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回门暗涌风波起、中秋联句齐欢颜(1/2)
却宝钗好一番盛装打扮,与陈斯远相携出了正房。正沿抄手游廊而行,谁知抬眼便见东厢门前俏生生立着个宝琴。
这丫头盈盈玉貌,楚楚梅妆,同样精心打扮了。见了二人,忙敛衽一福:“姐姐、老爷。”
宝钗讶然道:“妹妹这是?”
宝琴起身娇笑道:“姐姐莫不是忘了,今儿个也合该我回门儿啊。”
理儿没错,只是大房老宅在外城,薛蝌新置的宅子在内城,总不能依着远近先送宝琴吧?
陈斯远瞪了宝琴一眼,这丫头却略略歪头,笑吟吟水杏眼中带着戏谑之意。
略略思量,陈斯远便道:“既如此,我先送了妹妹回去,待送过琴丫头再去寻妹妹。”
宝姐姐一时也想不出旁的法子,便颔首应下。待深深瞧了宝琴一眼,这才款步往外行去。
少一时三人分乘两车,丫鬟、婆子随行,又有厮开道,浩浩荡荡先行往外城薛家老宅而去。
越辰时,眼看到得地方。薛家的门子早早儿便在巷口观量,见姑爷、姑奶奶来了,忙一溜烟报与内中。
大房别无男丁,便有管家迎在门口,另有曹氏迎候仪门之内。
不多时马车停下,陈斯远先行下车,扭身扶着宝姐姐下得车来,略略交代几句,抬脚又上了后头的马车。
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问:“姑娘,姑爷这是……”
宝钗笑道:“老爷还有旁的事儿要处置,过会子就来了。”
“哦哦,姑娘快请。”
那管家又不是傻的,马车外随行的螺、钿可是宝琴的丫头,便是猪脑子也知姑爷是送二房姑娘归宁去了。
宝姐姐进得仪门里,便有曹氏笑吟吟迎候。见了宝钗,曹氏顿时赞道:“诶唷唷,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古人果然诚不我欺。你们瞧瞧,这才几天,姑就变了模样,真个儿是大家风度!”
宝姐姐赧然,扯了曹氏的手儿道:“嫂子快别打趣我了,妈妈呢?”
“太太在正房等着呢……诶?姑爷呢?”
宝姐姐又复述了一遭,曹氏也不在意,便道:“太太一早儿便巴望着了,可不好让太太等急了。”
当下扯了宝钗,姑嫂两个沿抄手游廊而行,不一刻绕过屏风进得正房里。那薛姨妈抱着宝砚,这会子听见动静,早已急得站起身来。
待瞥见只宝钗自个儿,薛姨妈略略错愕,又见宝姐姐神色如常,便知内中必有缘由。当下她也没问,只噙泪搂了宝姐姐,‘心肝’‘我的儿’好一番呼喊。
宝钗自是动情,不禁也红了眼圈儿。曹氏许是想起了自个儿出阁时情景,也不禁以帕拭泪,吸了半晌鼻子,忍住泪意,这才劝着母女两个座。
过得半晌,无干人等尽数退下,曹氏又往后头去处置西面事宜,内中便只余薛家母女。
薛姨妈此时方才问起陈斯远,宝姐姐也不遮掩,便将缘由了一通。
薛姨妈顿时蹙眉气恼,道:“这个宝琴可不是个省油的,我的儿,往后你须得多加提防了。”
宝姐姐娴静道:“不过有些聪明,当不得什么,妈妈无需忧心。”
凭她与陈斯远的情谊,又哪里是宝琴这个豆芽菜能搅扰的?
薛姨妈兀自不大放心,絮絮叨叨了不少条目,宝姐姐心下不以为然,面上却唯唯应下。
待过此事,薛姨妈心下异样半晌,这才问道:“我的儿……远哥儿……待你怎样?”
宝姐姐情知,这是妈妈要过问床笫之事了,当下俏脸儿泛红,垂首低声道:“自是,自是极好的。”
本待薛姨妈还要追问两句,谁知薛姨妈停顿了好半晌,只道:“那便好。”
宝姐姐心下费解,却不知薛姨妈心下另有所想——陈斯远能为如何,旁人不知,薛姨妈还能不知?哪一回不是香肌零、美透春心?
也亏得早前二人不过是得空方才幽会一遭,若真个儿与其朝夕相伴,只怕没两日薛姨妈就要闹着为其纳妾。
此时薛姨妈又提及宝姐姐手边儿的现银,宝姐姐收敛心绪,只当自个儿妈妈生怕自个儿害喜,这才不曾仔细过问。
提起殖产,宝姐姐顿时眉目清明,屈指点算条条目目地点算起来。
薛姨妈本就是内宅妇人,错非宝钗之父亡故,又哪里有机会打理大房营生?见宝钗的有鼻子有眼的,她一时也分不出对错。
宝钗见此,便道:“此事我与夫君过了,夫君也能为。”
薛姨妈本能颔首,道:“远哥儿既也赞同,那你只管放手施为便是了。”
宝姐姐噙笑应下,薛姨妈却忽而不自在起来,不知从何时起,薛姨妈心下只信了陈斯远一个,便是宝钗所言她都要思虑几分,偏生陈斯远一,她总会一股脑的应承。
因生怕被宝钗瞧出来,薛姨妈赶忙呷了口茶,转而道:“远哥儿怎地还没回?”
