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宴饮联亲皆快意 寻亲盼归总牵怀(1/2)
文绢瞧着西西卓玛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里头似盛着西域夜空的碎星,转来转去尽是女儿家的娇羞念想,便知这姑娘心湖已起了涟漪。她放缓了语调,软声问道:“西妹,方才你我姐妹间的戏言当不得真。你且实打实说,心中究竟属意何等样的女婿?只管放开胸怀讲来,不必拘着那女儿家的矜持。”
西西卓玛闻听这话,脸颊腾地便飞上两朵红云,忙垂了眸子,指尖捻着裙角那簇绣得活灵活现的格桑花绣线,指节微微蜷曲,似在掂量着词句的轻重。
沉吟了半晌,才缓缓抬眸,声音轻得像风中飘着的经幡:“我也说不好具体的模样,只是……只是瞧不上那些文弱书生。那些士子整日抱着书本吟诗作对,手无缚鸡之力,真要是遇着山匪恶犬这般危难境况,只会抖着身子喊救命,那绝不是我想要的。”
“哎哟,我晓得了!”文绢眼前一亮,猛地一拍案几,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震得桌上那盏青瓷茶盏“叮叮当当”晃了两晃,里头的茶水都溅出几滴来。“你是偏爱那有阳刚之气的武将,对不对?平日里能舞枪弄棒,耍得几路好拳脚,真到了危难时节,能将你稳稳护在身后,这般才合你心意!”
西西卓玛抬眸望她,脸颊红得似熟透的苹果,却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字字坚定:“正是。唯有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儿,才值得我西西卓玛托付终身。”
“这有何难!”文绢抚掌而起,目光扫过席间一众姐妹,朗声道:“我娘子军内猛将如云,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好汉——要么骁勇善战,能在战场上斩将夺旗,喝一声便能吓退敌兵;要么沉稳可靠,遇事能扛得起责任,天塌下来都能顶半边天,总有一款合西妹你的心意!各位姐妹听好了,往后但凡见着品性端正、英武不凡的武将,都替西妹多留几分心,务必为她寻一个十全十美的良人!此事可行?”
“可行!”众姐妹齐声应和,那声音清亮如银铃串在一处摇晃,引得邻桌几位将领纷纷侧目看来,眼神里满是好奇。春桃更是拍着胸脯,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大声笑道:“若真寻着合适的,我便先替西妹打探品性,左邻右舍问个遍,连他三岁时偷没偷过邻居家的糖葫芦都给问清楚,绝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西西卓玛见众人这般热心,眼眶不由得泛红,忙起身对着众姐妹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多谢各位姐姐厚爱!我……我原以为自小孤苦,在这世上孤身一人难寻依靠,未曾想诸位姐姐竟这般待我,这份恩情,我西西卓玛永世不忘!”说罢,泪珠已在眼眶里打转,险些滚落衣襟,她忙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西妹快坐!”文绢连忙上前扶她坐下,掏出手帕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柔声道:“你我姐妹一场,何须言谢?往后我们便是你的家人,自当为你筹谋妥当。”紫云亦执起她的手,那手心温暖干燥,柔声道:“莫要伤感,今日乃是家宴喜庆之日,该开怀才是。若真哭花了脸,待会儿见着满桌佳肴,怕是都没胃口享用了。”这话一出,引得西西卓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泪珠儿也跟着滚落到衣襟上,倒像是缀了颗晶莹的珠子。
正说着,忽闻庭院外传来一声洪亮的吆喝,那声音穿透力极强,直震得廊下的灯笼都晃了晃:“上菜喽——”只见庄园的大厨系着油布围裙,腰间还挂着块擦汗的白布,率着十数名杂役,端着朱红漆托盘鱼贯而入。那托盘上的佳肴热气腾腾,香气像长了腿似的,直往人鼻子里钻——红烧肘子油光锃亮,酱汁裹着肉皮颤巍巍的,轻轻一碰似要化开;清蒸鳜鱼卧在白瓷盘中,葱丝姜丝铺得整整齐齐,像给鱼儿盖了层青红相间的被子,鲜气直钻鼻腔;还有那烤得金黄酥脆的整鸡,表皮泛着琥珀色,油脂顺着鸡身往下滴,在托盘上积了小小的一汪,引得众人食指大动,纷纷咽了咽口水,连方才还在抹泪的西西卓玛都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
紫云见状,起身执起桌上的琉璃酒杯,那酒杯通透莹润,映着庭院里的日光,泛着淡淡的光晕。她目光扫过全场,朗声道:“今日家宴,无分尊卑长幼,却有三杯酒需敬。这第一杯,敬在座的各位长辈!若无诸位长辈坐镇庄园,为我等打理内务、传授经验,我等岂能安心在外奔波厮杀?愿各位长辈身康体健,福寿绵长,每日都能喝上二两好酒,吃上一块肥肘子!干杯!”
