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玉透星轨,情牵祸福(2/2)
墨泯愣了一下,没想到白景鸿会派人来。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沉声道:“让他进来。”
张武走进书房,手里捧着个精致的礼盒,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墨公子,属下奉相爷之命来探望您。相爷说,多谢您昨日在祠堂出手相助,相府欠您一个人情。”
墨泯微微颔首:“张护卫客气了,我与诗言是朋友,出手相助是应该的。”
张武将礼盒放在案上:“这是相爷特意让属下带来的,说是些上好的药材,有天山雪莲和千年人参,对您的伤势有好处。相爷还说,等您伤好些了,希望能亲自登门拜访,与您好好聊聊。”
墨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没想到白景鸿的态度会转变这么快。昨日在祠堂,这位相国看她的眼神还带着审视与防备,今日却主动示好。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说:“替我多谢相爷的好意,等我伤好些了,定会登门拜访。”
张武又说了些客套话,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案上的文书,见墨泯神色淡然,便识趣地起身告辞:“那在下先回去复命了,墨公子好好休养。”
看着张武离开的背影,墨泯若有所思。白景鸿的态度转变,显然是认可了她的能力和为人。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至少,她和白诗言之间的阻碍,又少了一个。
她拿起案上的礼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些名贵的药材,还有一瓶上好的伤药,瓶身上刻着“凝神堂”三个字——那是紫彦城城最有名的药铺,寻常人根本买不到里面的珍品。看来白景鸿是真的想与她交好。
墨泯将礼盒收好,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白景鸿的示好来得突然,却也在情理之中。前日祠堂一战,她的身手与决断已足够让这位老谋深算的相国刮目相看。而那句“登门拜访,好好聊聊”,更是暗藏深意,恐怕不只是感谢,更想探探她的底细,掂量掂量是否值得拉拢。
“少阁主,白相此举,显然是有意将您收为己用。”暗卫不知何时出现在房梁上,声音压得极低,“需不需要属下查查他最近的动向,看看他与太子太傅是否有私下往来?”
“不必。”墨泯抬手打断,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暮色里,“他想谈,我便陪他谈。但我的立场,绝不会因任何人动摇。”她顿了顿,补充道,“密切留意相府动静,尤其是白相与朝中官员的往来,若有太子太傅的消息,立刻回报。另外,加派人手守着相府四周,别让断魂阁的人有机可乘。”“是。”暗卫应声隐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墨泯拿起那两块玉石,借着烛火反复端详。透光的纹路在指尖流转,像极了记忆中落星谷的星轨图。她翻阅数千古籍,才在一本残缺的古籍看到记载,落星谷的入口每百年才随三星汇聚而开启,而开启的钥匙,正是三块刻有星图的奇石。传说谷中藏着冰魄珠,能医死人、肉白骨,更能控制人的神智——这也是断魂阁和暗影教不择手段要找到它的原因。
“他们得手,天下必乱。”墨泯指尖捏着宝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的风卷着竹影晃过窗棂,像极了暗影阁那些藏在暗处的刀光。她忽然想起那本古籍最后一页手写的话:“守住落星谷,就是守住天下苍生。”那时她还不懂,一块珠子,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如今看来,这背后牵扯的,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相国府的回廊上,晨露还挂在朱漆栏杆的雕花上,晶莹剔透。白诗言望着巷口李福远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直到青禾在身后轻唤,才回过神来。
“小姐,您都站在这儿半个时辰了,露水重,担心着凉。”青禾递上一件素色披风,“李福去得久,定是墨公子留他说话呢,您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白诗言接过披风披上,指尖还是凉的:“我就是担心,她不肯好好上药。你也知道她那性子,向来报喜不报忧。”
“小姐放心,您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墨公子怎会不听话?”青禾笑着打趣,“再说了,她要是不乖乖听话,您就真的天天去给她换药,到时候她还能把您赶出来不成?”