宝钗笑道:“二房在内城,这一来一回可不就要抛费些光景?且不急,左右如今东路院姓薛,妈妈得空便来住几日,旁人也不会什么话儿。”
薛姨妈心下意动不已,开口却道:“我去凑什么热闹?你们新婚燕尔的,早点儿诞下麟儿才是正经。”
宝姐姐一噎,心下欲言又止。暗忖,她都快散架子了,还要她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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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蝌宅。
陈斯远座上首,立时便有丫鬟奉上香茗。陈斯远呷着,薛蝌口称‘翰林’,略略将扩城事宜了一通。
陈斯远撂下茶盏便道:“如此来,最迟到来年也合该完工了?”
“不错。近来物料不过偶有采买,另则京官不少有挪居新城者,连带外城租金都掉了一成还多。”
陈斯远笑道:“京师乃首善之地,房价一时掉,慢慢也会涨回来。”
薛蝌又道:“翰林,前日在下得了内府严郎中召见,又给了我一桩采买铁料的营生。”
“铁料?”陈斯远细细追问,待问明白采买的是铁管,便知是为着那深水井而来。
当此之际,又何止是京师缺水?长安、太原、津门等等北方诸城,吃水都是难题。
内府搞出低配自来水,只消在京师能有收益,要不了几年便会遍及北方各大城。陈斯远便指点了薛蝌一番,薛蝌听闻此事另有门道,不由得兴致大起,追问几句,旋即心怀大快!
暗忖,此事操办好了,所得收益未必比那扩城一事少啊。
恰此时次间屏风后传来一声嬉笑,引得陈斯远瞩目看过去。
隔着屏风,隐隐约约瞥见一抹嫽俏身形匆匆退进屋里。
薛蝌赶忙请罪道:“家中丫鬟短了管束,翰林莫怪。”
寻常丫鬟哪里敢来偷窥?料想必是被薛蝌收了房的。
想起李纨先前所托,陈斯远耽于婚事、沉迷花红柳绿,一时也不曾细访,不过薛蝌此人沉稳有度,又会审时度势,倒是个好归宿。
陈斯远思量着,便略略提了提。薛蝌蹙眉沉吟一番,便拱手道:“在下一时不敢应承,待来年春接了母亲来,再行给翰林答复如何?”
陈斯远一听就明白了,只怕薛蝌另有盘算,便笑道:“不过是随口一提,你也不用在意。”
于是吃过一盏茶,这才起身别过薛蝌,乘车往薛家老宅而去。
临近午时,陈斯远方才重返薛家老宅。当下与宝姐姐先行祭告过薛家祠堂,旋即宴席摆开。因薛家人丁单薄,便只开了一桌席面儿。
席间陈斯远沉默寡言,连带着薛姨妈也没什么话儿。一个存心吊着,一个生怕被宝姐姐窥破。
及至回程前,宝姐姐又邀薛姨妈、曹氏二人往发祥坊共度中秋。曹氏笑吟吟没言语,薛姨妈思量一番,到底咬牙推拒了。
回程又要去接宝琴,宝钗忧心薛姨妈,偎着陈斯远忧心道:“虽东路院也姓薛,可妈妈到底心里不自在,这才推拒了。”
陈斯远安抚道:“泰水也是想妹妹松快一些时日……待有了孩儿,料想泰水便是想推拒也没了由头。”
孩儿啊……
宝姐姐探手摸向腹,须臾便觉陈斯远作怪,宝姐姐面上一僵,忙咬着下唇道:“快饶过我这一遭吧……今儿个一早险些起不来,浑身散了架子也似。今儿……要不你去寻香菱吧。”
陈斯远悻悻收手,叹息一声儿,一时只觉人生寂寞如雪。
这夜宝姐姐果然高悬免战牌,陈斯远只得去西厢寻香菱,唬得香菱勃然色变,思来想去,到底寻了红玉、晴雯帮衬,鸾颠凤倒、几番云雨,这才周全过去。
转天已是正月十三。
一早儿陈斯远与宝姐姐用过早饭,宝姐姐见其缠磨不走,便哭笑不得道:“你我来日方长,又何必贪图一时欢愉?夫君虽请期在家,却也不好荒废了。不若往书房读读书?内宅庶务,自有我打理呢。”
陈斯远心下不大乐意,哼哼几声,宝姐姐又凑过来香了几口,这才哄着他往后头书斋去了。
东路院新立,且外宅事务还有李财打理,是以宝姐姐也无甚可忙碌的。本待往中路院去寻二姐姐迎春与黛玉,便见丫鬟莺儿蹑足凑过来,低声道:“太太,昨儿个老爷与甄姨娘往后头书斋去了……要不要送一碗避子汤?”
宝姐姐扫量一眼莺儿,哪里不知这妮子存的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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