“干杯!”全场老少皆起身举杯,杯中酒液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长辈们捋着花白胡须,笑容满面,有的还轻轻拍了拍桌子,仰头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下,也只随手一抹,毫不在意,那模样颇有几分豪迈之气。
紫云再斟满酒杯,转向庭院角落工匠所在的席位,语气诚恳:“这第二杯酒,敬我庄园的工匠们!庄园的亭台楼阁、防御工事,一砖一瓦皆出自各位之手,连那窗棂上的雕花都是各位精雕细琢的;我们穿的棉麻衣物、用的刀枪器具,亦离不开各位的巧思。是你们的汗水,为我们筑起了安稳的家,护我们周全!多谢各位!干杯!”
工匠们闻言,皆受宠若惊,连忙起身举杯,有的手都微微颤抖,显然是激动不已。其中一位老工匠声音发颤:“大将军大人客气了!能为庄园效力,是我等的福气!往后我们定当更用心干活,早日把庄园修葺一新”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
紫云第三次举杯,目光落在护送车队的勇士与车老大身上。他们皆身着劲装,虽面带风尘疲惫,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却依旧精神抖擞,腰间佩刀尚未解下,刀刃在日光下闪着寒光。“这第三杯酒,敬一路护送车队的勇士与车老大们!此番从边关至长安,千里迢迢,路途艰险,或遇劫匪拦路,挥舞着大刀片子喊打喊杀;或逢暴雨阻路,泥泞不堪难以前行,皆是你们舍生忘死,拔刀相护,方能护贡品与众人安全抵达。你们辛苦了!干杯!”
“干杯!”勇士们齐声呐喊,声震庭院,惊得院角槐树上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连枝桠上的叶子都簌簌落下几片。他们将酒杯高举过头顶,动作整齐划一,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重重置于桌上,“当啷”一声,尽显豪迈本色。
车老大方才还略显拘谨,双手放在膝盖上不敢多动,此刻亦放开胸怀,捋着络腮胡哈哈大笑:“大人放心,往后再有护送之事,我等定当全力以赴,纵使粉身碎骨,也绝无半分差错!保管把货物护得比自家孩子还严实!”
三杯酒毕,紫云放下酒杯,示意众人落座:“今日宴席,只管尽兴吃喝,不必拘束。大家平日里要么忙于军务,要么操劳家事,难得有这般齐聚的机会,今日便放开了吃,放开了喝!往后庄园上下,仍需同心协力,共守这一方安宁!”
众人齐声应和,随后便举杯换盏,谈笑风生。有的聊起边关趣事,说那胡人骑兵如何被自己吓得丢盔弃甲;有的说起庄园新事,道那菜园子里的黄瓜长得比胳膊还粗;还有的争论着方才那道烤鸡究竟是用了什么酱料,竟这般美味。庭院内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一派祥和景象。
众人皆放开怀喝酒,放开量吃肉,有的汉子嫌用筷子夹着不过瘾,干脆直接用手抓着肘子啃,油汁沾满了手指也不在意,只偶尔用布巾擦一擦。直闹到日头西斜,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众人才醉醺醺地起身告辞,有的还互相搀扶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尽欢而散。
只因时间仓促,周兴带领工匠们只修缮出一座院子,便是那魏宅。魏宅里的李刘大院尚算宽敞,可容数户人家居住,他便安置曹猛、郈垕两家在此。魏卓卿亲自挥毫,在门楣匾额添上“曹郈”二字,那笔墨遒劲有力,入木三分,旁人一眼便知院中住着李、刘、曹、郈四姓人家。写完后,他还得意地捋着胡子,问身旁的工匠:“我这字如何?是不是比那长安城里的书法大家还胜几分?”工匠们连忙点头称是,说得魏卓卿眉开眼笑。
随车队而来的人,愿入娘子军的,登记造册准备行装;愿留紫云庄园做事的,周兴便按各人所长分派活计,烧火的去厨下;识字的去账房;想回老家的,便给足盘缠赏银,让他们在长安自在游玩几日,尝一尝长安的特色小吃,逛一逛长安的繁华街巷,再派人稳妥送归。
文绢和小翠最紧要的事情,便是寻找自己的家人。她们各自回到旧宅,那房子虽依旧立在原处,墙皮却已斑驳脱落,露出里头的黄土,院内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风一吹便“沙沙”作响,家人却早已不见踪影。二人脚不沾地跑遍街巷,四处寻亲访友,逢人便问,连街边卖茶水的老婆婆、修鞋的老师傅都问遍了,却杳无音讯。
回到庄园后,二人垂眉敛目,愁绪难掩,往日里叽叽喳喳的两个姑娘,如今却沉默了许多,日夜忧心亲眷安危,茶饭也少进了许多,原本圆润的脸颊都消瘦了几分。
紫云见她俩心急火燎,面色憔悴,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也心疼不已,当即遣了十数名干练人手四处寻访,城里城外都找了个遍,甚至连那些偏远的村落都去了。奈何亲眷既未留口信于邻里,也无半点音讯传来,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有个差人回来禀报,说在城外的破庙里发现了几件旧衣物,文绢和小翠连忙跑去查看,结果发现并非自家之物,二人失望而归,眼圈都红了。
她俩无奈,只好各回旧宅,在案上留书。那字迹歪歪扭扭,想来是心绪不宁所致,字里行间满是期盼,言明亲人归来后,可往紫云庄园寻她们,或托人捎信至庄园门房,必定会有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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