的眼睛,眸光比晚霞还亮,“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白诗言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想起母亲说的话。“情到深处,是劫难也是救赎”,当时她不懂,只觉得胸口闷得慌。此刻掌心传来的温度却让她突然明白,哪怕前路有刀山火海,只要身边是她,便什么都不怕。
下山时,月光已经爬上竹梢。墨泯牵着她的手,走得很慢,竹影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谁用银线绣了幅流动的画。白诗言忽然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下,惊呼着往他怀里倒,墨泯稳稳接住她,低头时,发间的茉莉簪蹭过她的鼻尖,带来清冽的香。
“当心些。”她捏了捏白诗言的腰,语气里带着嗔怪,手却把她护得更紧了,“摔疼了怎么办?我会心疼的。”
“才不会摔疼。”白诗言往她怀里钻了钻,声音闷闷的,“有你接着呢。”
回到别院时,秋姨早已备好了晚饭。厨房飘出的香味隔老远就能闻到,糖醋排骨裹着琥珀色的汁,油光锃亮,清蒸鱼的鳞片闪着银光,肚子里塞着葱姜,香味往人鼻子里钻。凉拌菱角切得整整齐齐,淋着香油泛着光,旁边还摆着碟酱萝卜,红通通的看着就开胃。
“可算回来了!”秋姨端着最后一盘炒青菜从厨房出来,围裙上沾了点油星子,“我估摸着时辰,排骨炖了两炷香,鱼是刚从河里捞的活鱼,保证鲜!”她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又忙着给两人盛饭,“小姐饿坏了吧?快坐下吃,少爷也多吃点,看你最近清减了不少,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胃口?要是不合口你说,我明天换着花样做,红烧肘子怎么样?或是叫人去市集买只鸡,给你炖个参汤?”
“秋姨做的菜最好吃了。”白诗言刚拿起筷子,就被墨泯拦住了。
“先喝口汤。”她盛了碗排骨汤递过来,眼神温柔得像水,“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定是累了。”
白诗言乖乖地喝了口,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漫开,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秋姨的汤炖得越来越好了。”
“那是自然!”秋姨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起,“只要小姐喜欢,秋姨我呀,天天给您炖。”她往墨泯碗里夹了块鱼腹,“少爷也多吃点,这鱼腹没刺,最嫩了。我听张屠户说,最近山里不太平,常有野兽出没,你们出门可要当心,不行就叫上两个家丁跟着,安全些……”
墨泯笑着应了,却把鱼腹上的刺又仔细挑了一遍,确认没有细刺,才放进白诗言碗里。白诗言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的烟火气,才是世间最珍贵的景致。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满桌的家常菜,和身边人絮絮叨叨的关心。
吃过晚饭,两人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赏月。墨泯拿起琴,指尖轻拨,琴声像流水淌过青石,缠缠绵绵的。白诗言靠在他身边,手里把玩着白天买的海棠珠花,红衣女子的影子却又钻进脑海,那双淬了火的眼睛,总在眼前晃。
“墨泯,”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了口,声音轻得像蚊子哼,“那个红衣姐姐,到底是什么来头?”