白诗言被逗得笑了笑,眉眼舒展了些:“你呀,就知道拿我打趣。”话虽如此,心里却安定了不少。她了解墨泯,那人看着冷淡,其实最吃软不吃硬,她那句“亲自过去帮忙”,墨泯定能听懂其中的担忧。
正说着,就见青禾指着回廊尽头道:“小姐,您看,那不是张武吗?”
白诗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张武正大步走来,左臂的绷带渗出暗红的血渍,显然是方才在墨府奔波时扯裂了伤口。他肩头的甲胄还没卸,走起路来带起一阵风,看见白诗言,脚步立刻加快,隔着几步就抱拳道:“小姐,属下刚从墨公子府里回来。”
“她怎么样?”白诗言迎上去,声音里藏不住的急切,连带着指尖都微微发颤。
张武脸上露出几分宽和的笑意:“小姐放心,墨公子恢复得还算稳妥。但听小斯说,她后背的伤看着狰狞,好在没伤着心脉,就是玄冰裂天刃的寒气钻得深,得每日用艾草熏洗,再敷上暖肌膏,不然怕是要落下病根。”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青瓷瓶,“这是墨公子让属下交给您的,说是您上次落在她书房的安神香。”
白诗言接过瓷瓶,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上来。瓶身上还留着淡淡的兰草香,让她忽然想起那夜在书房,她嫌烛火晃眼,墨泯便点了这安神香,说这是南疆特有的“静魂草”所制,能宁心定神。那时她靠在软榻上翻话本,墨泯坐在案前批账,烛火在她侧脸投下暖黄的光晕,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香灰与墨香交织的甜。她还记得自己耍赖,非要墨泯念话本里的故事,墨泯拗不过她,便低低地念起来,声音比安神香还让人安心。
“她还说什么了?”白诗言摩挲着瓶身,声音有些发哑。
“墨公子说,让您别挂心祠堂的事,那些贼人她会料理妥当。”张武挠了挠头,又补充道,“还说……等她伤好些,就亲自来拜访老爷和夫人。属下瞧着,她虽脸色苍白,但精神头足,正让暗卫查断魂阁的据点呢,桌上还摊着密报呢。”
白诗言这才松了口气,将瓷瓶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握住了一点暖意:“我知道了,你快下去歇着吧,让府医重新给你换药,别耽误了伤势。”
张武应声退下后,白诗言握着瓷瓶往闺房走,廊下的玉兰花落了一地,踩上去软绵绵的。回到房里,她将安神香摆在妆台上,与那枚碎玉佩并排放着,一青一白,倒像是一对。
青禾端来杏仁酪时,见她对着空食盒出神,忍不住笑道:“小姐要是实在惦记,不如让小厨房炖些药膳?就说是给墨公子补身子的,既合情理,也能让她知道您的心意。当归黄芪炖鸡汤,再配些山药莲子粥,都是补气血的,最适合她现在吃。”
白诗言眼睛一亮,拍了下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青禾,你去告诉厨房,把药膳做得精致些,用那个描金的食盒装上,再让李福送去。对了,让厨子在粥里加些桂花,她喜欢这个味道。”
青禾刚应着要走,就见院外的小丫鬟掀帘进来,福了福身道:“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说是有要事商量。”
白诗言心里“咯噔”一下,握着瓷瓶的手指紧了紧。她望着窗外飘进的玉兰花瓣,忽然有些发慌,父亲素来不喜欢她与墨泯走得太近,方才想去探望的事,莫不是被他知道了?
她跟着小丫鬟穿过回廊,绕过锦鲤池,一路往书房走。廊柱上的燕巢里,几只雏燕正张着嘴啾啾叫,母燕掠过低空衔来虫食,画面温馨得让人心安。可白诗言的脚步却越来越沉,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很。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父亲翻动卷宗的沙沙声。白诗言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白景鸿正坐在案前翻看卷宗,案几上摆着盏新沏的龙井,热气袅袅。看见白诗言进来,他放下手中的狼毫,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白诗言在椅子上坐下,指尖紧张地绞着帕子,低声道:“爹,您找我?”
