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四护法(2/2)
紧接着,雪丐并起食中二指,在眉心处轻轻一点。他双目微闭,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念什么口诀,再睁眼时,指尖已迸出一道刺目的金光。那金光如同一道细小的闪电,“嗖”地直射向屠暗。
“滋啦——”
金光刚触到屠暗的躯体,就响起一阵皮肉烧焦的声响。屠暗青灰色的皮肤瞬间泛起水泡,那些原本在体表蠕动的黑纹像是被火燎了一般,疯狂扭动着想要逃窜,却被金光死死钉在原地,渐渐变得黯淡。结界里顿时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像是烧着了陈年的腐木。
屠暗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眼窝中那两簇紫火猛地缩成两点,又骤然炸开,却在金光的压制下迅速黯淡下去。它原本就干瘪的躯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像被戳破的皮囊。一缕缕灰黑色的雾气从它身上蒸腾而起,带着丝丝缕缕的腥气,刚飘到半空,就被上方的铁钵盂“咕噜咕噜”吸了进去。那钵盂内壁渐渐泛起一层诡异的红光,还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呜咽声。
雪丐始终保持着指诀,眼神专注而凝重,直到屠暗的躯体彻底失去光泽,像一块朽木般趴在结界里,他才缓缓收了手。
“啊——!”
一声凄厉到仿佛能撕裂夜幕的怨叫从屠暗口中爆出来,那声音里裹着无数细碎的哭嚎与嘶吼,像是有成百上千个魂魄被硬生生拧在一起。路人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却仍挡不住那股子直往骨头缝里钻的寒意。
随着这声惨叫,雪丐手中的铁钵盂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周身泛起一圈暗金色的光晕,吸力陡然变得狂暴起来。就像地底裂开了一道无形的深渊,屠暗体内那些积攒了不知多少年月的人形游丝,竟被硬生生撕扯出来,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道扭曲的灰影。
那些游丝个个面目模糊,却能清晰看出挣扎的姿态——穿宽袍大袖的古人,腰间玉带歪斜,发髻被扯得散乱,一缕缕发丝在空中狂舞,双手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仿佛临死前正与人搏斗;留平头的近代青年,粗布短褂的前襟敞开着,胸口那片暗褐色的污渍像是凝固的血,他弓着背,一只手死死按在胸口,另一只手向前伸着,像是在求救;穿夹克的现代人更显狼狈,牛仔裤的裤脚撕裂着,身影被拉得忽长忽短,却仍能看出他正试图蜷缩身体,躲避这无形的拉扯。
其中有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游丝,双臂肌肉贲张,拳头攥得死紧,指节都泛着白,明明只是一缕虚影,却透着股要将天捅个窟窿的狠劲,被吸向钵盂时还在疯狂挥拳,仿佛要砸碎这吞噬一切的黑暗;旁边跟着个拄拐杖的老妪游丝,佝偻的脊背几乎弯成了直角,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拐杖头,指节因用力而变形,整个身影都在不住颤抖,像是寒风中的残烛,每晃一下都可能彻底熄灭。
最让路人心头发紧的是那几个细小的身影——梳双丫髻的小女孩游丝,头上的红绳早已褪色,她双手死死捂着眼睛,肩膀一抽一抽的,明明发不出声音,却能看出她在无声地哭泣;还有个光着屁股的奶娃游丝,小胳膊小腿胡乱蹬着,身子缩成个球,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那团模糊的虚影上还沾着几缕奶渍般的白痕。
这些游丝被铁钵盂的吸力牵引着,像被狂风卷动的落叶,争先恐后地往钵盂里钻。“嗖、嗖”的吸气声中,钵盂里突然传出密密麻麻的呜咽,老人的咳嗽、青年的怒吼、孩童的啼哭……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挤在那小小的铁钵里,听得人头皮阵阵发麻,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哭诉。雪丐眉头紧锁,左手按着钵盂边缘,指节泛白,像是在压制着里面翻腾的怨气。
而屠暗的身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萎缩。原本近丈的高大身形像是被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的皮囊,“噗”地瘪下去一块,随即像漏了气的风囊般迅速坍缩——不过片刻功夫,便从需仰头仰望的巨物缩成常人高矮,肩膀垮塌着,手臂软垂如断木,紧接着又继续矮下去,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最后竟缩成个不足三尺的孩童大小,蜷在结界里像团被丢弃的破布。
它的肤色更是变幻得令人心惊:先是透着尸气的死白,像是在冰窖里冻了百年的腊肉,连青筋都泛着青黑;转瞬间,那惨白里便晕开阴森的墨绿,从心口往四肢蔓延,像是泼了桶腐水,又似浸在剧毒的青苔池里泡过,绿得发腻,绿得刺目;未等这绿色褪尽,皮肤下突然爆出紫黑的淤色,像被人用重拳反复捶打,那颜色迅速涨满全身,血管般的黑纹在皮下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小蛇在里面钻动;片刻后,紫黑又沉淀成蒙尘的死灰,连眼窝中的紫火都黯淡得只剩两点微光;最后,那层死灰竟一点点褪去,露出近乎透明的奶白色,薄得像层蝉翼,连皮下细细的筋骨都隐约可见,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直到最后一缕游丝被铁钵盂“嗖”地吸走,屠暗那孩童般的躯体猛地一颤,彻底没了动静。
“嘤——”
铁钵盂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轻鸣,像刚吃饱的婴孩在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喟叹。它在空中打了个旋,自动翻转过来,口朝上滴溜溜转了两圈,边缘的磕碰处还闪着细碎的光,随即稳稳落回雪丐龙炎伸出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