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诺兰，若兰，诺澜（1/2）
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在3602客厅地板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空气里残留着午饭的油烟味，混合着空调送出的冷风，是一种属于慵懒的居家气息。
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综艺，嘻嘻哈哈的背景音填充着空间。
女生们窝在长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评论着明星的穿着和游戏环节。
陈美嘉捧着一碗洗好的葡萄，唐悠悠正比划着某个女星的裙子款式，胡一菲则犀利点评着游戏设定不合理，诸葛大力挨着孟屿，膝上摊着本半开的《应用心理学期刊》，目光却时常从铅字滑向身旁的小型“竞赛”。
另一边，战况正酣。
以吕子乔为首，曾小贤、关谷神奇积极响应，四个大男人盘腿坐在客厅中央的凉席上（吕子乔从阳台翻出来的），人手举着一根不同口味、正以惊人速度缩小的雪糕，表情狰狞，如同在进行一场关乎尊严的生死时速。
“快快快！曾老师你不行了啊！舌头倒腾起来！”吕子乔腮帮子鼓囊，含糊不清地嚷嚷，冰水顺着他下巴滴到t恤上。
“胡…胡说！我这是…策略性降温！”曾小贤被冰得龇牙咧嘴，说话都带颤音，“子乔你慢点！小心脑仁疼！”
关谷神奇一脸武士般的决绝，采用了一种近乎“啃”的方式，机械而高效地消灭着巧克力的脆皮，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眼神专注得仿佛在拆弹。
而孟屿，就盘腿坐在关谷旁边。
他微微蹙着眉，不是因为这幼稚的比赛，而是因为手里那根红豆冰棍融化得太快，黏糊糊的糖液正威胁着要滴到他干净的家居裤上。
他吃得不快，但效率极高，每一口都咬下恰到好处的一块，迅速咀嚼咽下。
然后立刻跟上下一口，节奏稳定得像台精密仪器，嘴角紧抿，偶尔迅速舔一下快滴落的糖水，那认真劲儿不亚于审阅千万级的合同。
诸葛大力的目光从期刊上抬起，落在孟屿侧脸。
看他因为专注而微蹙的眉心，看他迅速解决滴落危机时舌尖飞快的一掠，看他喉结随着吞咽而滚动…哪里还有半点平时在公司运筹帷幄、在老宅沉稳可靠的样子？
活脱脱一个生怕输掉比赛、跟兄弟较劲的大男孩。
一股混合着无奈和纵容的柔软情绪，悄悄漫上心头。她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
“幼稚。”
她无声地用气音吐出两个字，摇了摇头，视线重新落回期刊，指尖却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边缘，没能再读进一个字。
那边的比赛已进入白热化。
吕子乔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捂住额头：“卧槽…冰…冰到头了…”
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曾小贤趁机猛吸几口，却被冰得眼泪汪汪，场面一度十分狼狈。
关谷神奇率先吃完最后一口，猛地举起光秃秃的木棍，由于吃得太急，打了个响亮的嗝，然后才用带着口音的中文宣布：“我…完活了！斯国一！冠军は私だ！（冠军是我！）”
几乎同时，孟屿冷静地咬下最后一点红豆冰，将光滑的木棍精准地投进两米外的垃圾桶，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收尾。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抽了张纸巾，仔细擦着手指上黏腻的糖渍。
“并列第一！并列第一！”曾小贤一边吸着气缓解口腔的冰冷，一边含糊地宣布，试图挽回颜面。
吕子乔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摆手：“得…算你们狠…下次比热的！比喝汤！”
孟屿没参与他们的嘴仗，擦干净手，一抬头，正好撞上诸葛大力来不及完全收回的目光。
那目光里带着没藏好的笑意和一丝柔软的揶揄。他微微一怔，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向一旁，耳根似乎有点泛红。
他挪到她身边的空位坐下，沙发微微下陷。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红豆甜香和他身上特有清爽气息的味道靠近。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极其自然地从美嘉放在茶几上的碗里拈了几颗葡萄，放在手心，然后递到大力面前。
“吃吗？甜的。”他声音不高，带着点刚吃完冰的微哑。
大力看着他掌心圆润的葡萄，又抬眼看看他。
他眼神亮亮的，带着点刚才比赛未散的兴奋，还有一丝试图用葡萄“蒙混过关”的小小讨好，像是知道她看穿了他的那点孩子气。
