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三千界，一念沧海平（大结局）（1/2）
自青萍剑斩开的裂隙中离开，商月周身银光翻涌，斑驳血迹迅速被沧龙骨甲覆盖。
伤势被强大的再生力量修复，精神海很快响起罗刹的催促。
她回了一声“就来”，强迫自己不去看天使所在的空间。
“这可能，并不是万全之策。”
朝花泠伸出手，商月的面色远比在传承之地凝重。
此前并没有预料到，千仞雪的考核会和自己有关。经此一事，计划不得不提前，不然，很难再有机会找到罗刹的确切位置。
方才在传承之地划清界限，一则是为了取得罗刹的信任，二则，接下来的事，就算成功，也会让斗罗世界的神祇对自己心生芥蒂。只能先把她摘出去，哪怕日后真的，不再相见。
“我相信你。”
花泠没有质疑，反而久违地露出笑，带着鼓励。
“如果是先前那样，得知你因心法不全而无法成神，我必定非常、非常不甘心。但如果是接下来的事，就算失败，我也不会太过遗憾。”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凡事不可能皆有万全的把握。我这漫长的生命，也该迎来新的转折。”
……
幽邃无边的晦暗空间，漂浮着无数死去的星辰。
庞大星体陷入永恒沉寂，漫游在宇宙中，也不过如微尘一样细碎、脆弱、微不足道。
“你竟然能离开斗罗星？”
察觉到人类的到来，罗刹神愕然回眸。
突然出现在此地的人类，带来不可计数的细碎光点。
纵使是阴暗荒芜的宇宙，也被这光芒点亮一角。
在人类身后不远处，游荡着的，是或大或小的陨石、天体、和宇宙尘埃，不断向远处延伸，目光所及是无限广袤的星河。
而人类身上的光芒，就像是微缩后的星辰蔓延成海，是此地唯一强韧的生命力。
见商月并未按照约定，前往杀戮之都，罗刹神本想斥责，却突然意识到不对：这个人类，竟然能突破位面限制，与神祇相见。
她分明还没有神位！
思及眼前人类拥有两世记忆，罗刹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生出警惕。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如今自己所处，并非斗罗神界，而是宇宙中一片荒芜星系。
因为没有生命，自己摸索到这里后，也没见哪个神来过这里。商月更不可能从别的神口中，得到自己的位置。
这片星域枯燥无趣，除了适合静修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但由于先前已经不止一次，阻挠了修罗的传承，为了保命，就不能继续待在修罗眼皮子底下，不然早被那家伙提剑追着削了。
离开神界之后，便只能在宇宙中遨游，却又受制于神位限制，不能去别的宇宙。
想要彻底摆脱限制，跟修罗那家伙说再也不见，就只能选个继承者，把神位传承下去。
若非如此，这神位也不是那么急着送人。
对商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罗刹皱眉：“方才那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杀了千仞雪？再不济，也该吞噬旁边的千道流，开启我的罗刹传承。”
“若世上没有天使一族，难道阁下的神位还不往下传了？”
商月不答反问，“吞噬一级神的后裔有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要求，让继承者杀死修罗神继承人？”
罗刹神掌控至邪之力与怨念杀戮，与天使神对立，却也与修罗神相互制约、互为敌对。如果因为神祇间对立，就要求继承者吞噬天使后裔，那修罗神的继承人，也该遭受一样的待遇。
罗刹被问住了，连商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都忘记追问。
干巴巴地说：“你若有那个本事，倒也不是不行。”
罗刹：笑话，一级神和神王，哪个更不好惹，我还是分得清的。用恶念干扰，还能说，是修罗选的人意志不坚定，若是真放话杀死修罗神继承人，那岂不是把自己往修罗魔剑上送？
“我已经杀了，神位给吗？”
商月似笑非笑，表示上一位修罗继承人选，杀戮之王唐晨，已经死在自己手里。如此算来，岂不是已经达到要求？
罗刹再一次被问住，左右为难。
给吧，不甘心就这么随便把神位让出去，不给吧，她说的也有道理。
商月突然冷笑。
耐心耗尽，不再与罗刹胡诌。
