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只想养老？（2/2）

深秋的下总国，利根川畔的芦苇荡一片枯黄，在萧瑟西风中如浪起伏。

一支约五六百人的队伍，正沿泥泞的官道沉默前行。队伍中央，年过六旬的伊达稙宗端坐于驾笼之上，鬓发斑白，面容清癯，唯有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仍锐利如鹰隼，凝视着这片关东平原的无垠天地。

“禀报主公，前方便是古河公方辖地。”一身戎装的小梁川宗朝策马靠近，声音低沉。这位在“天文之乱”中冒死救出稙宗的猛将，如今如同最警惕的头狼，时刻扫视着周围任何风吹草动。

稙宗微微颔首，并未言语。他身后那面“竹に雀”旗虽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却掩不住一股英雄末路的苍凉。这五百余人的队伍，可以说是他的最后家底——有心腹旧臣，有忠于他的伊达一族旁支，更有看破世情、自愿追随他远走京都的僧侣文人。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就在这找块非田的地安营扎寨吧，明早再走……前面是从北向南走，到了这里，天气就不会像丸森城那么冷了，后面是从东向西，大家后面可以慢些走，不用太赶……”在这些依旧忠心耿耿的亲信旧臣面前，伊达植宗重新变回了一副慈祥老人的样子，眼神变得和蔼，话语间满是对些依旧忠于自己的人才是理所应当。

“主公，不去古河城吗？”小梁川宗朝问道。

伊达植宗像个不想给后辈带来麻烦的进城农村老人那样说道:“派人再通报一声，礼节送到，告诉他们我们借他们一块地一晚就行了，现在的关东公方也不宽裕，我们这大几百人吃马嚼的，给别人带去过大压力就不好了……”

“嗨！”小梁川宗朝说着便让人如伊达植宗说的那样安排，他自己则护卫在伊达植宗身边。

“如果还是当年……三十多年前的那次上洛那样，关东公方还没完全沦为傀儡，两上杉还如日中天，那我肯定会带你们去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当年啊……我继位才三年，刚击败最上……是奥羽最强大的名主，也是在东北最值得他们稀罕拉拢的人……”

人老了，就喜欢讲古，特别是自己当年的勇，但是在这临近傍晚的秋风飒飒中，枯黄的芦苇荡旁，这样一个老人讲述起自己当年，整个队伍伊达植宗附近的人们，内心莫不感到一股悲凉。

“当年……”伊达植宗看到了追随者们中弥漫的悲凉氛围，“当年那种浮华，的确啊……没什么好说的……原本鼎盛的两上杉一死一残，只剩下山内上杉在上野苟延残喘；当时还算能威胁到幕府将军地位的关东公方，现在跟幕府将军一西一东当傀儡；才从今川家获得几块立锥之地没多久的伊势家，现在成了能和今川家比肩的庞然大物……而老夫，也从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准左京大夫，变成了现在落魄的管领代……”

伊达植宗像一个普通老人那样，时不时回忆着什么，又忘记些什么，又想起些什么……

也难怪他那些还算孝顺的儿子们，比如大有康甫，护着他上洛，跟沿路的势力说法都是想送他去京都安享晚年，也难怪沿路势力，哪怕和他有仇，哪怕亲伊达晴宗，也都默许他这个队伍一路平安到此……

“啪塔啪塔啪塔……”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从西偏南方向而来，正是是大有康甫的一个随从武士。

小梁川宗朝认了出来，让到一边，让武士直接对伊达植宗禀告:“回禀主公，和前面的北条家已经做好沟通了，北条家会和领内沿路名主们做好通知，不会阻拦，另外去今川家的路，北条家说箱根山道对主公而言可能有些危险，所以建议我们走水路，他们会帮忙安排船只……”

伊达植宗默默听着，等武士说完，他也不说如何安排，只是说着:“北条家现在好大的威风……后面沿路一直到今川家都能帮我们……当年他们只有伊豆那一段来着说话有用来着……”

小梁川宗朝叹了口气，正想“越俎代庖”，替主公安排，却被好似被什么东西触发了一样的伊达植宗打断:“今川家？对对对……这个跟其他的不一样，当年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当年今川修理大夫大人还跟我探讨过怎么治国立法……听说他儿子还在增补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