那点孩子气，和他平日里的沉稳可靠反差鲜明，却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嗯。”
她应了一声，放下期刊，从他掌心拿起一颗葡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微湿的掌心，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她慢慢剥着紫色的葡萄皮，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漾开的、名为“喜欢”的涟漪。
电视里的综艺还在吵闹，吕子乔和曾小贤已经开始争论下一场比赛项目，关谷在研究雪糕木棍上的花纹。
孟屿也给自己塞了颗葡萄，靠在沙发背上，看着身边人安静剥葡萄的侧影，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和认真对付果皮的手指，一种比赢得任何比赛都更要充盈的满足感，悄然填满了胸腔。
他悄悄伸出手，勾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指。
大力剥葡萄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转头，也没有抽回手，只是反手，轻轻扣住了他的手指。
指尖还带着葡萄的微凉和甜腻。
午后闲适的氛围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是曾小贤那骚包的自定义铃声——“我是贤哥，快接电话~”。
曾小贤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得恭敬（甚至有点怂），赶紧清了清嗓子，接通：“喂？丽萨！有什么指示？”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些什么。曾小贤一边点头哈腰地应着“哎，好，明白，保证完成任务！”，一边用眼神跟周围的人做口型：是丽萨！
挂了电话，他长长舒了口气，还没等他开口，吕子乔就凑上来挤眉弄眼：“领导查岗？还是又有新‘特殊任务’了？”
“去你的！”曾小贤推开他的大脸，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领带，“丽萨让我下午去台里一趟，说是接个新同事。”
“新同事？男的女的？叫什么呀？”唐悠悠立刻燃起八卦之魂。
“好像…叫…诺澜？”曾小贤努力回忆着发音。
“诺澜？”唐悠悠眨巴着眼，尝试重复，“这名字挺好听，洛水的洛，波澜的澜？”
正在翻期刊的诸葛大力头也没抬，声音平静地纠正：“是诺言的诺，澜沧江的澜。”
“哎对对对！诺澜！还是大力有文化！”曾小贤一拍脑袋。
吕子乔一副“这都不懂”的样子，坐到唐悠悠的身边，用蹩脚的四川腔调搞怪道：“在咱们四川话里头，管他诺言还是洛水，通通都念——诺~澜~！巴适得板！”
陈美嘉眼睛滴溜溜一转，用手肘撞了一下曾小贤，坏笑着调侃：“诺澜~听名字就是个温柔似水的大美女哦？某些人这么积极，不怕我们家一菲姐吃醋呀？”
曾小贤一听，汗毛都快竖起来了，立刻转向胡一菲，举起三根手指，表情严肃得像宣誓：“一菲！天地良心！我纯粹是服从领导安排！在我心里，只有您才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什么诺澜菠萝澜芒果澜，在我眼里都是浮云！都是同事！纯粹的、革命的、同志般的友谊！”
胡一菲本来正削着苹果，闻言挑眉瞥了他一眼，看他那副紧张兮兮表忠心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又迅速压下，故作高傲地哼了一声：“少来这套！想去就去呗，我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正好，也让人家新同事感受一下我们电台‘贱人曾’的热情。”
语气里却明显透着一丝被取悦到的松动。
曾小贤如蒙大赦，正要拍几句马屁，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孟屿却忽然开口：“接新同事？在电台是吧？我下午没什么事，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这话一出，原本正低头假装看期刊、实则竖着耳朵听的诸葛大力，猛地抬起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聚焦在孟屿脸上，眼神里瞬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和审视。
孟屿接收到她投来的目光，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抿紧的嘴唇，那副明明在意又要强装镇定的小模样，让他心底软得一塌糊涂，又觉得可爱得紧。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侧过身，伸手就捏了捏她略带一丢丢婴儿肥的脸颊，触感软糯温热。然后手指上移，揉了揉她柔顺的短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想什么呢？”
