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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兰芷风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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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愣,随即笑道:“白小姐说得有理,‘公平’二字,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啊。”

“是啊,”白诗言望着远处的湖面,轻声道,“就像这湖中的水,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要想让它真正平静,不仅要堵住源头的泥沙,还要疏通下游的河道,缺一不可。”

吴大人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他知道白诗言这话意有所指,新法的推行,既要打击豪强,也要安抚百姓,还要处理好与地方官员的关系,确实像治水一样,需要刚柔并济。

“白小姐真是聪慧,”吴大人感叹道,“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正说着,忽听有人喊道:“吴大人,侯爷找您呢。”

吴大人连忙告辞,带着吴文瑾匆匆离开。侯夫人看着他们的背影,笑道:“这吴大人,怕是被诗言的话点醒了。”花凝玉也笑着点头:“这孩子,总能说到点子上。”

白诗言却没说话,只是望着吴文瑾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吴文瑾虽然投靠了太子太傅,但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并非完全认同太傅的主张。或许,他只是想借着太傅的势力往上爬,若能让他看清太傅的真面目,说不定会有转机。

此时,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打破了园中的宁静。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位白衣女子在湖边抚琴,琴音婉转悠扬,如泣如诉。

“那是谁?”林晚好奇地问道。秦若兰摇摇头:“没见过,怕是哪位大人带来的女眷吧。”

白诗言却觉得那琴声有些熟悉,仔细一听,竟是《广陵散》。这首曲子慷慨激昂,寻常女子很少弹奏。她正疑惑,忽见那白衣女子抬头望过来,目光与她相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白诗言心中一动,那女子的眼神,竟有些像墨泯身边的暗卫。她正想细看,那女子却低下头,继续抚琴,琴音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这琴声听得我心里发慌,”林晚皱着眉道,“咱们还是走吧。”

白诗言点点头,跟着她们离开湖边。走了几步,她回头望去,见那白衣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空荡荡的琴凳。

“真是奇怪,”秦若兰喃喃道,“怎么说走就走了?”白诗言心里却隐隐觉得,那女子的出现并非偶然,或许是墨泯在暗中传递什么消息。她想起墨泯说过,断魂阁的人可能会在宴会上有所动作,难道……

正想着,忽听一阵骚动,只见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喊道:“不好了,吴公子落水了!”

众人连忙赶到湖边,见吴文瑾正在湖里挣扎,几个家丁正忙着救人。吴大人站在岸边,急得满头大汗:“快,快救人啊!”

不多时,吴文瑾被救上了岸,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吴大人连忙让人把他抬回房里,请大夫来看。

“这好好的,怎么会落水呢?”有人疑惑地问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在湖边推了他一把,”一个小厮颤声说道,“只是那人动作太快,没看清是谁。”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事蹊跷。太子太傅脸色阴沉,冷冷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侯府行凶,真是胆大包天!我看,定是有人想借此搅乱局面!”太子太傅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白景鸿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锋芒,“今日宴上,因新税法起了争执的不在少数,吴公子方才还与白相论过道法,如今突遭横祸,怕是有人想借此嫁祸,堵住反对新法的悠悠之口吧?”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白景鸿面色沉凝,上前一步朗声道:“太傅此言差矣!吴公子落水之事尚未查清,怎能妄加揣测?若真有人蓄意为之,自当交由官府彻查,而非在此混淆视听,伤了同僚和气。”

“和气?”太子太傅冷笑,“白相倒是会说漂亮话。方才三皇子一番话,明着是说豪强,暗里不就是指摘老夫吗?如今吴公子出事,难保不是你们一党做的手脚!”

“太傅休要血口喷人!”三皇子赵衡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宝蓝色锦袍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方才众人都在湖边,谁也没瞧见有人推吴公子,倒是太傅一口咬定是‘反对新法者’遭了毒手,莫非是心里有鬼?”

