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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菱香绕画舫,月影缠青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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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泯刚要答话,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两个灰衣人正往这边靠,手已悄悄按在腰间,那里分明藏着短刃。她不动声色地往白诗言身边靠了靠,指尖在她发间轻轻一绕,把那支菱角花插好:“配,比湖里的菱花还配。”

话音刚落,斜对面的酒肆二楼忽然传来阵极轻的衣袂翻动声,快得像风吹过窗纸。墨泯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是她布在暗处的人。

白诗言正低头翻看摊上的流苏,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两声细不可闻的闷响,像熟透的果子坠进草丛。她疑惑地回头:“什么声音?”

“许是猫打翻了东西。”墨泯拿起条青蓝流苏,替她系在腕间,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脉搏,“你看这颜色,配你今日的镯子正好。”那流苏穗子扫过手腕时,她清晰地感觉到,街角的两道视线骤然消失了。

白诗言被腕间的流苏吸引了注意力,轻轻晃着手腕,看穗子在月光下划出细碎的弧。“真好看,”她仰头笑时,左颊的梨涡盛着月光,“比上次在轩墨庄见的云锦流苏还好看。”

墨泯笑着应和,目光却扫过酒肆二楼的阴影,那里的窗纸轻轻晃了晃,像是有人收了刀鞘。她知道,方才那两个灰衣人,此刻怕是已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巷尾的垃圾堆后,连句呻吟都不会留下,就像从未出现过。

“往前走吧,”墨泯牵起她的手,指尖在她腕间的流苏上轻轻捏了捏,“张伯说给咱们留了菱角粥,再晚就凉了。”

白诗言乖乖跟着她往前走,嘴里还念叨着:“回去要把这珠花插在镜台上,还要让青禾学学怎么做通草花,等明年菱角熟了,咱们就插满一屋子……”

她的声音像银铃般洒满长街,浑然不知方才擦肩而过的杀机。墨泯听着她叽叽喳喳的絮语,掌心的温度渐渐熨热了指尖,那些藏在暗处的刀光剑影,本就不该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路过巷口时,墨泯状似无意地往阴影里瞥了眼。月光恰好落在墙根的阴影处,那里的青砖似乎比别处深了些,像被什么东西浸过,又很快被晚风吹干,了无痕迹。她轻轻握紧白诗言的手,步子迈得更稳了些。

“怎么了?”白诗言察觉到她的力道,抬头望过来,糖龙的尾巴在她掌心轻轻晃。

“没什么,”墨泯低头时,眼底的冷意已化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温柔,“在想明天带你去吃城东的桂花糕,听说老师傅新做了菱角馅的。”

“真的?”白诗言的眼睛立刻亮了,把方才的小插曲忘得一干二净,“那要早点去,去晚了怕是又卖光了。”

两人的笑声漫过长街,月光把他们的影子又拉长了些,交缠的地方,连风都带着甜。墨泯知道,只要她在,就绝不会让那些暗处的污秽,染了她眼底的清亮。就像此刻,风拂过檐角的铜铃,叮当声里,只有她和她的糖龙,她的珠花,和一路走不完的甜。

回到别院时,院门刚推开条缝,就听见秋姨的大嗓门从厨房飘出来:“张妈你这糖放少了!白小姐爱吃甜口的,菱角糕得多撒两把桂花糖!”

白诗言刚迈过门槛,就被秋姨拉着胳膊往饭厅带,老太太手劲大得很,袖口沾着点面粉也不在意:“哎哟我的小祖宗,可算回来了!张伯派人来说你们采了满船菱角,我特意炖了菱角排骨汤,还蒸了新米糕,就等你们呢!”

饭厅的八仙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糖醋排骨裹着琥珀色的汁,刚出锅的菱角糕冒着热气,上面撒着金灿灿的桂花,连凉拌菱角都切得整整齐齐,淋着香油泛着光。秋姨往白诗言手里塞了双筷子,又转身去厨房端汤:“快尝尝这排骨,我炖了两个时辰,骨髓都化在汤里了!”

