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九个光团,中二少年(2/2)
傍晚的霞光把青石板路染成了蜜色,像泼翻了的蜂蜜罐子,连空气里都飘着点甜丝丝的暖。林野背着半旧的书包站在巷口,帆布带子磨得发毛,边角还沾着块洗不掉的墨渍——那是上个月上道法课打瞌睡,被老师用粉笔头砸的。他往巷子里瞥了眼,喉结悄悄滚了滚,书包侧袋里的不锈钢保温杯撞出“哐当”轻响,里面是他妈早上灌的枸杞水,说是加了当归黄芪,能补灵气。林野偷偷抿过一口,苦得龇牙咧嘴,还不如街角便利店三块五一罐的能量饮料带劲,至少那玩意儿喝下去,打游戏都能多撑两分钟。
“咳。”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把脊背挺得像根绷紧的竹竿。穿堂风卷着几张皱巴巴的外卖传单掠过墙根,塑料纸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三只肥硕的橘猫蹲在绿色的垃圾桶盖上,尾巴圈成蓬松的圈,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瞳孔里映着他刻意摆出来的严肃表情。这几只猫几年前灵气刚冒头时还野得很,敢趁人不注意冲腿肚子龇牙,如今早被城管队的驱妖喷雾训得服服帖帖,见了穿制服的就缩成毛球,只剩蹲在一旁当看客的份。
林野把书包往斑驳的砖墙上一甩,拉链头撞在墙面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抬手按在墙上,指尖划过墙缝里钻出的青苔——这玩意儿最近疯长得离谱,上周还只是星星点点的绿,现在已经爬满了半面墙,毛茸茸的像块没擦干净的抹布,摸上去潮乎乎的,带着股泥土的腥气。街坊们聚在便利店门口闲聊时都说,这是建木复苏闹的,连带着小区花坛里的月季都成了精,藤蔓顺着水管往二楼空调外机上爬,开的花苞比拳头还大,物业大叔每天扛着修枝剪追着藤蔓跑,骂骂咧咧的样子像是在跟谁打架,剪下来的花枝扔进垃圾桶,第二天准能从桶底钻出新的嫩芽。
“气沉丹田……”林野低声念叨着,模仿着灵气复苏之后火起来的《修真少年》动漫里的姿势扎了个马步。校服裤洗得有点缩水,裤脚吊在脚踝上方,露出的皮肤上沾着块泥点——那是刚才路过街心公园时,被突然窜出来的松鼠妖蹬的。那畜生现在野得很,敢抢遛弯老太太手里的油条,前阵子还把公园长椅的木板啃出了个洞,搁以前,见了人早就溜得没影。
一股微弱的热流从丹田慢悠悠往上爬,像条懒得动的蚯蚓,爬两步还得歇口气。林野屏住呼吸,猛地抬掌向前推去——
“呼!”
半片枯黄的梧桐叶从墙头上飘下来,打着旋儿,慢悠悠落在他脚边。
他维持着推掌的姿势僵了三秒,脸颊慢慢发烫,连带着耳根都烧了起来。斜对面三楼阳台上晒被子的张大妈探出头,嗓门亮得能穿透整条巷子:“小林啊,又在练你那个啥‘法术’呢?你妈在阳台上喊你回家吃饭啦!”