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明显的笑意和宠溺，“我之前偶尔听过几次诺澜的夜间情感节目，她给过我一些启发，算是个路人粉。正好有机会，就想去要个签名而已。未婚妻，这醋也吃？”
他的解释清晰坦荡，眼神里的戏谑和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诸葛大力被他点破心思，耳根微微泛红，却强撑着维持表情的平静，只是稍稍别开了一点视线，小声嘟囔：“谁吃醋了…我只是觉得突然提出跟去，有点奇怪而已…你想要签名就去呗。”
虽然语气还有点硬邦邦的，但周身那瞬间绷起的警觉气场却悄然消散了，她又重新拿起那本期刊，只是目光半天没再移动一下。
孟屿看着她故作淡定实则耳朵尖都红了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吕子乔在一旁看完了全程，吹了声口哨：“可以啊孟老板，还是你会啊！这波解释，满分！”
曾小贤也松了口气：“行啊孟屿，那咱俩下午一起，还有个伴儿！”
胡一菲把削好的苹果塞进曾小贤嘴里：“行了，赶紧去吧你！别耽误事！”
…………
3601客厅，吕子乔和关谷神奇一左一右，把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的陆展博夹在中间。
“展博！博哥！陆指挥！”吕子乔揽着展博的肩膀，语气夸张，“明天！‘大盘鸡杯’cS锦标赛！就缺你这定海神针了！上次你那个蹲坑…啊不，是战略性防守，简直出神入化！”
关谷神奇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地补充：“这次我们的战术需要升级！非常需要一位像你这样，拥有冷静头脑和…和坚韧毅力的指挥官！带领我们走向胜利！品尝大盘鸡！”
展博从电脑前抬起头，眼神还有点迷茫，但听到cS和指挥官，明显亮了一下：“指挥？这次…我说了算？”
“必须的！”吕子乔拍胸脯，“你就是我们的总司令！你指东，我们绝不往西！你让蹲A点，我们绝不看b门一眼！”
“就连…枪械皮肤！”
关谷神奇加重语气，仿佛在承诺最珍贵的东西，“也由你来统一分配！这是最高的荣誉！”
展博被两人一唱一和捧得有点飘，挠了挠头，努力想绷住表情，但嘴角已经忍不住往上翘了：“既然你们这么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那好吧！战术安排必须听我的！特别是你，子乔，不准再买p90无脑冲锋了！”
“成交！”吕子乔立刻伸出巴掌。
展博犹豫了一下，也抬手跟他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关谷神奇松了口气，小声对吕子乔说：“总算搞定了…没有展博的防守，我们就是一群移动的积分。”
吕子乔挑眉，同样压低声音：“废话，不然谁愿意把指挥权交给一个上次用霰弹枪守楼梯守了十分钟的人…这叫战略性牺牲。”
“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说我坏话？”展博狐疑地看过来。
“没有没有！”两人异口同声，表情无比真诚，“我们在讨论总司令的英明决策！”
…………
另一边，去机场的路上。
曾小贤开着他那辆崭新的SUV，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汽车香薰和皮革的味道。
孟屿坐在副驾，车窗降下一半，带着热度的风灌进来。
后座的丽萨榕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装，正拿着小镜子补口红。
她合上镜子，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孟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可以啊孟屿，现在都成曾小贤的专属陪接员了？怎么，魔方宇宙最近闲到老板都能出来跑腿了？”丽萨的语调总是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揶揄。
孟屿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头也没回，声音带着笑：“丽萨你就别取笑我了。主要是怕曾老师一个人开车无聊，路上睡着了再开沟里，明天电台没主任，节目开天窗。”
“喂！孟屿！我还是很靠谱的好吗！”
曾小贤握着方向盘抗议，“我开车技术一流！”
“是啊，一流到上次高架上差点亲上前车屁股，吓得我差点把早餐吐出来。”孟屿毫不留情地揭短。
丽萨在后座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曾小贤，看来你的光辉形象深入人心啊。”
曾小贤脸一红，嘟囔着：“那是一次意外…意外…”
丽萨笑够了，又看向孟屿：“说真的，你小子可以啊。听说跟你们公司合作那科技频道，最近收听率涨了不少。曾小贤这傻人有傻福，捡到你这么个朋友，还能带带业绩。”