白诗言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却没吃出多少味道。她看着满桌的菜,心里还惦记着方才街上那两声闷响,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筷子。

“怎么不吃啊?”秋姨端着汤出来,见她没动筷子,眼睛瞪得溜圆,“是不是不合胃口?早知道你爱吃甜,我该让张妈多放两勺糖的。”她说着就要去厨房重新做,被墨泯拦了下来。

“秋姨,她就是累了。”墨泯笑着把汤碗往白诗言面前推了推,“刚在船上吃了不少菱角,这会儿怕是不饿。”

秋姨这才作罢,却还是站在桌边絮叨:“累了才更要多吃点!你看这小脸白的,定是在湖上吹了风。我去给你沏壶红糖姜茶,驱驱寒就好了。”说着又风风火火地往厨房跑,裙角扫过凳脚,带起一阵风。

墨泯看着白诗言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有些心疼。她放下筷子,牵起她的手往院子里走:“咱们去院子里透透气,让秋姨慢慢忙。”

刚走到月亮门,就听见秋姨在厨房喊:“张妈你把那碟盐渍梅子端出来!白小姐吃排骨怕腻,配着梅子正好!”接着是碗碟碰撞的脆响,夹杂着老太太的笑声,热闹得像过年。

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摆着张矮桌,上面放着壶桂花酿和几碟小菜,是秋姨下午就备好的。墨泯倒了杯酒递给白诗言,月光透过花叶洒在酒液里,泛着细碎的金芒:“尝尝这个,秋姨去年酿的,埋在桂花树下刚挖出来,味道淡得很。”

白诗言抿了一口,甜丝丝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点桂花的清香,果然不呛人。她看着墨泯仰头喝酒的样子,月光洒在她侧脸上,连睫毛的影子都显得格外温柔,心里的闷意渐渐散了些。

“诗言,”墨泯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认真,指尖在她手心里轻轻画着圈,“等把别院的西跨院翻修完,咱们就在院里搭个荼蘼花架好不好?”

白诗言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了满眶的星子,猛地抬头望她:“荼蘼花架?要那种能爬满半面墙的?开重瓣白荼蘼的那种?”

“嗯,”墨泯笑着点头,指腹蹭过她的掌心,带着点薄茧的痒,“就种你最爱的重瓣白荼蘼,让花藤爬满整个花架,等春末开花时,像搭了个香雪棚。”她自然记得,白诗言案头总摆着荼蘼花枝,晨起梳妆时爱摘一朵别在发间,说这花虽开在春末,却比桃李更尽兴。

“要搭得高高的,能遮住半面墙!”白诗言忽然凑上前,鼻尖差点碰到她的下巴,手指在她胸口轻轻点着,“再在花架下铺层青石板,摆张竹榻,我躺着绣东西,你坐在旁边翻账册,花瓣落下来沾在绣绷上,咱们就当是天然的花样。”

墨泯低笑出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让她坐在自己膝头:“都依你。再在花架边种丛薄荷,你夏天总爱犯困,摘几片叶子揉碎了闻,清清凉凉的正好提神。”她瞧着白诗言近来总在午后打盹,案上的书页常被风吹得乱翻,想着有薄荷香提神,或许能舒坦些。

“那得让秋姨在花架旁支个小炭炉,”白诗言的指尖勾着她的衣襟,声音软得像棉花,“暮春开花时就烤栗子吃,荼蘼花落在栗子壳上,你剥壳时沾得满手香,我就凑过去闻,保管你笑我贪心。”

“哪是贪心,”墨泯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沾着点桂花糖的甜,“是我乐意让你沾满身花香,比熏香还好闻。”

白诗言被说得脸红,往她颈窝钻了钻,鼻尖蹭过她的衣领:“那还要在花架尽头搭个小秋千,吊在最密的花枝下,荡起来时能碰落满袖花瓣,咱们并排坐着,你给我讲生意上的趣事,好不好?”

“好,”墨泯的声音裹着笑意,低头时唇瓣擦过她的发顶,发间还别着那支通草菱角花,“再让花农多送些花籽来,你不是说每种花都想试试?就在荼蘼架周围种满,春有牡丹,夏有荷,秋有菊,冬有梅。可你记住,”她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眼底的认真藏不住,“再美的花,都不及你鬓边那朵荼蘼好看。”

白诗言的心跳漏了一拍,忽然凑上去,在她唇角轻轻咬了一下:“那你要说话算话,等荼蘼花开了,不许总忙那些琐事,要天天陪我在花架下晒太阳,从清晨到日暮。”

“遵命,我的小娘子。”墨泯笑着应下,低头吻住她的唇,桂花的甜混着荼蘼的香漫开来,像把这满院的温柔,都揉进了这个缠缠绵绵的吻里。月光穿过花枝,在两人交缠的衣襟上投下斑驳的影,像谁用银线绣了朵永不凋谢的荼蘼。

白诗言靠在她怀里,听着她描绘未来的美好生活,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厨房的方向传来秋姨的大嗓门:“小姐!公子!姜茶沏好了!要不要端到院子里?”

“不用了秋姨!”白诗言扬声应道,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们这就回去喝!”