毫无预兆地出手，钳制住罗刹神的咽喉，坦白此行目的：“朔瞳的灵魂在哪儿？”
……
当年，计划覆灭昊天宗之前，在天斗分堂已经和朔瞳说好，只等昊天宗的事情解决，就一起回龙兴城。
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妹妹，因为罗刹的恶意，随飘零的紫色莲花一起，彻底湮没在血河里。
冥妃在龙兴城一等数年，却也只得到一句，“朔瞳回不来了”。
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跟在她身边，叫她“姨姨”。
她什么也没问，却在每一个不眠夜，守着自己，守着，思念的人的思念。把对两个人的感情，全都寄托给自己。
四年前那个晚上，融合九头蝙蝠的魂环之后，花泠陷入沉睡，自己在悬崖边找了一遍又一遍，可就是找不到朔瞳的灵魂，哪怕是一块碎片。
到最后，只能望着脚下的悬崖，直到月亮隐没，天光破晓。
后来有时想起，也不是没有怀疑，怀疑自己释放头骨技能“弑神枪”的时候，不小心将朔瞳的灵魂一同毁灭。
但也只是怀疑。
任由自己回忆千百遍，妄图在记忆的缝隙里挖出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过是，让那令人无望的血河与长夜，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若是还在，为什么找不到？
若是消散，为什么会这样？
原本没想，那么早就请师父退位。
统一大陆的诉求，也没有那么迫切。
可是朔瞳说，要拿到应得的一切，要拿到皇位、拿到神位、实现理想，而后她的理想才会实现。
好啊，那就来吧，总是要做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分别？
……
“告诉我，朔瞳的灵魂在哪儿！”
压抑了多时的力量再也不用忍耐，商月一步接一步逼近。顶着罗刹越来越惊愕的视线，不容置疑地，将“掌控一切”的神祇，压制在陨星表面。
三年前，星罗帝国派人刺杀之后，自己又去了一趟杀戮之都。
在那里，不仅接替了杀戮之王的位置，成为罪恶乐园新的主人，同时也在昏暗的大殿，再一次与罗刹神念相见。
那时，这位“伟大的神”说，凡斗罗世界死亡的魂师，只要不与别的神祇牵扯，大抵都会成为亡灵的一员。哪怕是死，也会受到伟大罗刹神的掌控。
因为祂掌控世间的一切邪恶、一切负面，只要死前有一丁点儿怨念，就会被祂发现。
此后灵魂永坠罗刹鬼域，无法逃逸、不入轮回、不得超生！
修长手骨攥得很紧、很紧，毫不在意，眼前的神祇是否需要喘息，只想将祂的脖颈掐断、折断、碾碎在泥泞里！
冷寒的、霸道的、充满压迫与侵略性的杀意……
那双银眸，几乎不像是人类的双眼，反而更接近野兽的神态，充满原始的野性与危险。
而眼眸的主人，正漠然注视着，注定灭亡的身影。
罗刹大怒：“认清你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这么说话！”
暴起的神力将商月震开，足以掠夺人类性命的攻击落下，罗刹神却愕然发现，人类拥有的力量，并不比自己逊色！
正面承受了自己三成力量，她也只是后退了两三步！
“不、不可能，你连神位都没有，凭什么能与我抗衡？你凭什么与一级神抗衡！”
在人类身后瞥见飘荡的星体，罗刹终于记起，被自己忽略的问题：这个人类，到底是怎么离开的斗罗星？
她为什么不受位面规则限制？
为什么没有被宇宙中驳杂的力量碾成齑粉？！
商月非但没有解释，反而无所畏惧般，再次上前。凑到罗刹耳边，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恶劣的戏谑：“你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么？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到？”
这绝对是挑衅！
一把攥住人类的衣领，罗刹猛然发觉，手下抓住的不像是布料，更像是一种特殊的铠甲。
纵然不能与自己的神装媲美，但也隐隐有了神铠的雏形！
算不上畏惧，可心中确实诞生了一丝惊慌，蝼蚁在不知不觉间脱离掌控，能力无限接近自己的惊慌！
罗刹久违地感到害怕。
怕的不是诞生出新的强者，而是怕当年对人类的戏弄，会被施加在自己身上。怕那种漫不经心的戏耍，终有一日形势调转，在自己身上重新验证！
“罗刹神冕下。”