“张武回来都说了?”白景鸿呷了口茶,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却并不严厉。
“嗯,”白诗言点点头,“他说墨泯恢复得还不错,就是寒气入体,得好好调养。”
白景鸿放下茶盏,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言儿,你是不是觉得爹对墨泯太过严苛了?”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父亲会这么问,迟疑着说:“女儿知道爹是为了我好,只是……墨泯她是真心对我好,昨日在祠堂,她为了护着我们,差点……”话说到一半,又想起昨日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声音哽咽了些。
“爹知道。”白景鸿打断她,声音沉了沉,“昨日之事,爹都看在眼里。墨泯那孩子,有勇有谋,重情重义,这样的人才,确实难得。”
白诗言惊讶地抬起头,没想到父亲会对墨泯有这么高的评价。往日里,父亲提起墨泯,总是说“身份不明,需多加提防”,今日却用了“难得”二字。
白景鸿看着女儿惊喜的眼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爹虽然认可她的为人,但她的身份确实敏感。一个商户子弟,却有如此身手,背后肯定不简单。而且她与那些邪祟都有牵扯,现在朝堂局势又复杂,你们走得太近,难免会引人非议。”
“可我不在乎那些非议!”白诗言急忙说,“我相信墨泯,她绝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她若想对相府不利,昨日就不会舍命相护了。”
“爹也希望如此。”白景鸿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这样吧,等过段时间,那些邪祟的事了结了,爹就正式邀请墨泯来府里做客,好好跟她谈谈。到时候若是她真如你所说,身家清白,品行端正,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白诗言眼睛一亮:“真的?”“爹什么时候骗过你?”白景鸿笑着摇摇头,“不过这段时间,你还是要安分些,别总想着往她府里跑。等墨泯伤好些了,爹让她主动来府里,这样也显得咱们相府有气度,不会让人说闲话。”
“嗯,女儿知道了。”白诗言重重点头,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父亲肯松口,已是天大的进步,她不能太贪心。
从书房出来,白诗言觉得连廊下的花儿都变得格外鲜艳。她连忙让青禾去吩咐厨房,把药膳做得精致些,最好再配上一小碟桂花蜜饯,她记得墨泯喝药时总皱着眉,有蜜饯陪着,或许能好受些。
墨府书房内,墨泯正对着地图部署。她在相府外围布下了三层暗卫,又让人盯着城西窑厂,只等三日后收网。阴墨瑶端来的药已经凉透,她却浑然不觉,指尖在“落星谷”三个字上重重一点,那里藏着太多秘密,或许也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少阁主,雁回谷传来消息,秦风说冰魄珠不仅能控制神智,还与传说中失传的豹符有关。”暗卫的声音打破寂静,带着一丝急促。
墨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皇室豹符……曾经在古籍看过,上古皇室豹符,据说藏着足以颠覆世间的秘密,能号令天下残留的皇室旧部。曾经就有人说过,此符若落入奸人之手,必生祸乱。
“让秦风仔细回忆,冰崖裂缝里是否有类似兵符的物件。”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另外,加派一倍人手守着落星谷入口,任何人不得靠近。告诉秦风,只要他能想起更多线索,我保他安全,还会解了他身上的子午断魂咒。”
暗卫退下后,墨泯望着窗外的月光,指尖有些发凉。冰魄珠与皇室豹符有关……这意味着,断魂阁和暗影教寻找冰魄珠,恐怕不只是为了控制神智,更是为了豹符。若是让他们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她忽然想起白诗言踮脚吻她时的温度。那是在一个雨夜,两人躲在假山后避雨,白诗言怕得发抖,却还是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后来雨停了,月亮出来了,白诗言忽然踮起脚,在她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像羽毛拂过,软得让人心颤。她说:“墨泯,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那柔软的触感像团火,烧得她心口发烫。是啊,有她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等这一切结束……”她轻声说,指尖抚过地图上的落星谷,“就带你去看那里的星星。听说那里的星空很低,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夜风穿过窗棂,带着远处的犬吠,为这注定不平静的夜晚,又添了几分紧张。三日后的对决,不仅关乎相国府的安危,更牵扯着江湖与朝堂的风云。而那两块玉石上的纹路,仿佛也在月光下流转,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