两方剑拔弩张,女眷们都敛了声息,连忠勇侯夫人也皱紧了眉头,正想打圆场,却见吴大人匆匆从内院赶来,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各位大人,小儿……小儿醒了,只是说不清楚刚才的事,只说落水前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

“绊了一下?”赵衡挑眉,“侯府的湖边铺着青石板,平整得很,何来绊脚之物?”忠勇侯沉声道:“来人,去湖边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家丁们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有人回报:“侯爷,湖边的柳树下,发现了一截断了的丝线,还有半个玉佩碎片。”说着呈上一个锦盒,里面果然放着一截莹白的丝线,还有半块雕刻着云纹的玉佩。

白诗言远远望去,正思忖间,赵月娥忽然尖声道:“这玉佩看着眼熟!前几日我好像在白小姐的丫鬟身上见过类似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白诗言身上,带着探究与怀疑。花凝玉脸色微变,正要开口,白诗言却先一步上前,目光平静地看向赵月娥:“赵小姐怕是记错了。我身边的丫鬟戴的都是相府制式的玉佩,从未有过这般云纹样式。况且,这玉佩只有半块,焉知不是有人故意留下,想栽赃嫁祸?”

“你怎知是栽赃?”赵月娥步步紧逼,“方才你一直在湖边附近,难保不是你让人做的手脚!”

“我若想动手,何必选在众目睽睽之下?”白诗言淡淡反问,“侯府侍卫众多,宾客云集,这般蠢笨的法子,赵小姐觉得我会用吗?”

她语气坦荡,眼神清亮,倒让不少人暗暗点头。忠勇侯夫人也连忙打圆场:“诗言是大家闺秀,断不会做这等事。月娥许是一时看错了,别冤枉了好孩子。”

太子太傅却不肯罢休:“未必是白小姐亲自动手,说不定是她身边的人……”

“够了!”忠勇侯猛地沉下脸,“太傅,今日是内子的生辰宴,不是朝堂论罪的地方!吴公子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此事容后再查便是。若真有人蓄意生事,侯府定当追查到底,给各位一个交代。”

他毕竟是主人,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太子太傅悻悻地闭了嘴,只是看向白诗言的眼神依旧不善。

白景鸿朝忠勇侯微微颔首,沉声道:“侯爷说的是。此事蹊跷,当交由京兆尹细查,我等在此争论无益。只是今日扰了侯夫人的生辰宴,实在抱歉。”

花凝玉也连忙附和:“是啊,姐姐生辰,本该高高兴兴的,倒是让这些糟心事坏了兴致。”

忠勇侯夫人顺势笑道:“哪里的话,都是意外。时辰不早了,我让人备了晚膳,咱们移步前厅吧,别让菜凉了。”

众人虽心有疑虑,却也不好再揪着不放,纷纷跟着往前厅走。白诗言落在后面,眼角的余光瞥见秦若兰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假山后。

她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刚绕过假山,秦若兰便压低声音道:“方才我见三皇子身边的侍卫偷偷往柳树下扔了个东西,说不定是他嫁祸的!”

白诗言心头一震,三皇子?他为何要这么做?“还有,”秦若兰凑近了些,“我父亲说,吴文瑾虽投靠太傅,却暗中与三皇子有往来,怕是两边都想讨好。今日他落水,说不定是三皇子想杀人灭口,又怕引火烧身,才借了这个名头。”

白诗言恍然大悟。三皇子看似支持新法,实则野心不小,吴文瑾这种摇摆不定的人,留着确实是隐患。而嫁祸他人既能撇清自己,又能让太子太傅迁怒于与断魂阁有牵连的势力,当真是一石二鸟。

“多谢姐姐提醒。”白诗言低声道,“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秦若兰点点头:“你小心些,我看赵衡对你父亲的新法,也未必是真心支持,他怕是另有图谋。”

两人正说着,忽听一阵脚步声,回头见是林晚找了过来:“你们在这儿说什么呢?前厅都开席了。”白诗言定了定神,笑道:“没什么,正说湖边的景致呢。走吧,去前厅。”

三人回到前厅,宴席已开。只是经了吴文瑾落水一事,众人都没了先前的兴致,席间气氛沉闷。太子太傅与白景鸿各自端坐,一言不发;三皇子赵衡却依旧谈笑风生,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忠勇侯夫妇忙着应酬,时不时看向白诗言,眼神复杂。

白诗言默默吃着菜,指尖却冰凉。她知道,这场生辰宴早已不是简单的应酬,而是各方势力的角力场。吴文瑾落水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怕是还有更多风浪等着相国府。

宴席过半,忽有侯府家丁匆匆进来,在忠勇侯耳边低语了几句。忠勇侯脸色微变,随即起身道:“诸位,京兆尹大人派人来了,说要取那玉佩碎片回去查验,我去去就回。”