墨泯的琴声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悠扬。她放下琴,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两粒药丸递给她:“先把这个吃了。”药丸泛着淡淡的草木香,“能安神,免得夜里睡不好。”
白诗言乖乖吞下,药丸在舌尖化开,带着点回甘。墨泯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蹭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了些:“昨日那位红衣女子,已经让人去查了,她叫红药,是霜花谷的人。”
“霜花谷?”白诗言皱起眉,这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忽然,她想起花尊留下的那本医书,其中一页提到过“霜花谷擅制奇毒,其术诡谲,尤以‘牵机引’最烈,中者筋脉寸断,状如牵机”。
墨泯见她脸色发白,握紧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头发颤:“别怕,有我在。”她不想让白诗言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中,可红药的出现,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霜花谷和幽冥教素有往来。”她没说的是,三日后便是霜花谷二十年一度的花尊重选大典,而如今最受关注的参选者,似乎与红药有关。
白诗言的指尖微微发颤,心里头先冒出的不是什么纷争,而是那个月白衣衫的身影。是她啊。那个在佛堂里替自己解围,又逼着自己背那些拗口口诀的妇人。她还记得对方塞来的护身符,布料磨得手心发烫,还有那句“两个月后,苍梧山断云崖,若想知道碎玉引的渊源,便来寻我”。
“她……参选花尊吗?”白诗言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带着点茫然。
墨泯闻言一怔,指尖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惊讶:“你知道‘花尊’?”她原以为诗言对这些江湖称谓一无所知,没想到她竟能准确说出这两个字,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白诗言被她问得愣了愣,随即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发梢:“就是那位月白衣衫的妇人呀,她临走时告诉我,若想知道碎玉引的渊源,就喊她‘花尊’。”她掰着手指算了算,惊得睁圆了眼,“说起来,离花尊说的日子,好像就剩三天了。”
墨泯看着她单纯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心疼。她还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卷入漩涡中心。她握住白诗言微凉的手,尽量把话说得简单:“有可能。她教你的那些口诀,说不定和霜花谷的事有关。”
白诗言哦了一声,注意力全被“两个月之约”勾着。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个小小的锦袋,解开绳结倒出一粒圆润的红豆。那红豆红得像燃着的小火苗,表面还带着细密的纹路,顶端有个极细微的凹陷。
“你看,”她把红豆递到墨泯眼前,眼底闪着疑惑,“这是花尊塞给我的,我总觉得眼熟,方才才想起,跟你送我的那半颗好像。”
墨泯接过红豆的手微微一顿,指尖触到那熟悉的纹路时,瞳孔骤然收缩。她把红豆放在掌心,形状、纹路竟分毫不差,连顶端那点极细微的凹陷都一模一样,仿佛是从同一颗豆荚里剖出来的。
“怎么会……”墨泯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心头掀起惊涛骇浪。这红豆是未曾见过的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可如今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花尊为何会有这个?难道她与母亲之间,藏着不为人知的关联?
白诗言没察觉他的异样,只歪着头打量两粒红豆:“是不是很像?花尊说这豆子能指引方向,我当时还笑她胡说呢。”
墨泯迅速收敛心神,将红豆放回她掌心,指尖却仍残留着那冰凉的触感。她望着白诗言懵懂的侧脸,忽然想起这些碎片像散落的星子,似乎正沿着某种隐秘的轨迹,缓缓连成一片星空,庵堂的袭击、红药的出现、花尊的邀约、还有这对红豆……
白诗言又想起妇人临走时塞给她的信笺,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写着“碎玉引现,风波将起,苍梧山见,方得始终”,末尾还画着半颗红豆,和自己腕间的玉坠正好凑成一对。当时只觉得古怪,此刻倒觉得有几分说不清的牵连。
“她那时说,到了苍梧山,才能告诉我碎玉引的渊源。”白诗言摩挲着腕间的玉坠,眼底满是好奇,“你说,碎玉引到底是什么呀?她还逼着我记‘紫宸咒’,说碰谷里的草药必须念这个,不然会出事呢。”
她完全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一场奇特的约定。佛堂里的血符、山贼的刺青,这些在她看来都是吓人的插曲,远不如“三日后要去苍梧山见那位妇人”来得真切。就像小时候听书先生讲的传奇故事,总觉得再惊险,也有惊无险。
墨泯见她没多想,便也不刻意点破,只柔声道:“既然约好了,便去看看。只是那里或许不太平,我陪你一起去。”他指尖轻轻敲着石桌,心里却在盘算,霜花谷的花尊重选大典定在三日后,花尊偏选这日约见诗言,绝非巧合。
白诗言立刻笑弯了眼,往她怀里凑了凑,鼻尖蹭过她的衣襟,闻到淡淡的皂角香:“好呀。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她想起妇人说的“听到银铃声要闭眼”,又补了句,“对了,她还说若违了诫命,蚀穿竹筏的黏液会成噩梦呢。你说那谷里的藤蔓,真有那么厉害?”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全是些孩子气的疑问,浑然不知这场看似简单的赴约,背后藏着多少波谲云诡。墨泯听着她的话,轻轻应着,指尖却悄悄握紧了腰间的软剑,三日后的苍梧山,无论有什么等着,她都绝不会让她受半分伤害。
夜风渐凉,桂花香也浓了些。白诗言打了个哈欠,往墨泯怀里缩得更紧了。墨泯脱下外袍裹在她身上,带着她体温的衣料瞬间驱散了凉意。“困了?”她低头问,声音里带着笑意。
“嗯。”白诗言迷迷糊糊应着,眼睛已经快闭上了,“秋姨说明天要做桂花糕,用新采的桂花……”
墨泯失笑,抱着她起身往卧房走。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对分不开的藤蔓。
第二天一早,白诗言是被厨房传来的动静吵醒的。她披衣走到窗边,就见秋姨正指挥着家丁摘桂花,竹篮里已经堆了小半篮,黄澄澄的像撒了金粉。
“动作轻点!别把花枝折了!”秋姨踮着脚往树上瞅,围裙上沾了不少花瓣,“这可是今年头茬桂花,要用来做桂花糕、酿桂花酒,还得留些给小姐做香囊,你们可仔细着点!”
