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家贼(2/2)
库房的钥匙在黄叶和孟晚一人一把,黄叶不可能进去偷东西。四间库房的窗户昨天上午就用石灰粉封住了,只有门能进去。
这些东西从岭南到盛京一直没有拆过箱,封条完好无损,只能是昨天规整的时候,人多手杂才被人偷的。
孟晚扫了院里的下人们一眼,“都起来吧,不是什么大事,找出来送官就是了,反正家里也方便。”
家奴盗窃,远比普通窃贼盗窃还要严重,大概率会杖刑后流放。寻常人家出了家贼,大致会被主人家乱棍打死。两条路,哪条都没有好上多少。
库房被盗的消息散了出去,夫郎说的话没人会怀疑。一时间家里人心惶惶,没偷的怕被冤枉,贼眉鼠眼看谁都像是贼。
仆人们都四人一间房,只有一天的时间,这种情况下偷了东西的人寸步难行,第二天一早黄叶就带着人来找孟晚。
“是咱们从钦州买的那批人里,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暂时安排在正院里洒扫。前天收拾库房的时候看见了,就动了歪心思。”
小姑娘已经吓得快晕厥过去了,攥着手里的东西不住流泪抽噎。
孟晚叹了口气,“算了,卖身契给她,将人赶出去吧,往后是生是死和咱们宋家无关。”
“不要啊夫郎,我再也不敢了,不要赶我走。”小姑娘嘶声喊叫,离开宋家,她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钦州的这些孩子其实都很可怜,孟晚没要一个年长的,挑的都是十岁朝上的小孩。
孩子尚且年幼,经历家中巨变,性格都比较敏感不安。话又说回来,但凡家里还有其他办法,也不会把孩子给卖了,这天底下的可怜人又何止一个两个呢?
孟晚说了将人赶走,就没有转圜的可能,桂诚桂谦当即就把人提起来往外拖。两人从西梧府跟到盛京,比起刚到宋家时的毛头小子样成熟稳重许多。
孟晚没有吩咐,桂诚桂谦也没将小姑娘的棉袄扒了,这么冷的天,要真是扒了棉袄赶出去,恐怕会被冻死。
“如今搬了家也有空了,有空咱们也找个宫里的嬷嬷给家里的仆从教教规矩。盛京毕竟不是岭南,真要是被有心人抓住可乘之机,一桩桩的都是事。”孟晚捏了捏眉心细嫩的肉,颇有些心烦。
做生意费心可以得到大量银钱,跟盛京城里这些高门大户打交道,他又能得到什么?
晚上临睡前下了一场薄雪,后半夜有转大的趋势,“簌簌”的落雪声吵醒了孟晚。也不算是吵醒,地龙的热气到后半夜就基本没有了,冷风从四面八方袭来,他翻了个身把被子使劲往上拽,只露出半个后脑勺,整张脸都埋进宋亭舟胸膛上。
这个姿势又觉得背上漏风,他在被窝里如蚕蛹一样缓慢地转了个身,身体短暂与宋亭舟分开,冷风霎时从四面八方涌进被窝里,孟晚觉得自己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被窝里另一只有力的手把他捞了回去,后背一丝缝隙没有的贴在宋亭舟胸膛上,肚子上也盖上了一只温热的手,来自对方的体温暖住了孟晚全身,舒服得他喟叹了一声.
孟晚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卧房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声音中带了点微弱的鼻音,“我把你吵醒了?”
宋亭舟亲了亲他的发顶,“没有,醒了有一会儿。”
孟晚配合着蹭了蹭他下颌,“外面雪好像越下越大了。”
听他声音中似乎没有几分睡意,宋亭舟半坐起身子靠在床头,手上没使多大的力气,孟晚便主动趴在他身上。
宋亭舟撩起床边的帷帐,窗外的白雪映照在同样雪白的窗纸上,衬得卧房里比寻常的黑夜明亮。
“还冷不冷?”宋亭舟拉开帷幔后重新抱住孟晚,嗓音低沉又温柔。
孟晚小幅度打了个哈欠,“不冷了,不知道外面什么时辰了?”
他刚说完,便听见了微乎其微的打梆子声音,似乎是打了五下。
“五更天了啊。”
宋亭舟把被子又掖了掖,轻声“嗯”了一声。
孟晚已经不打算继续睡了,他揉了揉眼角后又迅速把手缩回被窝,“给师兄送的年礼已经准备好了,没准备太多,怕那群烦人的御史找麻烦。”
宋亭舟瞬间想起来之前出言不逊的丁御史,眼眸里涌上一丝道不明的情绪。低下头的时候目光中是孟晚泛着朦胧美感的脸,他用唇瓣抵在孟晚脸上,“明天我去找人将年礼送去扬州,天太冷,你在家休息。”
“好~正好把给祝家和吴家的礼都收拾出来备着,如今离得近了,年后串门拜年就顺便给送了。”
两人依偎着说了一阵子小话,孟晚不知何时又迷迷糊糊的眯了一小阵。起来的时候宋亭舟已经不在床上了,虽然现在沐休不用上朝,但从年幼时他便已经习惯早起,此时已经洗漱完毕,坐在卧房外间的炕上看书。
“夫君,你帮我拿衣裳。”孟晚坐在床上裹着被子叫他。
他的衣服每天都是挂在火炕旁边的屏风上,盛京城的房子有床也有炕,家里没有地龙的就睡炕,铺了地龙的便睡床。
大户人家都是两套备用,火炕是和炉灶相连的,作用和软塌差不多,来亲近的内眷可以上去坐着说话。
宋亭舟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往火炉里添火,这样等孟晚起床的时候,穿在身上的衣裳都是被熏热的。
他把一件淡青色的袄袍递给孟晚,里料松松软软又温热。孟晚在被窝里完成了动作超难的换衣动作,这会儿家里的地龙早就生上了,可因为封闭条件不如现代,从被窝里出来还是冷的,手脚鼻尖都发凉。
孟晚用温水洗漱完,宋亭舟自发从炕上走至梳妆台前帮他梳头。动作熟练的将他一头乌发挽起来,接过孟晚递过来的祥云发簪时,宋亭舟指尖在有些弯曲变形的簪身上轻叩,然后帮他簪成一个发髻,“过几日气候暖些,我带你去宝光斋逛逛。”
孟晚与他相恋多年,几乎在宋亭舟话说完的瞬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爽快答应道:“好啊。”
哪怕家里有金山银山,爱人所赠便是意义非凡。
饭后宋亭舟出门,孟晚叫黄叶把家里的仆人都聚集到正院里,除了柳大夫妻在门房守门,朱砂、朱颜、桂诚、桂谦、桂方、桂圆是孟晚在西梧买的下人外,宋家其余三十八个仆从都是从钦州买来的。
比起其他大户人家动辄两三百号仆人,宋家这些人着实不多,而且贴身伺候的少,大部分都是洒扫干些零碎活计的。
若不是家里宅子太大,三十八个孟晚都嫌多,外面孟晚嫌冷,黄叶便将人都带到中堂去听孟晚训话。
“你们是我亲自从钦州买来的,又被千里迢迢带回盛京来,你们家里是什么光景自己心里都清楚吧?”
堂屋里黑压压的一片人,一个超过二十岁的都没有,孟晚训话的时候有迟钝些的尚未明白怎么回事,机灵的已经想明白是因为家里闹贼才有这么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