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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2章 【破阵三转·味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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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味丹含在舌底——

含而不嚼,让血味盖过所有乡愁。

薄荷的冷、血液的腥、纸浆的苦,三味互杀,

鼻腔里只剩铁锈,世界像被拉回零下。

林地再次安静。

铜味针却自己旋转,针尖指向地下。

土皮翻卷,升起一只半人高的“味鼎”——

三足、圆腹、青铜,盖沿雕着舌形纹。

鼎盖嗡鸣,缝隙里透出第三股香:

——福尔马林。

——消毒水。

——医院走廊的冷光。

我瞳孔骤缩。

那是父亲最后半年,我每天陪床的味道。

他肺癌晚期,咳出的组织碎片,带着桂花般的甜腥。

护士用消毒水拖地,混着福尔马林,

把死亡刷成一种苍白、sterile的“洁净”。

这是“味魇”第三重:

“绝味”。

它把“最痛却最清醒”的味觉记忆,熬成一击必杀。

只要鼎盖再开一条缝,我就会跪地呕吐,

把胆汁、把记忆、把灵魂,一股脑吐进鼎里,

成为供养味魇的“底汤”。

我伸手,压住鼎盖。

掌心的刀口尚未愈合,血涂在铜绿上,像给古墓上漆。

鼎内传来“咕嘟”声,仿佛有人用我师父的嗓音,

喊我乳名。

我闭眼,把脑海切成三份:

一份给薄荷,一份给血,一份给《金刚经》。

我默诵:“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每念一句,鼎盖下沉一分。

经文与血味互噬,把福尔马林逼回鼎腹。

第七句诵完,我睁眼,咬破舌尖,

将混着经文、薄荷、血液的三味真火,

一口喷在鼎足。

“嘶啦——”

青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锈,绿锈爬满鼎身,

像时间被按了快进,三百年压缩成三秒。

鼎腹传来一声叹息,像父亲最后一次摘掉呼吸机,

把肺里所有气,吐向窗外的白鸽。

叹息过后,味鼎裂成两半,

中间空无一物,只剩一条极细的、银白色的“味丝”,

一端连着我舌根,一端没入夜色。

我捏住味丝,轻轻一扯。

“嘣——”

像拔断一根琴弦,整个林地发出一声听不见的颤。

随之而来,是瀑布般的味道倒灌:

烤红薯、汽油、雪花膏、鞭炮、月经血、旧书霉、雷雨前的臭氧……

所有被我遗忘、或刻意遗忘的味觉记忆,

像被翻倒的调色盘,泼了我一头一脸。

我站立不稳,单膝跪地。

味丝断裂处,却滚出一颗“无味之核”——

透明、无嗅、无温度,像一颗被抽成真空的玻璃珠。

我捏起它,对着月亮看,

珠里倒映出我此刻的脸:只剩一张空白的舌。

我把无味之核含在舌底。

这一次,不是镇压,而是接纳。

我让所有味道穿过我,像让风穿过一面破旗。

旗不拦风,风也不撕旗。

无味之核慢慢融化,

像一颗冰,却释放不出冷;

像一粒糖,却释放不出甜。

它只是把“味”这个概念,

从我神经末梢,轻轻擦掉。

三秒后,我的嗅觉与味觉,

同时熄火。

世界变成一张无味的纸,

连血腥、松脂、薄荷,都归零。

我起身,向林地外走。

身后,焦黑的地开始长出新草,

草叶却不再散发青味,

像被剪贴的绿纸片。

我知道,我已破掉“味魇”三转:

一转烧甜,

二转含血,

三转归空。

从此,我的舌头,

不再为乡愁所役,

不再为死亡所惧,

不再为任何诱味所牵。

走出林口,天将破晓。

我回头,对那片无味的黑暗,

拱了拱手,像对一位退隐的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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