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后来者（2/2）

那只手上沾满了血污与灰尘，未干涸的血迹染红了堆压的石砖。她一瘸一拐地靠近，伸手将砖块一块块搬开，直到她的白嫩手布满血丝，指甲缝中满是黑泥，那人的半身才得以脱困。

他的头发仅剩一半，满脸血迹如同洗不净的污垢，但他似乎毫不在意，闭着眼，微微笑着，笑容中带着一丝腼腆。

女子擦拭了一下微湿的眼眶，认出这人便是之前的土蚁。她喃喃道：“接手的时候我便说了，蚁穴领队当身先士卒，若要全员阵亡，需将帅先死，蚁兵后死，违令者——事后斩首示众，以儆效尤。现在你们让我怎么办？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示众吗？一群傻瓜！”

她将土蚁的尸体从石块中拖出，继续向里走去。不久，她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打击声与狂笑。

“哟，刚刚的势头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女子赶忙走去，果不其然，是波伽与飞蚁二人。他们的身影交错，灵气与魔气肆虐环绕，但飞蚁显然落入下风，一只手臂被从根斩断，鲜血直流。

飞蚁始终未回一句，缄默便是他内心怒火的写照，剑锋便是他回击嘲讽的利器。他两指并拢，长剑当胸，下一刻只听一声剑吟，一柄短小的剑柄显现在他身后，剑身却无影无踪。

女子无言，她自是看出那剑便是蚁穴少有的剑道观相——承影。那留下“蛟分承影，雁落忘归”之名的剑，自有了观相承影后，便极少有人能观其形、通其神，而飞蚁便是这少部分人。

飞蚁的手微微扬起，承影随着他的神念一剑斩出。地下通道内的灯火失去了应有的光，光明与黑暗在这一刻发生了霎时交错，那看不透的剑身在这宛如阴阳交汇的正中露出了影。

波伽看着那一剑，眼眶内的紫炎一缩再缩。他现世不久，仅仅贪婪地吸取力量，却从不知道人族修真有一种名为观相的玄奇。他怔怔地看着，心中的感觉告诉他，接下这一剑，他极可能会死。

他的内心无比慌乱，想要躲开，身躯却无法移动，只能轻轻颤动，看着那斩断光的剑伴着影斩下。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可怜的石砖通道再一次遭受了难以言喻的重创。女子被滚滚气浪掀得高飞，又狠狠砸在地上。她努力在烟尘中睁开眼睛，无形的剑穿透了魔骸的头颅，将其死死钉在墙上。

波伽张了张嘴，眼眶的紫炎已经微弱到看不清的地步。他自言自语道：“伟大的主，波伽再无法陪伴您左右了……”

而另一边的飞蚁同样脱力倒下，一次性倾泻而出的灵气只能缓缓恢复。尽管神元的精神力极为强大，此刻也不过变为干涸的池塘。他倚在墙边，大口喘息，仿佛刚从生死交界线回来。

他看着站起身的女子，劝道：“统领，不要再往前去了。”

女子叹了口气：“十九条命，现在我的身上带着十九个战友的命！你想要让我就在这里待着等上面的人来救援吗？抱歉，我做不到。”

说着，她的脸慢慢柔和，眼神却愈加坚定：“前面不管有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头。我是林家小姐没错，但如今我的身份是你们三组人的统领。目标在前方，那我便只有前方。”

她拖着狼狈不堪的身躯，握紧了唯一足以作为底牌的玉剑，一步步向前。

全身瘫软的飞蚁沉默着看着独行女子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人默默行了军礼。

而刚到木桥的林式昭感受到来自不远处的庞然剑气，定了定神，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