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危言耸听(2/2)
这话引得其他弟子纷纷点头,有人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脸上的口罩,感受着粗布传来的药味;有人庆幸地拍了拍同伴的胳膊,连说“幸好大家一起”;原本疲惫的脸上多了几分轻松,眼神里透出几分斗志昂扬的光——只要再坚持1公里,就能彻底脱离这该死的霾毒了,到时候就能好好歇口气。
路人走在队伍中间,脚步始终保持着均匀的节奏,既不超前也不落后。他右手垂在身侧,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短刀的木质刀柄——那刀柄是老梨木做的,经多年握持磨得光滑,上面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纹路,粗糙地硌着掌心,那触感像根无形的弦,时刻绷紧,让他始终保持着清醒,没被周遭沉闷的氛围带偏。
他没像其他人那样渐渐放松警惕,有人开始揉着发酸的肩膀,有人低声聊着接下来的路,唯独他,眼神始终像探照灯般,警惕地扫过周围浓稠的黄霾——雾气深处偶尔会闪过模糊的影子,有时是尖锐的轮廓,像崖壁突出的岩石;有时是矮胖的块状,又像倒伏的树干,可仔细盯着看时,那影子又会被流动的雾气裹住,消失得无影无踪,分不清到底是什么。
见众人脚步越来越缓,脸上的戒备渐渐卸下,甚至有人摘下口罩透气,他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瞬间让周遭的低语声停了下来。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类无关紧要的事:“你们说,要是蜮早就料到咱们会沿着雾阵边缘走,特意唆使几名蜮仆埋伏在这霾毒之中——那些东西本就生在毒雾里,藏着也不容易被发现,就等着咱们走得腿软、内力耗尽,连警惕心都松下来的时候突然动手,从雾里扑出来咬喉咙、拽脚踝,咱们此刻是不是会更热闹些?”
这话像一盆刚从冰河里舀出来的冰水,“哗啦”一声泼在众人头上,瞬间浇灭了方才那点好不容易冒头的轻松,连周遭的霾雾都仿佛更冷了几分。
正低头喝水的五行门小弟子手猛地一抖,皮囊口的软木塞“咚”地掉在地上,清凉的水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洒了一地,在青灰色石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湿痕。他慌忙想去捡塞子,手却僵在半空,眼神发直地盯着雾里,连水顺着袖口流进衣襟都没察觉,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寒。
走在前面的柳工,脸上刚绽开的、想缓和气氛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还维持着上扬的弧度,眼神却下意识地往霾雾深处瞟——那里黄澄澄的雾气像凝固的蜡,连风都吹不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东西从里面扑出来。他手不自觉地按向腰间的工具袋,指尖蹭过袋里铜锤的冰凉触感,才勉强定了定神,可指腹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
马坤的反应最直接,几乎在路人话音落地的瞬间,他扛在肩上的开山刀就猛地往下压了压,粗粝的手掌死死攥住刀柄——那刀柄是老松木做的,经年累月被汗水浸得发黑,深凹的木纹硌得掌心生疼,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连手背凸起的青筋都绷得像要裂开,仿佛能听见皮肤下血管跳动的声音。
他原本微张的嘴瞬间闭紧,络腮胡下的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胡茬都跟着绷直了几分,原本就粗哑的嗓音此刻像裹了层沙,更沉更闷,语气里满是压不住的凝重:“你说得对!是我大意了,咱们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他往前踏了半步,黄雾被他的动作搅得翻涌,眼神扫过身后的弟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那蜮最擅长玩阴的,当年我师兄就是被它耗到内力尽了,才被拖进水里的!它专挑人累得抬不动手、眼皮都快耷拉下来的时候下手,这最后1公里,恐怕比前面3公里加起来都难走,都给我把刀握紧了!别等东西扑到跟前,才想起拔兵器!”
说着,他故意将开山刀往身侧晃了晃,刀身与铁制刀鞘碰撞,发出“哐当——哐当——”两声脆响,在死寂的霾雾里格外刺耳。那声音既是提醒身后走神的弟子,也是在给自己壮胆——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从雾里钻出来的,会是蜮仆,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原本斗志昂扬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众人纷纷握紧手中的兵器,眼神里的倦怠被警惕取代,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有人悄悄往队伍中间靠了靠,有人则加快脚步,想尽快走出霾雾。路人看着这一幕,没再多说,只是默默加快脚步,往队伍前方挪了挪——他知道,越是接近终点,就越可能藏着危险,蜮的埋伏,说不定就在下一个转角的霾雾里。
路人的话还没说完,云内长老的脸“唰”地就拉了下来,原本沉稳的神色瞬间覆上一层寒霜,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冰冷水,连鬓边的银发都仿佛凝了几分冷意。他往前跨了半步,玄色锦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石,发出“窸窣”的轻响,脚步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周遭的沉闷。
他苍老的脸上满是不悦,皱纹绷得紧紧的,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锐利得能戳人,连声音都比平时沉了几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郑重:“路小友!这话可不能瞎说!”他抬手轻轻按了按路人的胳膊,指尖虽瘦,却带着稳实的力道,“咱们能凑在一起闯霾毒、寻破阵之法,皆是为了护象背山安危,能走在同一条路上,便是莫大的机缘。怎好说这种‘拆台’的丧气话?这不是平白乱了众人的心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