深邃的眼眸凝望着神祇，透露出极具诱惑力的深情。
想要将其摧毁的专注与笃定。
商月的冷笑里，满是无视规矩与法则的肆意：“我记得曾对你说过，你最好在我无法反抗的时候弄死我，不然……”
清冷又魅惑的声线，配合强大的精神干扰能力，即便是罗刹，也不禁一愣。
不然什么？
会记仇、会报复么？
……
“我知道了！”
罗刹灵光一闪，自认为恍然，渐渐放松下来，“我知道了，你在前一世修习过特殊的功法，绝对是这样！”
尖锐的紫色指甲划过人类的脸，罗刹嗤笑道：“你若懂得蛰伏，或许有朝一日，能向我讨要几分利息。可你太心急了，太稚嫩了，才活了二十四年，就妄想与神明对抗！”
不管是何种功法，不管是哪种修炼体系，都不可能在理论寿命进行到不足三分之一的时候，大成飞升！
是个有潜力的人类，可惜太狂妄，太年轻！
“瞧瞧你的头发，你的身体里，还留存着我的力量。商月，你……”
近在咫尺的距离，蓦然升腾起锐利的杀机。
极为纯粹的杀戮气息，自“蝼蚁”般的人类身上腾起。
笑声戛然而止，心中只余错愕。
人类身上的气息，既不是天使神的光明，也不是自己的邪恶，游离在中间地带，亦正亦邪，毫无约束。
一如映照万物的明月、巍然永恒的太阴，皎洁温润下隐藏着经历了亘古的错乱与癫狂，在神明审判下依旧肆无忌惮地放纵！
怪不得，怪不得修罗选中了她！
这个人类，与杀戮一道契合得离谱！
在罗刹注视下，肆意飘扬的长发终于揭开幕布——代表恶念的暗紫迅速褪去，映月银白呈现压倒性的优势，泼水般将前者逼退！
与银白骨甲呼应，同色长发在荒凉宇宙中漫卷。
落在罗刹眼中，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你早就、早就能彻底拔除体内的力量？竟然藏到现在，你竟然藏到现在！”
自认为得知真相的罗刹，愤怒到几近癫狂。
随之而来的，是切实的恐慌：看不透了，彻底看不透这个人类了……她想做什么？她会对自己做什么？
“咔！”
清脆的骨裂声，源于描摹过人类面容的手掌。
握住罗刹的手骨，商月的面色早就变成了厌恶，毫无预兆地施力，令其断在手中。
上清沧月诀刚刚突破，力量还不够稳定。
但由于后续三重，是完全按照自己的领悟补充，未必与原本的心法完全相同。加之融入了银龙王的力量，已经与原本的上清沧月诀有些出入。
汲取力量、仰赖力量，不如将其彻底掌控。有没有神位、谁的神位，都不重要。
我，才是我心中唯一真神。
千万次救自己于水火，执着地追逐，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份自由。
陨灭所有出现在前路上，不合时宜的困阻。
我身即我神，无需外来神！
……
“商月，你冷静点！”
终于明白，商月为什么又和罗刹搅和在一起，花泠急忙现身提醒。
可宇宙中驳杂的气机，绝非一道没有实体的灵魂能够阻挡。
就算灵魂中的力量强大到足以凝为实质，花泠一经现身，仍然感受到灾厄临头的慌张。
好在及时出现的沧月领域，在星域中隔离出一片静谧空间，护住了没有防护的青影。
商月偏头，没有说话。
只皱眉，目露询问：出来干什么？刚苏醒没多久，这么频繁地现身，就不怕又变成花苞，继续沉睡？
“你被骗了，朔瞳的灵魂不在罗刹鬼域里！”
一只手怒气冲冲地指向罗刹，许是刚睡醒，意识还不够清醒，花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面是个神！
“嗖”一下躲到商月身后，她探出半个头，对上罗刹狰狞的面孔。
罗刹吃痛，又无法从人类手中挣脱，满腹怒火对准了青莲：“一朵破莲花，胡说八道什么！那个猫女不过是魂王修为，怎么可能从我的掌控中逃逸？除非她没有怨念！”
除非朔瞳没有怨念。
罗刹脱口而出的话，化作一根针，狠狠扎进即将被怒火席卷的脑海。尖锐的痛感，与尝试翻涌的酸涩一起，让商月瞬间清醒。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猛烈的暴怒！
感应到情绪变化，沧月领域立即汇聚起冷厉杀气。吞噬过杀神领域的霸道威势全面释放，领域强势扩张，企图将整片星域、连带无处不在的恶念，一同寂灭归墟！
“你怎么又这样，能不能冷静点？”
嘀咕着“杀手的理智呢”、“你的耐心被罗刹神力侵蚀了吗”，花泠语速飞快地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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