“丽萨，我这叫人格魅力！什么叫捡…”曾小贤再次抗议。
“是是是，人格魅力。”
丽萨敷衍地应着，继续对孟屿说，“不过你今天特意跟来，真就为了要个签名？我听说诺澜可是有不少‘声控’男粉丝的。”
孟屿这才回过头，无奈地笑了笑：“真是只要签名。丽萨，你就别跟一菲一样，总想给我挖坑了。我家那位研究员，看着淡定，回头真能给我出张《论男性路人粉心理动机与行为边界》的试卷做。”
想到大力可能有的反应，孟屿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丽萨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也乐了：“行吧，算你求生欲强。不过诺澜人确实不错，专业能力强，也没那么多事儿，比某些人强多了。”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开车的曾小贤。
“领导！我听得见！”曾小贤委屈巴巴。
车里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SUV混在车流里，朝着机场方向驶去。
机场到达厅的冷气开得很足，与玻璃门外翻涌的热浪形成鲜明对比。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香氛和无数旅人带来的混杂气息。广播里柔和的女声交替播报着航班信息，行李转盘嗡嗡作响，各种口音的低语汇聚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
孟屿、曾小贤和丽萨榕站在国际到达出口附近一个相对不那么拥挤的位置。
曾小贤伸着脖子，努力在陆续涌出的人流中搜寻着可能的目标，嘴里还小声嘀咕：“诺澜…诺澜…长什么样来着？丽萨，有照片吗？别接错人了…”
丽萨榕抱着手臂，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闻言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啊，做事没头没脑的。邮件里附了简历和照片，早存手机里了。”
她说着，还真拿出手机划拉了几下，然后递到曾小贤眼前，“喏，看清楚了，别到时候对着个老太太喊诺澜。”
曾小贤凑过去仔细看：“哦哦…挺清秀的嘛…看起来脾气比你好多了，丽萨。”
“曾小贤！你想提前下班回家抠脚是吧？”丽萨柳眉一竖。
孟屿没参与他俩的斗嘴，他靠在一旁的栏杆上，目光也落在出口方向，但神态放松得多。
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是和大力的微信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是他发的：【到机场了，人还没到。曾老师正在接受丽萨的再教育。】
大力回了一个小猫揣手等待的表情包。
孟屿嘴角弯了一下，正准备打字，曾小贤凑了过来：“哎，孟屿，你看什么呢？帮忙一起认人啊！万一我眼神不好漏过去了呢？”
“行了，就你那点眼神，看啥都像诺澜。”丽萨收回手机，没好气地说，“有点耐心。国际航班落地，过关取行李哪有那么快。”
等待的时间似乎被拉长了。曾小贤开始有点焦躁，一会儿整理一下并不可见的领带，一会儿又看看手表：“怎么还没出来…不会飞机晚点了吧？丽萨，你要不再打个电话问问？”
“问什么问，航班信息显示准点到达。等着。”丽萨显然习惯了曾小贤的咋咋呼呼，懒得理他。
又过了一会儿，曾小贤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用胳膊肘碰了碰孟屿，压低声音，眼神瞟向不远处一个独自站着、看起来也在接人的年轻女孩：“哎，孟屿，你看那边那个，穿白裙子的，像不像？感觉气质挺温柔的，有点像照片…”
孟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女孩确实气质文静。
他还没说话，丽萨的声音凉飕飕地飘过来：“曾小贤，你眼睛什么时候瞎的？那姑娘一看就是大学生，接她爸妈的吧。诺澜好歹是职场女性，气质能一样吗？你能不能靠点谱？”
曾小贤讪讪地缩回脖子：“我这不是…广泛撒网，重点捕捞嘛…”
孟屿忍不住笑，低头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曾老师已经快把机场所有适龄女性都认成诺澜了。丽萨正在对他进行视力矫正。】
大力回得很快：【保护好那位可能的‘诺澜’，别让曾老师吓到人家。[笑cry]】
就在这时，出口处又出来一小拨人。一个穿着浅蓝色真丝衬衫、米色西装裤，拖着一个小巧登机箱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步伐从容，目光在接机的人群中扫视，脸上带着些许长途飞行后的疲惫，但妆容依旧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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