“知道了张阿姨!”林野梗着脖子应了声,手却没放下来。他咬咬牙,把校服领口扯了扯,集中精神再试一次,这次连脚趾都蜷紧了,校服后背很快洇出一小片汗湿的印子,像朵深色的云。
“嗡——”
指尖终于泛起层淡淡的白光,弱得像快没电的手电筒,又像涂了层廉价的荧光颜料。墙根那几只橘猫懒洋洋地眨了眨眼,其中一只甚至打了个哈欠,露出粉嫩嫩的舌头和尖尖的小牙。这是最基础的“微光术”,现在连隔壁小学的小豆丁都会,顶多晚上走夜路时当手电筒用,照不亮半米远,连只蚊子都熏不走。
可林野盯着那点光,眼睛却亮了起来,像落进了两颗星星。
十几天前建木复苏那晚,他正趴在桌上赶数学卷子,有道函数题算了三遍都不对,气得把笔往桌上一摔。就在那时,脑子里突然像炸开朵烟花,无数细碎的光点四处乱窜,麻酥酥的,像喝了冰镇汽水的那种爽快感。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能让铅笔在桌上滚半圈了——以前最多只能让橡皮挪挪位置,还得憋红了脸。这变化细微得像掉了根头发,却让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兴奋到后半夜,连做梦都在练大招。
“肯定不一样了……”他喃喃自语,收回手揉了揉发烫的指尖,白光像断了电似的消失了。书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嗡嗡”的,是死党李浩发来的消息,问他去不去看今晚的妖族格斗直播。说是有只修行黄鼠狼精,昨晚把动物园里的老虎妖给揍了,现在全网都在赌今晚它能不能赢过新来的黑熊精,赔率都开到一比三了。
林野摸出手机,屏幕裂了道缝,是上次跟人争“谁的灵气更纯”时摔的。他打字回了个“不去”,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我在修炼。”
李浩几乎是秒回:“得了吧你,上次月考全班倒数第五,道法课理论知识才考了三十二分,你那点灵气够给计算器充电不?”后面还跟了个嘲讽的表情包。
他恶狠狠地把手机塞回书包,拉链拉得太急,夹到了校服袖口,扯了半天才拽出来。疼倒是不疼,就是心里那点刚冒头的火苗,被浇得滋滋冒烟,堵得慌。
巷口传来电动车的铃铛声,“叮铃铃”的,是收废品的老王骑着三轮车经过。车斗里堆着的纸壳箱上,贴着张皱巴巴的招工启事,是社区发的,印着“道门服务中心招聘登记员,要求:能熟练使用办公软件,灵气等级c-及以上,吃苦耐劳优先”。林野的目光扫过那行字,像被针扎了似的移开——他去年在学校测的灵气等级是d+,连小区门卫大爷都比他高两级,大爷能徒手掀动垃圾桶,他顶多能帮忙搬个快递盒。
“等我觉醒了真正的力量……”他对着空巷子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怕被谁听见,又带着点不服输的狠劲。风卷着更多的落叶飘进来,其中一片卡在了墙缝的青苔里,叶尖沾着点金光,像枚被遗忘的勋章。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呜哇——呜哇——”由远及近,又慢慢远去。大概又是哪个地方的植物妖长得太疯,把路给堵了。昨天新闻里说,城东的护城河沿岸,一夜之间长出了半人高的芦苇,根须缠在一起,连汽车都开不过去,消防员带着喷火装置才清理出条道。
林野背起书包往巷外走,路过垃圾桶时,那几只橘猫终于舍得挪窝,“噌”地蹿进了旁边的灌木丛,尾巴尖扫过一片突然绽开的紫色小花,花瓣像星星,沾着傍晚的露水,亮晶晶的。
他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看着它滚出老远,“嗒”地撞在墙角那丛疯长的青苔上。奇怪的是,石子没弹回来,反而被青苔悄无声息地裹住了,嫩绿的丝绦般的枝条慢慢缠上去,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住。
林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攥了下。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那片绿油油的青苔,又抬头看向天边——晚霞正一点点沉下去,把云染成了深紫色,像极了建木复苏那晚,他趴在窗台上看到的天空,也是这么浓,这么沉,仿佛随时会滴下颜料来。
“总有一天……”他攥紧了书包带,指节都发白了,快步走出了巷子,背影在暮色里拉得老长,“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的。”
风吹过空荡荡的巷子,墙缝里的青苔轻轻晃动,像在点头。裹着石子的地方,隐约透出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金光,像埋在土里的星星,正悄悄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