他刚走,白诗言便借口更衣,离了前厅。抄手游廊的红灯笼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她没有往湖边去,反倒绕去了方才吴文瑾被抬回的客房附近,那里此刻该是最清净的地方。

廊角的月洞门后忽然传来细碎的声响,不是家丁往来的脚步声,倒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白诗言指尖攥紧了袖中的银簪,侧身躲在太湖石后,就见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小厮正往假山后缩,手里还攥着个油纸包。

“是吴公子房里的人?”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对方惊得一哆嗦。小厮猛地回头,见是白诗言,脸“唰”地白了,手里的油纸包“啪”地掉在地上,滚出半块吃剩的桂花糕。“白、白小姐……”

白诗言缓步走出,目光落在那半块糕点上,吴文瑾素爱甜食,尤其爱吃城南“桂香坊”的桂花糕,这她是知道的。“方才吴公子落水,你不在房里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小厮扑通跪下,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直响:“小姐饶命!小的、小的是见公子醒了想吃桂花糕,才偷偷溜出去买的……”

“偷偷溜出去?”白诗言弯腰拾起那半块糕点,指尖触到油纸的凉意,“侯府的厨房什么没有,偏要跑到外面买?况且你方才藏在假山后,像是在等什么人吧。”

小厮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喉结上下滚动着,半天说不出话。白诗言见他袖口沾着点暗红,像是被什么染过,忽然想起湖边那截冰蚕丝,虽不是南疆特有的,却是京中“锦绣庄”新出的丝线,做书册装订时常用。

“吴公子落水前,是不是让你去取什么东西?”她放缓了语气,将糕点放回他手里,“你若说实话,我便不告诉吴大人你擅离职守。”

小厮咬着唇,忽然抬头看她,眼里满是惶恐:“小姐,方才……方才公子让小的去他书房取一本账册,说要给白相看。小的刚走到月亮门,就见一个穿宝蓝色锦袍的侍卫往湖边去,手里还拿着块碎玉佩……”

宝蓝色锦袍?白诗言心头一震,三皇子赵衡今日穿的正是宝蓝色锦袍。“那账册呢?”“小的怕被人撞见,藏在湖边的柳树洞里了。”小厮声音发颤,“公子说那账册里记着……记着太傅暗中勾结豪强的证据,还有三皇子让他做内应的手谕……”

原来如此。吴文瑾哪里是被人推下水,分明是想借落水脱身,好让小厮把账册送出来。三皇子怕是察觉了他的心思,才故意丢出玉佩碎片搅局,想让所有人都以为是相府或断魂阁下的手。

白诗言望着湖边的方向,月光洒在水面上,像铺了层碎银。“你现在去把账册取来,送到相府后门,找一个叫青禾的丫鬟,她自会交给相爷。”

小厮愣了愣:“小姐不怕……”“你家公子既肯把账册给我父亲,便是信得过相府。”白诗言从腕上褪下一支银镯子,塞到他手里,“这是相国府的信物,若有人盘问,你便说是我让你去的。”

小厮攥紧银镯,重重磕了个头,转身往湖边跑去。白诗言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影里,轻轻吁了口气。晚风卷着木绣球的香气扑过来,她忽然想起母亲说的“花要疏朗才见风骨”,吴文瑾这步险棋,倒是应了这话,看似狼狈,实则留出了转圜的余地。

回到前厅时,宴席已散了大半。花凝玉正和忠勇侯夫人说着话,见她回来,连忙起身:“天晚了,咱们该回了。”

侯夫人握着她的手,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今日之事,让诗言受委屈了。”白诗言浅笑道:“夫人说哪里话,不过是些误会罢了。”

马车驶离侯府时,白诗言掀起车帘一角,见吴府的马车正匆匆往另一个方向去,车帘缝隙里似乎闪过小厮的身影。她放下车帘,指尖轻轻拂过裙裾上的兰草纹,金线在昏黄的车灯里泛着光。

“娘,”她忽然开口,“明日让厨房做些桂花糕吧,我想尝尝。”花凝玉愣了愣,随即笑道:“好,你爱吃甜的,娘让她们多放些蜜。”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稳的声响。白诗言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月光落在她脸上,眼神清亮如洗。这场宴会的风波,看似凶险,却让她看清了许多事,吴文瑾的摇摆,三皇子的野心,甚至父亲与太傅之争背后更复杂的棋局。

她或许还是那个偏爱兰草的相国府小姐,但从今夜起,她得学会在风雨里护住自己的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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