“秋姨早。”白诗言推开房门,笑着打招呼。“小姐醒啦?”秋姨立刻转过身,脸上堆着笑,“快来瞧瞧这桂花,新鲜着呢!我想着今儿个天气好,赶紧摘了做糕,等凉了装在锡盒里,你们去苍梧山也能带着当零嘴。”她一边说,一边往白诗言手里塞了朵刚摘的桂花,“闻闻,香不香?”
桂花的甜香钻进鼻腔,白诗言笑着点头:“香!比去年的还香。”
“那是自然!”秋姨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特意让人给桂花树施了肥,今年的花骨朵都比往年大。对了,少爷呢?一早没见着人,是不是又去练剑了?我说她也别太拼,身子骨要紧……”
正说着,墨泯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手里拿着个油纸包。“醒了?”她走到白诗言身边,把油纸包递给她,“刚从张记买的热豆浆,还温着。”
白诗言接过油纸包,暖意从指尖传到心里。她刚要开口,就被秋姨打断了:“我说少爷,你也太宠小姐了,这大早的还跑去买豆浆。家里有新磨的米浆,我这就去煮……”
“秋姨,不用麻烦了。”墨泯笑着拦住她,“我们吃过早饭要去静心寺,晚点回来。”
“去静心寺?”秋姨眼睛一亮,“是不是去求平安符?我早就说该去了!那方丈大师的符可灵了,前儿个李夫人去求了个,她家小子的疹子就好了。你们可得多求两个,一个带身上,一个放枕头底下,保准平平安安……”
白诗言被秋姨说得笑起来,拉着墨泯往屋里走:“我们先去洗漱,早饭简单些就好。”
吃过早饭,两人坐上马车往城外的静心寺去。马车里铺着软垫,白诗言靠在墨泯肩头,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致,心里踏实得很。
“秋姨说方丈的符很灵。”她把玩着墨泯的手指,她的指腹有薄茧,摸着很安心,“你说我们会不会真的平平安安?”
“会。”墨泯握紧她的手,语气笃定,“有我在,就会。”
马车在山脚下停下,两人步行上山。静心寺藏在青山里,红墙映着翠竹,香火的烟气在晨雾里漫开,带着种说不出的安宁。石阶两旁的松柏郁郁葱葱,偶尔有小和尚挑着水走过,见了他们便合十行礼,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
“为什么要来这里?”白诗言看着古朴的寺庙大门,好奇地问。
“来求个平安符。”墨泯牵着她的手往里走,指尖带着稳稳的暖意,“方丈大师的符很灵,求来给你压惊。”
白诗言的心瞬间软了。她知道墨泯向来不信这些,却为了她特意求符。这份心意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人心动,她反手攥紧他的手,指尖在的她掌心轻轻画着圈:“其实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知道。”墨泯低头看她,眼底的笑意像浸了晨露的桂花,“但求个符,我心里能更踏实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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