她抬起头,看着墨泯眼底的月光,轻声说:“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桂花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混着厨房飘来的姜茶香,甜得让人发醉。

秋姨端着姜茶出来时,看见两人在桂花树下相视而笑,悄悄退了回去,对着张妈笑:“你看这俩孩子,真好。”张妈擦着碗,也跟着笑:“可不是嘛,比院里的桂花还甜。”

风拂过桂花树,落了两人满身花瓣,像谁撒了把碎金。夜渐渐深了,白诗言靠在墨泯怀里,眼皮越来越沉。她打了个哈欠,指尖无意识地蜷住对方的衣襟,呼吸渐渐绵长,唇角还噙着浅浅的笑意,许是梦到了昨日镜湖的菱角,又或是梦见了江南的烟雨。

“困了?”墨泯低头,见她眼睫在月光下轻颤,像只累极的蝶。她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手腕翻转时避开了后背的旧伤,脚步轻得像踩在云絮上,生怕惊扰了这安稳的梦。

将白诗言轻轻放在床上,墨泯替她盖好绣着缠枝莲的锦被,指尖拂过她鬓边的桂花碎,动作温柔。她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声音低得像叹息:“快睡吧。”

转身走出卧房时,墨泯顺手灭了廊下的灯笼,只留月光顺着窗棂淌进屋里,在锦被上投下斑驳的花影。她往书房走,青石板被踩得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惊得檐下的夜鸟扑棱棱飞远,翅膀带起的风卷落几片晚桂,落在她的肩头。

刚推开书房门,一道黑影便从梁上无声滑落,单膝跪地时衣袂几乎没带起风,唯有腰间的玄铁令牌轻轻撞了下地面,发出极轻的“叮”声。

“少阁主。”暗卫的声音压得极低,像磨过的砂石,混着窗外的风声,透着股肃杀。

墨泯走到案前,指尖在砚台上轻轻一叩,墨锭与青石相触的脆响划破寂静:“说。”

“听风楼的余孽已清剿七成,剩下的散落在雾隐山一带,属下已布下‘锁魂阵’,三日内可尽数拿下。”暗卫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几页泛黄的信纸,“只是在隐藏的密室发现了这个,似与二皇子有关。”

墨泯接过信纸,烛火在她眼底跳动。纸上的字迹歪斜扭曲,却能辨认出“借影卫百人,助登大宝”的字样,落款处画着半朵血色海棠,那是二皇子私设暗部的标记。

“听风楼的影卫擅长易容术,”暗卫补充道,“属下查到,上月潜入国库的黑衣人,用的正是他们的独门缩骨功。”

墨泯指尖捏着信纸的边角,指节泛白:“二皇子想要影卫做什么?国库的账册他还没贪够?”

“不止这些。”暗卫的声音又沉了几分,“雾隐山的‘蚀心阁’最近动作频繁,阁主的养女半月前曾入过二皇子府,据说带去了瓶‘牵机引’,那毒能让人神智受控,唯命是从。”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墨泯眼底一片寒芒。蚀心阁的毒术诡谲,“牵机引”更是阴毒至极,中者七日之内会沦为行尸走肉。二皇子若用这毒对付朝臣,甚至……对付太子身边的人……

“让‘墨影’盯紧蚀心阁,”墨泯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火苗舔上纸角,迅速将那些字迹吞噬成灰烬,“尤其是那瓶‘牵机引’,不惜一切代价毁掉。”

“是。”暗卫刚要起身,又被墨泯叫住。

“府中及相国府加派三倍人手,”她望着窗外的月光,声音里裹着不易察觉的软,“西跨院的窗下要布‘风铃阵’,哪怕掉片叶子都要报来。”

暗卫应声消失在阴影里,书房重归寂静。墨泯走到书架前,抽出本泛黄的兵书,指尖划过“攻心为上”四个字,眼神渐渐变得锐利。二皇子急功近利,倒是比太子更容易露出破绽,只是蚀心阁与听风楼勾结,背后怕是还有更大的网,去年南边有异动时,听风楼曾往那边送过三船铁器,当时她只当是寻常走私,如今想来,怕是早与某些势力勾连。

她忽然提笔在纸上勾勒,月光落在纸上,映出几笔潦草的轮廓,像座无名小镇,镇口有棵老槐树,树下仿佛还坐着个穿水绿襦裙的姑娘,正仰头笑着,鬓边别着支通草做的菱角花,手里捏着串没吃完的糖画。

天快亮时,墨泯才吹灭烛火。走回卧房时,见白诗言翻了个身,锦被滑到腰间,露出的肩头沾着根桂花枝。她弯腰替人盖好被子,指尖不经意间碰了碰那温热的肌肤,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眼底却漾开温柔的笑意。

窗外的桂香漫进来,混着帐内的安神香,甜得像浸了蜜的月光,将这短暂的安宁,悄悄藏进了黎明前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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